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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巨变(下)

那日,春雨正领着桂圆站在田中,对着今年注定歉收的庄稼发愁。远处,一个身影骑着匹驽马逐渐接近。

春雨眯起眼睛,看清那人是雪琅,还未等她招呼,雪琅便一脸焦急地道:“姐姐,有急事,你快跟我走一趟。”

春雨从雪琅的脸色上看出来此事必定极为紧急,便点了点头。

雪琅接过桂圆,让春雨把她裹好,兜在自己胸口,然后让春雨也上了马,坐在自己背后,然后立刻拍马启程。

雪琅那匹马又老又瘦,在主人焦急地催促下,终于喘着粗气将二人送达目的地。

春雨看着眼前破败的房屋,有些惊讶。这是苦萍村北面一块风水宝地,当初县里有个大地主在这修了一座宅院。不过随着近年战乱四起,地主一家早就卖了田产收拾金银细软上京投奔亲戚去了,因此他们家的宅子也彻底荒废。

雪琅简短地道:“走,先跟我进去。”

春雨领着桂圆,紧跟在后。小姑娘两岁了,在母亲的牵引下走得稳稳当当,省了不少事。

雪琅径直穿过残垣破屋,绕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将春雨领进去。

房间许久没被打扫过,处处灰败,蛛网密布,人一进来,卷起尘土。

地主一家走的时候早将此处搬空,屋里只有几件破烂不堪的桌椅,木箱胡乱堆放着,到处是散落的枯草烂布。

桂圆皱起鼻子,打了个喷嚏。春雨摸摸她的小脑袋,对雪琅道:“说吧,此处没有别人。”

雪琅走至屋角,挪开一个木箱,露出的墙上挂着一个草垫子。他将垫子揭开,后面则是木板墙。

春雨正自不解,却见雪琅伸手在墙上按了几下,那木板居然松动了,然后就被雪琅打开来。

原来,这是个伪装的极不起眼的暗门。

雪琅率先弯腰钻进那道门,接着,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姐姐,你也带着桂圆进来。”

春雨俯下身,先哄着桂圆进去,让雪琅稳稳接住她,然后自己也走进去。

甫一进门,触目所及尽是昏暗,春雨鼻端是干燥的泥土气息。雪琅将暗门阖上,自屋角寻了个油灯点起,春雨这才看清楚,这是一间小小密室。屋子虽小,五脏俱全,有一桌一椅一柜,还有一张简易土床,上面放着草席和铺盖。

春雨看着房内陈设,低声问道:“是他们家故意挖的?”

雪琅道:“这些大户人家自然都设一些密室以供躲藏,这样战乱发生时,就算逃不掉,躲进来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春雨看着雪琅,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雪琅上前一步:“姐姐,我今日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熟悉此处地形。这里是我寻觅了好久才找到的一个好地方,恰好能供你跟桂圆躲藏。”

“为什么要躲?”春雨轻声问道。

雪琅注视着春雨:“姐姐,天下已经乱了,从今以后只怕没有太平日子。我不知道咱们县什么时候会打起来,但那也是早晚的事了,咱们不可不做准备。”

春雨心头一颤:“如果是真的,那苦萍村就住不得了。”

话一出口,春雨便闭上了嘴。逃,说得轻巧,她和雪琅这一无所有的姐弟俩,要逃到哪里呢?爹娘已经不在了,这样的乱世,谁还愿意收留他们呢?

更何况,她已经在此成家,雪琅更是投了军,爹娘的坟也在这里,他们的生计统统都在本县,怎么可能说撂下就撂下,转身就逃呢?

雪琅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悲哀,显然,他想得跟春雨是同一件事。

雪琅低声道:“姐姐,事已至此,逃是逃不了的。若他们真的打进来,只有拼死一战,或能求得一线生机。我可以随时跟他们同归于尽,可我放心不下你——”

刚说到这,雪琅便被春雨一把捂住嘴。

“不许这样!不要动不动就拼命,就要跟谁同归于尽,你要当兵,我不拦你,可你绝不能如此鲁莽。”春雨正色道。

雪琅握住春雨的手,从自己脸上揭开,苦恼地道:“姐姐,不是我不惜命,而是现在人都疯了...叛军劫匪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什么都敢做,什么都做得出来。若跟他们碰上,两边只能活一个。”

春雨放下手,闭上眼睛,眼皮微微颤动。她又忍不住想要发问,人活在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愁苦,每次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点希望,就总有人或事要将其摧毁,到底还要煎熬多久?

可她忍住了,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两个人相对抱怨毫无用处,不如静下来想想还能做些什么以补救。

至于发牢骚,只要能熬过这一关,后半辈子有的是时间抱怨。

春雨撑起精神,摸了摸雪琅的发顶:“别把事情想得那么怀,你看,你这不是给我们找了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吗?这里如此隐蔽,若发生意外,我跟桂圆只要能躲进来,多半是无事的。”

雪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姐姐,今后你得受累了,以后每晚睡觉就得竖着一只耳朵睡。我在军中,不能及时跟你报信,你得时刻警醒着些。”

春雨问道:“敌人打没打进来,我在村中也不知道,只怕难以及时动身。”

雪琅道:“我正要同你说。”

姐弟二人低声商议了好一阵,互相提醒互相询问,把战前能做好的准备都商议妥当。最后,雪琅弯腰抱着桂圆往门口走,口中道:“姐姐,跟你这样说过话,我才能安心些。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春雨叫住他:“雪琅,若真有急事,我想带一个人一同藏过来。”

雪琅回头看春雨,满脸写着“不可”,但最终还是屈服了:“燕儿姐带着家里人去别村了,你肯定是想藏阿云姐吧?”

春雨上前一步:“我知道,这么个地方难寻,若传出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打这里的主意呢。你放心,只要不出事,我就不往外说。阿云帮了我太多,我想能拉她一把是一把。”

雪琅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既然这样看重她,那我也信她,你做主便是。走吧,姐姐,我得回去了。”

夜里,春雨辗转反侧,心跳得很快,总担心雪琅口中的坏事即将发生。

但实际上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平静,苦萍村的众人仍在大旱中煎熬着。对比近在眼前的饥饿,战争反而是遥远又虚幻的东西。

但这份平静中并不包括章守理。吴大那百余号人虽说看着老实守规矩,可百来人的吃饭住宿都是大麻烦。虽说吴大他们十分自觉,平日无事便从早到晚在军屯中耕种劳作。可如今本就缺粮,他们再怎么努力也始终面临吃饭的大问题,而章守理更是不可能放心放他们出去打猎捕鱼。最终只能是自己掏钱养他们,可这也并非长久之计。

无可奈何之下,章守理在安排好对吴大一行人的监管后,再次带着几个亲信入城,打算再去会一会对他已经十分不满的县令陈大人。其实在吴大刚到时,章守理便回去了一趟。还未见到陈大人,便被几个相熟的同僚死命拦了下来。原因很简单,光凭章守理未与他商议便收留了百余号流民,并准许他们居住在境内军营这一件事,就足够陈大人对章守理下死手。

章守理今次思考再三,大难临头若能把陈县令拉到自己同一阵营那是最好不过的,所以还是迎着头皮动身了。

雪琅和另外几个章守理信任的下属被留在军营监视吴大。可章大人这一去,竟多日不曾归来。雪琅他们等得焦心,在章守理回县城后第十日,他的一个家仆终于风尘仆仆地来哨卡传信,说章大人现在被陈大人拘在县衙,其余人等皆不得见。

一听这话,众人皆惊,有一章守理的心腹队正道:“章大人身处险地,我们不可不尽力营救。但咱们营中有大量流民,亦不可不防,如今只能分头行动。”

几个人计议一番,由另一队正带着雪琅和几个兄弟进城探查章大人的情况,其他人留守军营,流民绝不能生变。

雪琅一行人换了便服进城,到了县衙附近,其他几人先行藏好,雪琅装作闲来无事溜达到县衙门口,却立刻察觉异状——衙门口的守卫人数与平日不同,只有一个人心不在焉地靠在门口。

好在那人也跟雪琅有些交情,看到雪琅,还向他点了点头。

雪琅笑着凑上去,一番嘘寒问暖,便问及今日为何只有他一人当值。

对方叹了口气,小声道:“仲小兄弟,我说与你听,别出去乱传。陈大人今天天没亮,便带着一大家子跑啦,连衙门里的差役都带走了一大半,只留了个师爷在这打掩护。今早剩下的人来点卯,见陈大人都跑了,许多人也都散了。这不,今日值守的就剩我一个。”

雪琅瞪大眼睛,用夸张的语气道:“怎会如此?那还了得?他老人家不在了,咱们县可怎么办呀!”

守卫冷笑道:“谁说不是呢?好歹是读了半辈子书、领朝廷俸禄的一方父母官,谁能想到人家就这么痛痛快快地跑了呢?”

雪琅一脸天真地道:“他既然决意要跑,咱们也追不回来,好在还有章大人,先让他出来主持局面,等熬过这一阵子,朝廷派了新的县令大人来,一切就好啦。”

那守卫语焉不详地道:“我看啊,章大人也未必有那个功夫出来管事。”

雪琅故作困惑:“章大人他早就回城了,他肯定在县衙啊,怎么就没功夫了?”

守卫挥挥手,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问那么多做甚?”

雪琅讪笑两声,又跟他闲聊了两句,然后也溜了。他拐到后巷,进了章守理曾带他去过的杂货铺子,同行的几人都在那里等他。

众人听说陈大人居然跑了,都大惊失色,更有人对他十分鄙夷。不过现下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商议一番,既然县衙如今乱了套,被陈大人推出来的那个师爷也未必能支使得动剩下的小吏和差役,倒是可以冒险入县衙一探,好歹先确认章大人的安危。

几人决意今日定要见到章大人本人,怕待到天黑误事,到了正午时分,一行人便从衙门一角逾墙而过。衙门内守卫松散,一行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官府,寻人去也。

话分两头,且说刘五今日无事,又在家中搜刮了几文钱进城喝酒。他本就是那家常客,酒友也都是些闲散无赖,今日一见,真是情投意合,一帮惫赖闲汉凑在一起喝得十分尽兴,转眼便到了下午。

众人正醉眼朦胧,却见道上突然出现好几辆马车,连带着许多差役也围在马车周围,行色匆匆地进了城。大伙好奇,互相打听是谁。酒家老板整日守在这里,最是清楚,便神神密密地向众人解释道:“这一堆车驾都是咱县令的。今早天还没亮,我才刚出来,便见他们一大群人行慌慌张张地往城外赶,还以为他们是要逃走呢!谁成想,隔了半日这一大帮人又回来了,真是怪事。”

有闲汉说道:“跑都跑了,这大半日估计都出隔壁县了,为什么还要跑回来?”

刘五接道:“肯定是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这官身嘛。再说,若是被报到朝廷,他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罚呢。”

众人皆称是,毕竟哪怕是县令这个芝麻官,也终究是个官儿啊,哪里就那么容易舍了?

酒鬼们不作他想,继续碰杯痛饮,哪怕是劣质浑酒,也喝得有滋有味,不知今夕是何年。

而刚经过他们的陈大人那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立刻逃回衙门,锁上大门躲起来。

雪琅打探的消息不错,就在这几日,陈大人终于下了逃走的决心。他的消息同样灵通,自然也知道南方诸州府正在不断陷落,本县早晚也是保不住的,而他本人更是没有一点点带领治下百姓反抗敌人、保卫家园的勇气和觉悟。

他也不过是个普通小官,难不成还要他七进七出、抛头颅洒热血、抗击敌军、建立新朝吗?笑话!

陈大人彻夜难眠,终于想起来他的妻弟在北方某地做官,那里暂时不会受到战火侵袭。于是打算投奔他,先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和万贯家财再做其他打算。

做好万全准备,陈大人天没亮便拖家带口,带上经年宦囊积蓄,把衙门里的心腹差役和兵丁一并打包上路,逃命去也。

为了赶路,陈大人放弃文人风采,亲自上阵驾车,没命地向北方逃窜。随着离曾经的县城越来越远,他那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放回肚中,甚至开始得意于自己的未雨绸缪。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发现前方官道上正有人三五成群的与自己迎面而来,细看都是些衣衫褴褛、神色不安的平头百姓,有些还带着伤。

不好。这些人来的方向是槌县,也是他的下一个目的地,这么多人一起从那儿离开往南面走,说不定...槌县也出事了?

陈大人即刻停下马车,令手下抓了个老百姓过来盘问。从对方口中得知,就在今早,槌县也被一股军队攻下,一切的发生都是如此混乱和迅速,以至于老百姓都说不清那是叛军还是盗匪响马之流。

陈大人大惊失色,知道自己原先的计划泡汤了,只能领着大批人马掉头返回本县。事态正在迅速恶化,但在他自己的地盘,人、钱、粮、马好歹都供他调遣,无论如何能撑上几日。至于后面的事他再慢慢想办法,总之先把命保下来。

逃回县衙,陈大人身手格外矫健地从马车上蹦了下来,见门口只有一个守卫,十分不快:“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吃着朝廷的粮,却只会偷奸耍滑!”

那守卫连忙弯腰陪笑:“陈大人,别说您生气,小的也生气。那起没良心的东西见您因急事外出,一大帮人就壮着胆子散了,真是可恶!大人,您消消气,消消气。”

陈大人冷静下来,想到前因后果,自知理亏,便哼了一声,抬腿往前走,边走边道:“你,快些,把师爷请来,然后召集衙门中其余人等,我马上有要事要吩咐。”

守卫赶紧跟上,小声问道:“那其他几辆马车上的人呢,大人?”

平日,陈大人的家眷住在别处一栋大宅里,守卫也不知该不该把这些人迎进衙门。

陈大人脚下不停,一面道:“都放进来。”

说着,他便迅速指派了离自己最近的几所房屋,让家眷们暂时躲进去,一面喊留守的师爷,就这么快步进了日常办公的书房,守卫则自觉在门口止步。

陈大人一脑门子官司,一进门,看到上首坐着章守理时还愣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躲在门后的雪琅等人就直接上来制服了陈大人。

书房门口的守卫听到里面一阵乱响,后又静了下来,便上前隔着门恭敬地道:“章大人,下一步怎么办?”

书房门打开,章守理走了出来。他身后,陈大人早就被堵了嘴,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

章守理神色平静:“先将陈大人带回来的差役们拢到一处听我发落,然后清点县衙所剩人员,查明后报给我,尽快。”

说着,章守理派了心腹之一与那守卫一同领命而去,章守理阖上门,转身对着屋内听候命令其他几人。县衙内人手不够,他派一心腹队正立刻去禀告孟晴,并联系如今仍在城内的所有可靠关系,然后派雪琅回军营,令众人即刻整装出发,点起县内所有兵员,加上吴大一行人,一齐带到西门外听候派遣。

二人领命离去,章守理站在门口,和剩下的几人一起静静地等候。陈大人被压制在地上,不停地用余光瞄着章守理,眼神复杂。

没一会儿,刚走开的守卫集合了衙门中剩下的差役,一起簇拥着同样被绑的王师爷和李主簿来拜见章守理。

王师爷是陈大人的心腹,进门一看,心中便知不妙,登时双腿打颤,只是连连告饶,话都说不明白。

李主簿与章守理还是有些交情的,他为人圆滑,长年在章守理和陈大人之间左右逢迎,自然也知晓章守理原本是被囚禁的,但看到现下光景,他心中明白了大半,不由得叹道:“不修德政,也难免如此了。”

原来,白日间雪琅等人趁着衙门守卫松散,堪称轻松地进入县衙,找到了章守理被软禁之处。原本负责看守的人全跑了,只留了个耳聋眼花的老汉,自然起不到什么作用,雪琅他们几乎不费力便找到了正在屋内犹豫要不要趁机逃出去的章守理。

一见自己的心腹到来,章守理心中安定许多,决定先下手为强,拿下县衙。他本以为定会遇到不少麻烦,谁知县衙剩下没跑的人几乎都对陈大人的无所作为、自私自利怨声载道,都毫无反抗地倒向章守理这边。因而,章守理才能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在陈县令刚跑回来时便能瓮中捉鳖。

至于对方为何会逃亡至半路又折返,章守理方才也从陈大人家眷处问出了缘由。

一想到被这昏悖之人耽误了大量备战时间,章守理就心生恨意,但他也恨自己的优柔寡断——若早早做决断,他们县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事已至此,不可坐以待毙,章守理带所有人进了公堂,一面等候,一面向部署备战计划。

就这样,夜色逐渐笼罩县城。闷热的夏夜,没有一丝风。若是谁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就足以让这虚假的宁静瞬间破碎。

悲报,存稿已用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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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巨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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