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江思阅被带回夜莺的第三天。
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陆奇背靠着病房外的墙壁，手里捏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在指间来回转动。病房里隐约传来东西砸在地上的闷响，接着是沈如城压低的嗓音，听不清内容，但语调罕见地失了冷静。
"第几次了？"赵星小声问，手指在平板上划来划去，监控画面一闪而过——病房里，沈如城不让江思阅捶自己，江思阅正挥开他的手，他直接扣住她手腕按在了墙上。
赵玥凑过去看了一眼，立刻捂住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第三次。"冯茉莉推了推眼镜，手里捧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从冰焰醒来到现在，平均每半天爆发一次冲突。"
张浩蹲在走廊长椅旁擦狙击枪，闻言抬头："我觉得老大活该。换我被人骗死了一年，见面第一件事就是往他脑门上开个洞——"
病房门突然打开，所有人瞬间噤声。
沈如城走出来，毛衣前襟沾着血迹，颈侧多了一道新鲜的抓痕。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走廊上假装忙碌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陈默身上。
"拿镇静剂进来。"
陈默挑眉："又用完了？"
"嗯。"
"你知道这玩东西不能——"
沈如城的声音很轻，但走廊温度骤降，"快点。"
陈默叹了口气，就要进病房，沈如城却被冯茉莉叫住。
"老大，"她晃了晃平板，"军方刚发了通缉令，特别注明要活捉冰焰。"
沈如城的背影僵了一瞬，指节捏得发白："知道了。"
门关上后，十七岁的陆奇终于点燃了那根烟，学着大人模样吸了一口："你们说，他俩到底什么情况？"
"显而易见，"冯茉莉调出一段监控录像，"不说他们出生入死那么多回，看看这个……十年前在老洋房的监控，老大每天找借口上楼给冰焰送拖鞋。"
画面里，年轻的沈如城站在江思阅房门口，手里拎着双兔子拖鞋，表情严肃得像在执行生死任务。
"操，"张浩瞪大眼睛，"老大还有这种纯情时期？"
走廊陷入短暂的沉默。病房里又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接着是江思阅带着怒意的嗓音："......骗子！"
陆奇挠挠头："说真的，冰焰为什么这么生气？要是我发现老大假死，高兴还来不及——"
"因为你没被留在那里。"冯茉莉打断他。
"这是今天用冰焰的信息在军方数据库黑出来的资料。老大假死后，"冯茉莉轻声道，"军方立刻加大了对组长的监控。他们让她平均每周6.4天出外勤，全是高危任务。等她因为健康或者别的什么问题失去意识，就抽她的血，取她的骨髓，复制'冰焰'的异能基因。"
刚出来不久的陈默补充："心理分析来说，她胃痛时的自虐倾向，与她认为老大‘死’的那次任务如果她跟着去就能救下他——这个念头，高度关联。"
众人再次沉默。这次连张浩都放下了擦到一半的枪，表情复杂地看向病房门。
"其实......"赵玥突然小声说，"老大这一年也不好过。"
她调出夜莺基地的监控记录——无数个深夜，沈如城坐在监控屏前，看着江思阅出任务的画面。最醒目的一段是江思阅在东区爆炸中受伤时，沈如城一拳砸碎了显示屏。
"双向折磨啊。"陆奇浮夸的吐了个烟圈，"那现在怎么办？"
"等。"冯茉莉合上平板，"等冰焰把这一年的委屈发泄完，等老大把这一年的愧疚补偿够。"
病房门再次打开，沈如城走出来，这次身上沾了水渍，像是被泼了杯水。他径直走向陈默："营养针给我。"
陈默皱眉："不能进食？"
"嗯。"
"这样下去——"
"我知道。"沈如城打断他，声音沙哑，"先给我。"
陈默准备药剂时，赵星壮着胆子问了句："老大，要不要试试江组长喜欢的食物？我的情报里说她喜欢南瓜粥......"
"试过了。"沈如城接过针剂，"吐了。"
门第三次关上后，张浩突然笑了："你们发现没？老大今天进出病房三次，每次身上都多点儿伤。"
抓痕，水渍，衣服前襟还沾了血——估计是江思阅吐上去的。
"可能对老大来说，打是亲骂是爱？"陆奇调侃道。
冯茉莉摇头："她要是真打他，他心里还舒服点。"
她调出最后一段视频——沈如城假死前夜的监控。画面里，他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她亮着灯的窗户，最终却转身离开。
"他欠她一个解释，"冯茉莉轻声道，"现在正用最笨的方式还。"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息，隐约听见沈如城低声说了句什么，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当沈如城再次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他眼眶红肿，手里拿着空了的营养针剂，说话带着鼻音：
"她睡了。陈默别走远。"
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直到沈如城走远，陆奇才小声嘀咕："我赌一百块，老大刚才哭了。"
"赌注太小。"冯茉莉收起平板，"我赌五千，稳赚不赔。"
陈默说：“夜莺禁止赌博。”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
黑夜终将过去，而黎明尚未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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