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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塌房

惺忪着睡眼的茶姑娘也是改不了好信儿本性,梦中迷迷糊糊起身,闻听得墙体坍塌的“哗啦—”的声音,立马飞身自炕上坐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朝向声响处的窗边,头向外探去。

盛夏的夜色比白日更轻盈,清透微风穿堂而过,勉强抚慰着人的睡眠。

坍塌处是林卿茗家房后的一家,三年前还住着商大海一家人,如今已经空了很久。墙体连接林卿茗家和旁边养大狗的家。

墙上滚落下来的石子碎片水泥炸开,散落在林卿茗窗外地面上,窗沿摆放的花盆上,甚至有一些险些冲进屋内。

扒拉着花盆中的异物,林卿茗突然有些后怕,伸脖子向外边靠近检查墙体的邻居道,“可算是塌了,省的每回有人来回来去我都得提醒一嘴。”

深夜,这种事情还不能惊动离案发现场太远的邻人夜半起床瞧热闹,但似乎是有什么无形地规律,让每一个喜欢安静的人身边总有一个一点就发出震天巨响的“大喇叭邻居”。

这不,还不等林卿茗从刚被惊醒状态脱出而导致不小心地对一嗓子方圆八百里都能听到的邻人大姨“吐酸水”——这词的用法是林卿茗自己发明的,她说人生而在世七情六欲不断积累在肚子中,早晚得变成一锅酸水——邻人大姨梁舒惠便准确捕捉到了来自隔壁不到二十岁的姑娘的吐槽。

大姨迅雷不及掩耳般火速起身,自后院小门绕去瞧热闹,顺便放亮声线,引以高声将此事“被迫”告知整个北瀛州。

“商老五家的房子墙终于是塌了!明天咱娘俩谁去找人去?是修还是拆?我就说商老五他家不靠谱,举家搬走房子放着也不租也不卖,你看这人气儿都流失了,房子倒都是必然的了”邻人大姨睡眼惺忪地走出自家小门,叉腰冲从窗子探出头的林卿茗高声道。

梁姨今年整五十岁,身形富态,夜里都发未梳起,看上去有些滑稽,声音高亢嘹亮又有北瀛中年妇女常有的中气十足。

也不知道她激动个什么劲。

林卿茗住的这片房屋不是由居住在这儿的百姓自行建造,而是当初为了激活海神巷附近方圆几里的地区的发展,由官府下令建造并由此负责往后的部分整修事。

不过说的好听,五天前大雨浇漏林卿茗家的房顶那次,还是林卿茗自己去海神巷张罗的每天在巷子里等活的专门做修补房屋行当的人修的。

北瀛官府专门管这些的分府连钱都只报销了两成,用林卿茗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糊弄鬼呢”。

原本还为墙体坍塌而担忧并由此回想起往日种种的林卿茗一瞬间由种种情绪转换回无耐和烦忧,低声劝阻道“梁姨啊,咱小点声吵吵嘛,有事儿上屋来说来,来。”

说着,忙将人从自己家房屋的后门往里屋请。

林卿茗是真拿这大姨没一点办法。

……

不过不管怎么说,林卿茗也算是被梁姨一手带大的。

林卿茗十二岁那年初春的某一天,这个一直被邻里街坊传“脑子长得不全乎”的女人,拉着娘刚去世不久又碰上家中遭贼的林卿茗去为娘留下来的大部分值钱的东西全被偷走而报官,立誓不求回报一定要抓到贼并且一分钱不少地要回来。

林卿茗至今都记得当时梁舒惠立誓时说的每一个字。她从没有刻意去记。

梁舒惠说,海神在上,我必须保证一个孩子永远被海神看到,所以我要把这个孩子现在经历的事情传的更响亮,足够让海神听到。

这句话,让当时一夜之间被痛苦和不安的巨浪淹没的林卿茗默默学习到了四个字——“人定胜天”。

也许也从那时候起,林卿茗学会了在这个海滨小城生存的万全之策——“张罗”。

……

娘走一年祭日那天,四处张罗结交,尽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适合生存在这世上的人的林卿茗第一次搭上了住在房后的商家。

按理来说,是同一辈的人,年龄勉强说得上是不相上下,并从出生起就没怎么离开过海神巷周遭的两个孩子无论如何不可能十几岁才认真结交,第一次成为朋友。

当然,在此之前两人仅限于拥有“我娘喜欢的讨厌的小女孩儿”和“夸夸其谈的讨厌的小子”的相互认知和两人被爹娘拉去海边帮工的经历。

可或许是林卿茗自幼本性腼腆,怕生且不善言辞,又或许是商老五家的小公子——说是公子也就是叫着好听,商大海爹娘也只是普通渔民——商冰整日书不离手不喜人群喧嚣……用林卿茗自己的话说便是“十二岁起,我才学会成为一个人,人需要交朋友,所以我才拥有了商冰这样一个朋友。”

总而言之十三岁的林卿茗与大她许多的商冰,因为一次测算彻底结交。

那次算命,林卿茗给商冰出的结果是“此身无自控,乃事控,他控,天地控。身如器,人如器”。

如今想来,为人效力又怎算不上身不由己。

当时的商冰说,他现在不在乎这条解签,以后也大概不会在乎。

……

二人虽是将成人时才互相标榜为挚友,但毕竟幼年相识,总是会有青梅竹马间不可忽视的情分与经历。

譬如眼前这堵墙。

孩童幼年时总是贪玩的,不喜与人交谈也不愿向人展示自我的林卿茗也会得空便在街头巷尾邻里邻居间奔跑,肆意嬉笑。

那时候对幼小的林卿茗而言,所谓生人的看法与自己的羞涩早便抛去,彼时只有身背后追着她的,为她和她所有爱的人披上橘红色外衣的,终将落入深海的夕阳。

商冰最喜欢夕阳。

他与林卿茗不同,他是一个会捕捉到世间所有足以被称作美的事物的人。

所以每当夜晚即将来临,吃过晚饭的,彼时还被称作商大海的他倚靠在自己家的墙边,伴随和煦的风与诡谲瑰丽的夕阳背诵古人名篇,畅想未来时,

他总能看见自己家与房前林姓家中间小道上,那个被笼罩大地的橘红色推搡着,又跑又颠的姑娘的背影。

说来也奇怪,商冰起初对林卿茗的存在本身便非常不悦。时至今日能大方地在书信中表达对对方的思念的商冰都不知道原因究竟为何。

许是七八岁时,自家爹娘来到家中,对着旁人家的姑娘爱不释手,说过“喜欢闺女”,让幼稚的孩子泛起名为“嫉妒”的酸水。

他已经因近一整年没有和外面存在一点联系了。

近日也因得整个营中几乎所有人众志成城,才使得将军给下的任务被圆满完成——他们抓到了两名为间者,审讯后又经搜查,逮捕,交送官家一系列事后,他终于得了口允,向家中寄信,述明了此件发生的种种。

林卿茗作为邻人身份,原本是没有必要得到这信的。

但她究竟想做什么,在计划着什么,他又在其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商冰也都一清二楚。

林卿茗没那么喜欢夕阳。

倒不如说她和每一个土生土长的北瀛人一样,看多了夕阳,看惯了夕阳,已经没有精力和词汇表达自己的感叹。而那坠入大海的白日亦不足以让奔波的人们为其驻足。

于北瀛人而言,日落就是日落,它只象征着时间的变换。

就像鱼会游,鸟会飞,狗会看家,鸡会打鸣,海神会给所有人带来赐福一样。它们所有的事物只是事物本身,都不会也不配代表人。

而房屋的坍塌同样不会让人过多执着于时光流逝日月轮转,人的悲欢离合与其它别的什么。

一个坍塌的墙面会让人思考的和行动的最大动力只有“它会不会伤到人”“找人修官府给不给报销”以及“周围的邻居难道一点居安思危的想法都没有吗?人家家里没人,周围邻居帮忙重新垒一下又不是什么难事”……

很不浪漫,很粗糙,也很现实。

就是这样的想法,塑造了如今的林卿茗——做人八面玲珑,做事脚踏实地,遇事多费口舌,出门就编瞎话,从不伤春悲秋。

但很明显,这是一个合格的市井百姓。但不是一个合格的自己。

和梁姨约完后天一早便去找海神巷等活的瓦匠过来好好整修一下杂乱不堪的后院后,再次回到塌上的林卿茗辗转难眠,忽然间想到了白日里与那准备支烤鱼摊子的客人说的话。

“我对学问一窍不通,可以算得上完全的大字不识。”

这话,十四岁的海谕节庙会上,面对生面孔的“猜神谕获得奖品”的摊位摊主,林卿茗大言不惭地对着摊主卖惨时,曾第一次说过。

彼时她前面走着“玉人”顾公子,左右手分别牵着梁姨和徐姨,后边跟着方圆多少里学问最高的商冰。

摊位老板本来看着面前睁大眼睛抿着嘴,可怜兮兮撺掇摊主给她念一遍猜神谕题目,妄图从摊主神态上读取信息的林卿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打算照她说的做。

可观察到四周围几个人都没憋住要笑出声来的表情,梁姨更是疑惑不解,就差把“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刻印在脸上了,便直接心领神会送了些花灯奖品,并且故意像唱戏般,一字一顿拿腔带调地念完了神谕题目。

摊主的这一招,林卿茗也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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