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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自立

大雨倾盆,章守理坐在公堂之上。他眼下乌青,满脸倦容。章守理是有些不耐烦的,刚撑过昨晚的战斗和火灾,此刻他本应该立即在县内巡视,尽可能地做补救,却被一件不得不处理的事牵绊在县衙内。

一大清早,孟夫人派出的清理县衙的人在后门发现了知县陈大人的尸首。

孟夫人素有贤名,无人怀疑此事与她有关,这也让她成为了陈老爷之死最可靠的见证人。

章守理迅速着人验尸,陈大人死于刀伤。经查验伤口,发现杀死他的就是昨夜那伙匪徒使用的刀具。真相看似明了,昨夜陈大人趁乱想要逃出县衙,刚一出门就死在乱军中,这也是战乱年月常见的事。

但陈知县一死,却把章守理架到一个两难的位置。如今城中群龙无首,他的顶头上司于昨夜被他拘禁后横死,纵然他本人问心无愧,且人证物证皆在,却堵不住城中悠悠众口。

如果说陈县令之死还只算普通难题,随后差役报给章守理的另一件事则让他近乎陷入绝境。

陈大人长子早在去年就被他送回老家,只有小儿子和妻妾并几个女儿随他在任上,昨夜这些人也都被软禁起来。可今早差役奉命去查看他们时发现,陈大人的小儿子不见了。

与陈县令不同,他的小儿子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极大可能是昨夜运气比他爹好,成功逃出城。

章守理深知此事不妙,着人满城搜查陈家小公子的下落。

等待的过程中,县衙幸存的小吏、差役以及章守理的本人的心腹,再加上他在县中一些与他素有往来的大户都颇为默契地聚集起来拜见章守理,连吴大都带着人来了县衙,没有进正堂,而是等在堂下庭院中。

这些人可不是来请安的,他们来此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章大人,如今城中群龙无首,除了您再没有人能担起县令之职,救扶众人于危难了!”众心腹苦口婆心相劝。

章守理不急于表态,他沉默片刻后,才道:“我岂不知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奸佞横行,首当其冲便是黎明百姓。只是我未得朝廷任命,岂能擅自占据县令位置?”

一章守理旧相识道:“非常之时有非常之法,章大人,如今天下皆知朝廷陷于水火,且烽烟四起、消息阻塞。若想等朝廷的一纸调令而盘桓犹豫,县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老百姓呢。”

章守理仍旧保持沉默。

众人苦劝,说得涕泗横流,不少人径直给他跪下。雪琅也跪在地上,情真意切地大声道:“章大人,咱们县已经被攻破一次,难保没有下一次。若下一波盗匪就在下个月、甚至明日来,城里若没个主事的,我们哪里还熬得过去啊,求大人垂怜!”

说着,雪琅便低头作擦眼泪状。

堂中登时哭声四起,求章守理出面主事之声不绝于耳。他咬咬牙,起身对众人道:“危难之际,章某不得已腆居县令官位,众位今日在场,为我做个见证。”

众人大喜,纷纷应承,闹了一早上,总算达成目的。

章守理派出去找人的差役午后方回,带来一个坏消息:陈小公子毫无踪迹。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若陈县令的小儿子成功逃脱,无论天下能否重归太平,只要有人有心做文章,他身上这个趁乱谋害上司夺权的黑锅就很难摘得掉了。

事已至此,章守理无可奈何,只能一面派人继续搜索陈小公子,一面没日没夜地带人布置城中的重建工作。

大雨下足了整整一天一夜。它来得太迟了,或许没有今年夏天这场干旱,许多暴乱就不会发生。但这场雨也并非无用,它无论如何也止住了本县及周边村落被大火彻底夷为平地。

但今年粮食注定歉收,一个肉眼可见的饥饿的冬天在不远的将来等着所有人。好在一个消息拯救了大伙,章大人亲自带人巡视县内所有富人地主家,已经逃了的不论,只说尚在本县的那些,无论他们愿意与否,章大人都“说服”了他们打开粮仓,将所有存粮拢至官府的大粮仓,以供县内老百姓度过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分外慈悲的人怀疑这样做对于富人们是否有失刻毒,但等到人们亲眼目睹大地主大官僚们囤积的无计其数的粮食被临时征用的车队拉进县城,从早到晚,从晚到早,络绎不绝时,大伙都住口了。

原来忍饥挨饿的只有普通人,这些食利阶层每一家囤积的粮食都足够他们和他们众多家仆吃三五年仍有余裕。

所有人都很清楚,大老爷是不事生产的,他们的余粮来自哪里?来自对下层人夜以继日、毫无怜悯的剥削和掠夺。这一点哪怕是一个大字都不识的最无知的农民心里也是清楚的像明镜一样。

若不是这场意料之外的战役,富人们还会继续囤积数额巨大的粮食,心安理得地虐待被饿得半死不活的农民。大伙心里都有一杆秤,因此越是下层人越尊敬章大人,当下也就只有他有这个本事让富人们乖乖交出粮食。

难道说章守理表现得就那么好?其实也未必。只不过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农民们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象样的官僚了。

正因如此,全县大部分人都默认了章守理的上位,夜里躺在床上闲聊时,老百姓们难免说起死于乱军的陈大人。但大家也就是说说,没有人真追究他到底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

谁让他死的那么恰到好处呢?鉴于他以往的政绩,他治下的老百姓们也只是给予他应得的身后待遇罢了。毕竟百姓们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忙于寻觅走散的家人、安葬逝世的亲人,为他们的不幸痛哭,又为了活着的家人寻觅住所、抚慰彼此的伤痛。然后,连眼泪都来不及流太久,人们便拾起工具重建家园、清理废料、运送、耕种、修建、制造......他们四处奔波,忙忙碌碌,像工蚁一样一点点修补着满是创伤的家园。

而在这忙碌的重建中,章守理毫无疑问地脱颖而出,成为了这座城新一任领导者。但他真正被认可的过程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顺畅,老百姓们不计较,不代表县里的大老爷们不计较。你章守理现在究竟是谁任命的?是朝廷的临危受命吗?还是陈大人临时指派的接班人?还是你自己给自己加官进爵?

这事可不能轻松一带而过。

当然,章守理这边也并非毫无准备,或者说得更清楚一些,是那群早在很久之前便聚集在章守理身边的人先站出来成为抵抗流言蜚语的第一道盾牌。

在多日探查后,章守理不得不接受陈小公子有极大可能成功出逃的现实。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能尽量补救。

首先是县里说得上话的乡绅老爷们的质疑,他们当中本就有许多人对开仓放粮一事极为不满,恰好借着陈县令之死发难。面对这批人,讲道理是没用的,章守理直接请客吃饭亮兵器一气呵成,让这些人明白,他手中握着军队这一最重的砝码。虽然章守理是一介书生,但多年来他在军中培植的亲信们正在逐渐开花结果,所以章守理对县中驻军有着不可动摇的影响力。乡绅地主们漂亮话说得头头是道,对上真刀真枪就都哑火了,没有人真愿意上去硬碰硬,况且章守理现在不是他们这一派的,未必将来一直不是,形势随人变嘛,都是可以慢慢操作的,不急于一时。大人物这边就暂时被章守理压了下去。

然后就是陈县令的家眷们。这时,孟晴当仁不让站出来接下了这个麻烦的任务。没有人知道她与陈大人的家眷说了什么、妥协了什么,总之很快陈大人家的女人们便默认了陈县令死于乱军这件事,并站在了孟晴这边,或者说起码面上是不会对章守理造成什么阻碍了。

只是为陈老爷诞下小公子的那名小妾被孟晴客气地与其他女人隔离开,派了专人伺候。

如此一来,章守理的危机暂时得到缓解。他终于可以安下心部署各项事务,其中少不了的便是对多年来拥护自己的亲信们的嘉奖。雪琅自然也在受赏的行列,如今县内物资匮乏,章守理手头也拿不出多少钱,只能在缴获的兵甲中择品相上乘者分赏于众人,接下来便是各项提拔了。

雪琅吃亏在太年轻,被提拔为队正。他带的那一队也不满员,主要是十四至十八的年轻士兵,有不少干脆是火灾后临时加入的。饶是如此,县衙中仍有不少人有对他的年纪说三道四。

雪琅的心情倒是颇为平和,他受务实的章守理熏陶多年,明白人们的偏见无法一朝一夕就改变,他会用时间和行动证明自己。

在整个县忙于重建时,章守理终于收到了来自中央朝廷的讯息,可待他看完之后,整个人脸色发白,久久不语。

在朝廷对外音讯不通的这段时间中,当朝大司马发动军变,软禁了当今圣上。而当过了数月,消息传遍全国之时,今上已于深宫中暴卒,大司马堂而皇之地暂摄朝政,迫害宗室,进而引发了另一轮激烈党争。

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已经连形式上的运作都支撑不下去,彻底坍塌了。

本县并未与其他州府隔绝音讯,这件大事章守理想瞒也瞒不住,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

立秋后的一日,章守理部下诸将聚集在他的办公之处,呼啦啦跪了一地。

章守理沉默无言,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瘦了一大圈,颧骨都凸了出来。

“大人,反了吧!”

不知谁先开的头,后面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声。

反了吧!反了吧!

章守理抬起头,下面跪着的俱为他的亲信,有追随他多年的老下属,有雪琅这样培养多年、刚崛起的后起之秀,也有战后迅速归附于他的新人。这些人有各自的背景和追求,此刻却异口同声,仿佛皆发于一心。

是啊,他早该知道的,早晚要有做出这种抉择的一日。他无法逃避,下面这些人也绝不允许他逃避。

火药终于炸开了,仅凭个人的努力是按不回去的。秩序一旦崩坏,一切都只会加速。

明媛,你的预言一点也没错。只是...

章守理眯起眼睛,看到对面书架上封皮泛黄的《论语》《国策》,想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随先生读书,他可是学生中的佼佼者。

那时他立下的豪言壮语是什么来着?哦,是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是要读万卷书,是要追随子产、百里奚等先贤的身影辅佐皇上成一代伟业。

那才过去了多少年。

章守理将目光放回眼前众人,光辉的伟业在哪里?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饥饿、忧虑、反复修补的衣衫和兵甲、未愈的伤口以及像狼一样毫不掩饰的目光。

“大人,反了吧!”下面又有人喊道。

在部下此起彼伏的声音中,章守理站起来,目光越过众人,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今上遭遇横祸,乱臣贼子谋杀皇帝陛下,篡位伪造天命,卑侮王室,倾覆朝纲。其罪罄竹难书,天下昭然。今某举义旗,只为讨逆平乱,以报先帝恩情之万一。”

话音刚落,下面众人皆一呼百应,气势非凡,但章守理却毫无喜悦之情。

随后,本县及周边村落进入到了一段忙碌而混乱的时期。首先是人口的流动,县内几个主要村落被烧毁无法居住,幸亏还有个大村庄因位置原因躲过了盗匪大军的劫掠和火灾,再加上他们村本就因为连年水旱战役空置了大量房屋,因此章大人下令失去家园的流民们迁徙至该村。

本次守城战中牺牲了不少士兵和军民,但他们县并非与外界不通音讯的孤岛,周边几个已经被攻破的县也都陆陆续续有流民前来投奔,这对于章守理来说是个好消息——没有人会嫌重建过程中人手多。

他们县因为陈大人的横死加上不少小吏逃跑,起初县衙基本失去功能,即便现在战后,已然缺少人手。章守理每天忙得团团转,在规划发展、恢复生产、盘算衣食住行、整饬军队、修建房屋的同时还不得不应付来自他这一阶级的老爷们各种提问和为难,连他的夫人孟晴也上阵相助。像收拢流离失所的老弱妇孺,照顾他们中的伤病员、为他们寻找家人和家园、组织他们当中有能力的人劳动这样的任务都被孟晴接了过去。

虽然经历了一次灭顶之灾,但在失去家人和家园的惊慌和痛苦之下,希望的幼苗还是坚韧不拔地冲破层层阻碍生长起来。活下来的人们始终还是要抱着希望去活。

因此,在大战过后极端的混乱和忙碌中,一切工作在慢慢恢复条理,大家太想回到往日的生活之中了,因此只需稍加引导,人们自发地便将生活慢慢导入正轨。

尽管表面的繁忙和混乱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就在雪琅全身心投入到热火朝天的重建工作中时,偶然一日,他正在帮忙修建某处民居,老陆经过他身边,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没等他有所回应便溜走了。

当日夜间,雪琅睡到半夜便醒过来。因为要帮忙重建,这些日子他跟兄弟们夜里就是在民家随便找个空屋子借住。兵丁们累了一整日,都睡得很沉,雪琅却瞪着眼睛久久无法再入眠。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穿上外衣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经过战役的城门处处破损,根本来不及修补完好,雪琅随意挑了个角落的裂缝,便跳了出去。

出了城,雪琅走在黑暗的原野中。白天老陆经过他时,告诉他吴大哥寅初与他约在水渠处碰面。

如果是十年之后的仲雪琅,一定不会像现在的他这样轻率。可现在的雪琅毕竟只有十四岁,很多时候,冲动和义气还是会支配他的行为。

就像今夜,他还是决定孤身一人去见吴大,他就是要赌一把。

水渠处的祥王别馆早就停止了修建,如此雕梁画栋、富贵幽雅的别馆最终也没能逃过盗匪军的荼毒,被烧成了残垣断壁,数不清的劳工的心血和金钱都在其中化为乌有。

吴大已经在水渠边等着雪琅了,但不止他一人,他身后不远处,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数量过百。

雪琅的心沉了下去,在章大人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日子里,吴大也没闲着,也趁机收拢了不少人补充他在守城战中的损失。

这一大批人此时出现在此地,可不是个好兆头。

吴大本靠着一棵被烧烂了半截的大树低头思索,听到雪琅的脚步声,连忙抬起头。

雪琅走到他面前:“吴大哥。”

吴大笑了:“好,好!我就知道仲兄弟定不会爽约。”

雪琅也笑了笑:“只要是吴大哥约我见面,便是下刀子我也一定会到。”

吴大笑着,脸上露出些许伤感:“倒是大哥我小心眼了,以为仲兄弟你跟我生分了。”

雪琅道:“我心里若跟大哥有半分嫌隙,今日就不来。”

吴大连连点头。

“大哥,咱们兄弟二人之间何须客套?有什么事你只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会尽力替大哥办成。”

吴大挠了挠胡须:“唉,我怎会不知你看重我?可偏偏我要提的事,你未必能做。”

雪琅上前一步,与吴大并肩靠在树下:“大哥,你先说。”

吴大往远处那些人一指:“看到他们了吗?你应该能猜到我要做什么吧?”

“嗯。”雪琅点点头,他还是没拿准吴大的意思。

吴大目视远方:“如今皇帝陛下被谋害,天下各处能反的都反了,这对咱们这些人来说可是最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要出去搏一搏。”

说着,吴大转头诚恳地道:“仲兄弟,你也跟我走吧。咱们兄弟俩出去闯荡闯荡,我保证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一口饭,你若要带上家里人,我定给你安排地妥妥当当。你在这里也不过是做个小卒,不知何年何月能提拔。若你来我这,我直接升你做我的副将,如何?”

雪琅同样真诚地问道:“吴大哥,章大人这里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走?”

“好,他是个好官。只是...”吴大思索片刻,“只是,雪琅,他跟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说到底,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而他,无论什么时候,哪怕他反了,也是朝廷的官。”

雪琅在吴大的注视下思索着,思索着,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对吴大道:“吴大哥,像我这般一无所有的毛头小子能得你看中,是我撞了大运。可我不能走,不是我不信你,吴大哥,我知道无论有没有我,你都能做出一番事业。”

吴大拧紧眉毛:“那为什么不走?”

雪琅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道:“章大人对我有大恩。以前我们一家快要饿死时,章大人几次三番出手给我吃食、帮我解围,多次救我于水火。后面他更是处处提携我,教我为人处世,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中,时时想要报答。若现在一切安定,章大人官运亨通,那我可以放心走。但如今是危难之际,章大人正是用人之时,哪怕我人小力微,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弃他而去!”

说完,雪琅看向吴大,对方依旧浓眉紧锁。

二人头顶的天空由浓墨色逐渐变为藏青色,吴大知道拖不得,只能喟然长叹:“仲兄弟,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你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若我还勉强你,便是我不知事了。”

说到这,吴大伸了个懒腰,笑着对雪琅说:“好兄弟,你既不肯随我走,那好歹答应我另一件事,别把今日你我相见一事泄露出去,别对任何人说。”

雪琅面容庄重:“吴大哥,也就是你能让我做这种事,你放心,我绝不会乱说。”

吴大点了点头,肃然道:“仲兄弟,你说出口的话,我自然信。只是,今日一别,不知还否有重逢之日。”

雪琅点头:“咱们定会再见的,大哥。下一次见面前,好好保重!”

吴大拍了拍雪琅的肩膀:“你我各自努力,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到时候再见,我请你喝酒。”

二人抱拳作别,雪琅知道吴大为了不泄露他那边的行踪,定然是要自己先走的,于是先行告辞。

灰蒙蒙的天空下,雪琅转身离去,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田野之中。

吴大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拍着大腿摇头叹息:“哎呀,哎呀!这种人我就没能拉过来,可恶!”

但雪琅是不会回头了。

吴大不再犹豫,领着自己的人马转头离去,两人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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