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特别行动处宿舍的床上，手指死死抵住上腹。冷汗浸透了背心，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冰冷的茧。
咚。
拳头砸在胃部的闷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一下，两下——疼痛短暂地退开半寸，又立刻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凶。
不够。
我咬紧牙关，指节抵着最痛的那一点，用力到发抖。
再重一点。
再疼一点。
这样就不会想他了。
—
沈如城"死"后的第三百二十七天，我的胃终于开始报复我。
军医的诊断报告就放在桌上——"贲门撕裂，胃溃疡恶化，建议立即停止外勤任务"。我把它塞进了碎纸机。特别行动处不需要一个废掉的组长，就像我不需要一个已经死了的搭档。
止痛药吃完了。我懒得去医疗室拿，反正吃了也会吐出来。
窗外在下雨。雨声让我想起老洋房的那个秋天，十七岁的沈如城站在楼梯口，皱着眉头把拖鞋扔到我脚边。
"地板很凉。"
现在地板确实很凉。我赤脚踩下去，寒意顺着脚底窜上来，和胃里的绞痛里应外合。
咚。
又是一拳。这次太用力，喉间涌上铁锈味。我踉跄着扑向洗手间，吐出来的全是血。
—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嘴唇被自己咬破了，长发黏在颈侧。
真难看。
沈如城最讨厌我这样。他会板着脸把我按在床上，用治愈术的白光裹住我的胃，手指温暖干燥，像捧着一块易碎的冰。
"别动。"
幻觉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镜中的倒影突然模糊了一瞬，仿佛有人从背后靠近。我猛地回头——
空无一人。
只有雨声。
—
我一定是疯了。
因为下一秒，我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
"别打了。"
那个声音贴在我耳边，熟悉得让我心脏停跳。沈如城的体温，沈如城的气息，沈如城的手臂横在我腰间，掌心轻轻覆在我痉挛的胃部。
"你他妈......"我嗓子哑得不像话，"连幻觉都这么烦人。"
他没有消失，反而收紧了手臂。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幻觉"太真实了——他的呼吸喷在我颈侧，唇瓣擦过我耳垂，甚至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硝烟味，和他"死"前一模一样。
"不是幻觉。"他说。
我冷笑，抬手就往身后肘击——却被他稳稳接住。
"你死了。"我盯着洗手间泛黄的瓷砖，"我亲眼看见的。"
"那是别人的尸体。"
"DNA匹配度92%。"
"我调换了样本。"
我猛地转身，却扑了个空。洗手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撑着洗手台剧烈喘息。镜中的倒影 嘴角带血，眼神涣散。
胃痛更凶了。
—
我跌跌撞撞回到床上，蜷缩成一团。
疯了。
绝对是疯了。
可那个触感太真实，他的温度，他的力道，甚至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我死死咬住手背，直到尝到血腥味。
"......沈如城。"
没有回应。
雨越下越大，窗户被风吹开，雨丝斜斜地打进来。我懒得去关，只是把脸埋进枕头里。
"你要是没死......"我喃喃自语，"我就亲手杀了你。"
—
天快亮时，胃痛终于减轻了些。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换上制服，把吐过血的手帕塞进口袋。镜子里的人已经恢复了常态——苍白的唇，冰冷的眼，组长的面具严丝合缝。
只有我自己知道，昨晚的"幻觉"留下了什么。
—
走廊上遇到林晟，他盯着我看了两秒："组长，你脸色很差。"
"没事。"
"要不要去医疗室？"
"说了没事。"
他欲言又止，最终递来一份文件："处长的命令，东区仓库侦察任务。"
我翻开文件，指尖一顿。
任务地点：沈如城"死亡"的仓库。
"我一个人去。"我合上文件，"不需要支援。"
林晟皱眉："但那里有异能干扰器——"
"那更好。"我打断他，"反正我现在......"
和普通人没两样。
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
走出特别行动处大门时，雨停了。
阳光刺眼得要命。我眯起眼，恍惚间又看到那个幻觉——沈如城站在街角阴影里，目光沉沉地望着我。
"等我。"他无声地说。
我移开视线，大步走向停车场。
疯子。
连幻觉都这么嚣张。
可是——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帕，血迹已经干了。
下次胃痛的时候......
希望这个幻觉还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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