药香还未散尽，别墅的门铃就刺耳地响起。
林雪迟感觉到黎浔的身体瞬间绷紧。管家匆忙的脚步声穿过走廊，接着是压低声音的交谈。黎浔抓起眼镜戴上，镜片后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
"少爷，老爷让您立刻回老宅。"管家站在卧室门外，声音透着不安，"说...说是关于下周医学研讨会的事。"
林雪迟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他能感觉到黎浔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告诉他，我今天没空。"
"可是老爷说..."管家欲言又止，"说如果您不去，他就亲自来'看看'林先生。"
空气骤然凝固。黎浔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击两下，突然冷笑出声："好啊，那就去。"
他转向林雪迟，声音却放柔了："换衣服，你跟我一起。"
林雪迟瞳孔骤缩。黎家老宅——那个传闻中囚禁过无数特殊体质者的地方，那个黎浔母亲自杀的凶宅。
"我...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黎浔已经推着轮椅来到衣橱前，取出一件高领毛衣："抬头。"
柔软的羊毛织物兜头罩下，遮住了林雪迟颈后的标记。黎浔的手指穿梭在他的发间，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我超过三步距离。无论谁跟你说话，都不要回答。"
林雪迟咽了咽口水，点头。
——
林雪迟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跟着黎浔的轮椅穿过黎家老宅的雕花铁门。阴冷的穿堂风裹挟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小腿肚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味道太熟悉了，和实验室里的一模一样。
黎浔的轮椅突然停住。
"呼吸。"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林雪迟这才发现自己正屏着呼吸。他急促地喘息几下，立刻被浓重的消毒水味呛得咳嗽起来。咳得狠了，小腹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折叠好的手帕。林雪迟接过时碰到黎浔的指尖，凉的像大理石。他偷偷抬眼，看见黎浔镜片上凝结的寒霜，和镜片后那双比往常更加幽深的眼睛。
轮椅碾过拼花大理石地面，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林雪迟数着自己的脚步，第三步时踩到一块颜色略深的地砖——那上面刻着模糊的医疗符号，边缘泛着经年累月洗刷不掉的淡褐色。
"少爷。"穿着浆挺制服的老管家幽灵般出现在走廊尽头，"老爷在标本室等您。"
林雪迟的视线不由自主飘向管家身后。那里有扇厚重的橡木门，玻璃窗后陈列着无数福尔马林浸泡的器官标本。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个苍白的子宫，标签上写着"男性妊娠适应性改造实验-7号"。
"推我过去。"黎浔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
管家伸手要接轮椅，却被黎浔一个眼神钉在原地。林雪迟连忙上前握住轮椅把手，这才发现金属扶手上刻着细密的防滑纹——是长期使用留下的痕迹。
标本室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黎世璋背对着他们站在标本架前，白大褂下摆沾着可疑的黄色污渍。他正在擦拭一个玻璃罐，里面漂浮着发育不全的胎儿标本。
"来了？"他头也不回地说，"把门关上。"
林雪迟的膝盖突然发软。他认得那个标本——四肢异常纤细，腹部却肿胀得不成比例，和他当年生下的死胎一模一样。
黎浔的轮椅突然横移，彻底挡住他的视线。
"论文数据有问题。"黎世璋终于转身，金丝眼镜反射着惨白的光，"你提交的激素水平曲线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林雪迟，"我需要原始监测数据。"
"在硬盘里。"黎浔面不改色，"实验室的保险柜。"
"现在去拿。"
"他跟我一起。"
黎世璋突然笑了。他摘掉眼镜，露出和黎浔如出一辙的狭长眼睛："这么紧张？怕我吃了你的小宠物？"他的手指敲打着玻璃罐，"放心，我对残缺品没兴趣...除非你想让他再怀一个？"
林雪迟的呼吸骤然停滞。
黎浔的手无声地覆上轮椅扶手某处——那里有个几乎看不见的按钮。下一秒，天花板突然喷出大量水雾，警报器尖锐地嘶鸣起来。
"该死！"黎世璋的白大褂瞬间湿透，"消防系统怎么会——"
轮椅猛地撞开标本架，黎浔在玻璃罐坠地的脆响中抓住林雪迟的手腕："跑！"
湿滑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他们扭曲的影子。林雪迟的拖鞋早就不知去向，赤脚踩到一块玻璃碎片也浑然不觉。直到被拽进某个暗门，血腥味弥漫开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脚底正在流血。
昏暗的密道里，黎浔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动作利落地扯掉盖在腿上的毛毯。林雪迟瞪大眼睛——那双被传言"废了"的腿完好无损，肌肉线条在西装裤下若隐若现。
"能坐稳吗？"黎浔从暗格里取出机车钥匙，指尖沾着经年的灰尘。
林雪迟点头，却在试图站立时踉跄了一下。黎浔皱眉，突然将他打横抱起。这个姿势让林雪迟的衬衫下摆卷起，露出腹部狰狞的疤痕。
密道出口的阳光刺得人流泪。黎浔的黑色机车停在杂草丛中，油箱上用白漆画着个简陋的鸟笼图案。
当引擎轰鸣着撕裂寂静时，林雪迟紧紧搂住黎浔的腰。后视镜里，老宅三楼某个窗口，黎世璋正举着什么东西对准他们——是注射枪还是相机？他没看清。
车速飙到一百二十码时，黎浔突然松开一只手，将林雪迟冰凉的手指按在自己胸膛上。
隔着衬衫，心跳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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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黎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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