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云逸辰的血液一点点输入宋安川体内，监护仪上原本波动微弱的曲线渐渐平稳下来，宋安川苍白的脸颊也慢慢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他的生命体征正在稳步回升。
而献血床旁的云逸辰，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他献的血量远超常规标准，加上之前骨髓移植的身体底子本就不算好，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眼皮重得像灌了铅，视线渐渐模糊。没等他再看一眼不远处的宋安川，意识就彻底沉了下去，昏昏地睡了过去。
医生检查完两人的状况，见宋安川已无生命危险，便停止了输血。护士们轻手轻脚地将两人抬上移动病床，小心翼翼地推入同一间VIP病房——云逸辰特意叮嘱过，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守着宋安川。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轻微“滴滴”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白色的床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宋安川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还没从噩梦中完全脱离；云逸辰躺在旁边的床上，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一只手却无意识地朝着宋安川的方向伸着，仿佛在睡梦中也想抓住对方。
不知昏睡了多久，宋安川的意识才慢慢从混沌中浮上来。他先是微微睁开眼，视线落在洁白的天花板上，陌生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那个阴冷的小黑屋，而是到了医院病房。
他动了动手指，胳膊上的针孔还带着轻微的刺痛，身上也没了束缚感。心里的石头刚落下一点，他立刻开始环顾四周，目光急切地在病房里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快，他就看到了旁边病床上躺着的人——是云逸辰。
云逸辰侧躺着，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下是淡淡的青黑，连平时总是整齐的头发都显得有些凌乱。宋安川的心猛地一揪，瞬间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起身，却因为身体还虚弱，刚撑着坐起来就一阵头晕。他连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没过多久，医生就推门进来，看到醒着的宋安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走上前：“宋先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宋安川的声音还很沙哑，他指着旁边的云逸辰，眼神里满是担忧，声音止不住地发颤，“他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医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云逸辰，叹了口气，缓缓解释：“是这样的，你被送过来的时候，因为失血过多，生命体征已经很不稳定，差点危及性命。关键时刻，是云先生说他和你血型相同——都是O型血，坚持要给你献血。他当时特别着急，说‘无论多少血，只要能救他，我都捐’，前后给你输了不少血，才把你从危险线上拉回来。”
宋安川听到这话，心里又暖又疼，忍不住暗骂了句“大傻子”，眼眶却悄悄红了。他突然想起云逸辰之前做过骨髓移植，心又提了起来，连忙追问：“可他之前做过骨髓移植手术，这样也能献血吗？”
医生点点头，如实回答：“按照医疗规范，一般情况下，做过骨髓移植且处于恢复期的人是不建议献血的，对身体负担太大。”
“那……那会怎么样？”宋安川的声音更急了，手紧紧攥着床单。
“具体来说，他后续恢复会比普通人慢很多，可能会经常觉得乏力、头晕，还可能会受点苦。更关键的是，有可能诱发之前骨髓移植留下的后遗症，比如关节疼痛、免疫力下降之类的，但这些不是绝对的，还要看后续的恢复情况。”医生尽量说得委婉，却还是把风险讲得很清楚。
宋安川挠了挠头发，心里又酸又涩，低声问：“这些风险……他都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们当时把所有可能的后果都跟他说清楚了，还劝过他再考虑考虑。”医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但他态度特别坚决，说‘只要能让他平安，这点风险不算什么’，谁劝都没用。”
宋安川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眶里的湿意越来越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我没别的事了。”
“不用客气。”医生点点头，又叮嘱道，“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也得好好休息，别太劳累。有任何不舒服，记得随时按铃。”说完，便轻轻带上门，退出了病房。
宋安川用胳膊撑着病床，一点一点慢慢坐起来，动作轻得怕惊扰到旁边的人。他靠在床头，目光紧紧落在云逸辰身上，看着对方苍白的侧脸、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疼。
他张了张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还没完全消退的沙哑：“又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啊……”眼泪毫无预兆地滑下来，砸在洁白的病号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又用自己的命来救我，你怎么就这么傻……大傻子……”
他想起上次自己被困火海，云逸辰也是不顾一切冲过来；这次也是，明知道自己做过骨髓移植，献血会有风险，却还是不管不顾，说要多少就给多少。宋安川抬手抹了把眼泪，心里又气又疼——气他不爱惜自己，疼他为了自己受这么多苦。
“真是的……”他低声呢喃，目光落在自己还扎着输液针的胳膊上，“就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身体里流淌的，全是你的血啊……”
他看着云逸辰平稳的呼吸，指尖微微动了动，想伸手去碰对方的手，却又怕吵醒他，只能作罢。眼泪还在无声地掉，心里却满是暖意和后怕——幸好，他来了；幸好，他们都还好好的。
输液管里的药液终于见了底，宋安川轻轻拔下手背上的针头，用棉签按压着针孔。他缓了片刻，才慢慢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却依旧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坐到了云逸辰的病床边。
他低头看着云逸辰惨白的脸，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着。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今天凌晨的画面——云逸辰踢开小黑屋的门，眼里布满血丝，冲过来抱住他时，手都在发抖。宋安川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云逸辰的脸颊，心里默念：你当时一定也吓坏了吧，看到我那个样子，肯定急坏了……
就在这时，云逸辰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眼底的血丝依旧清晰，显然还没完全缓过来。一看到坐在床边的宋安川，他瞬间清醒了大半，挣扎着就想起身，语气里满是急切：“宝贝……你醒了？”
“你慢点，别着急。”宋安川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后背，让他慢慢靠在床头，还顺手拿过旁边的枕头垫在他腰后，“你刚献完血，身体还虚着呢，别乱动。”
云逸辰靠在床头，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头晕的症状减轻了些。他抬手揉了揉发沉的额头，随即就紧紧拉住了宋安川的双手，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凉意，却握得格外用力：“你怎么样了？身上还疼不疼？抽血的地方有没有不舒服？”
宋安川看着他满眼的担忧，心里又暖又软，轻轻摇了摇头：“我好多了，真的，现在除了有点没力气，其他都没事。”
“真没事了？”云逸辰还是不放心，松开一只手，慢慢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宋安川的胳膊、肩膀，生怕碰到他的伤口，“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哪里疼？或者头晕、恶心？有一点不舒服都要告诉哥，别瞒着我。”他的动作很轻，语气里满是疼惜，生怕自己遗漏了任何一点让宋安川难受的地方。
宋安川看着云逸辰满眼的紧张，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轻轻的：“真没事了，我不疼了，也不难受了，你别担心。”他怕云逸辰不信，还特意动了动胳膊，证明自己真的好转了。
云逸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他没说谎，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悬了一整晚的心终于落了地。他伸手轻轻将宋安川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珍宝，下巴抵在小孩的发顶，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后怕，微微发颤：“吓死老子了，宝贝，真的快吓死我了。”
他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宋安川真的在自己身边，是平安的：“一想到你被绑在那种地方，受了那么多苦，我就……”话没说完，他就顿住了，喉结动了动，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更用力地抱着宋安川，低声重复道，“我的宝贝又受苦了，都是哥不好，没能早点找到你。”
被云逸辰紧紧抱了好一会儿，宋安川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胸口的起伏，还有那带着后怕的力道。直到云逸辰慢慢松开手，他才缓缓坐起身，抬眼看向对方，声音轻轻的：“哥，你已经来的很快了，真的，我没等多久。”他知道云逸辰肯定在自责，特意放软了语气，想让他宽心。
云逸辰的目光却落在他的手腕上——之前被麻绳勒出的红痕还清晰可见，有些地方甚至还泛着淡淡的青紫。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片红痕，指尖的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玻璃，语气里满是心疼，连声音都软了下来：“宝贝，这里还疼吗？看着就难受，心疼死老子了。”
“早没事了，不疼了。”宋安川缩回手，反过来抓住云逸辰的手腕，指腹轻轻蹭过他手背上的针孔，眼神里满是担忧，“倒是你，献了那么多血，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或者乏力？”
云逸辰笑了笑，故意挺了挺腰，装作轻松的样子：“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有点困，在医院躺几天就好了，没多大事，你别瞎操心。”
可他越是装轻松，宋安川心里就越难受。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你别瞎说！明明抽血那么疼，献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难受？你这个大傻子，总是不管自己的身体……”
云逸辰看到他哭，瞬间慌了神，之前强装的镇定全没了。他伸手胡乱捧着宋安川的脸，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动作笨拙又急切，自己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音：“哎呀，宝贝，你别哭啊，怎么说哭就哭了？”他凑上前，额头抵着宋安川的额头，轻声哄着，“我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你是知道的，我不怕疼。只要你好好的，我这点不舒服算什么啊？”
云逸辰连忙重新把宋安川搂进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慢慢顺着，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宝贝别难过了，我真没事，就是一点小问题，躺几天就缓过来了，不算什么的。”
宋安川埋在他怀里，眼泪把他的病号服浸湿了一片，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你骗人……医生都跟我说了……说你可能会关节疼，恢复得还慢……还有之前骨髓移植的后遗症，都有可能犯……”一想到云逸辰可能要受的苦，他就忍不住更难过，眼泪掉得更凶了。
云逸辰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耐心地哄着：“哎呀，医生说的是‘可能’嘛，又不是一定会发生。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说不定我身体好，一点事都没有呢？”他抬手轻轻擦去宋安川脸颊的眼泪，语气里满是温柔，“你看，我现在还能好好抱着你，还能跟你说话、哄你，这就说明我真的没事呀。”
见宋安川还在抽噎，云逸辰继续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动作轻柔得能驱散所有不安：“好了好了，不哭了昂，宝贝不怕。有哥在呢，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陪着你，咱们很快就能一起出院回家了，好不好？”
宋安川还在轻轻抽泣，他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委屈：“真的吗，哥？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云逸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他抬手轻轻拭去宋安川眼角的泪，语气无比认真：“当然是真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就是点小反应，养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宋安川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着云逸辰的病号服衣角，声音闷闷的：“可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啊。上一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你怎么总要用自己的命来救我……”话里的心疼和后怕，像细针一样扎在云逸辰心上。
云逸辰沉默了片刻，他轻轻握住宋安川的手，将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声音放得无比轻柔：“宝贝，你听我说。除了我这条命，还有我这颗想护着你的心，我好像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了。”他顿了顿，想起凌晨在小黑屋看到宋安川蜷缩在角落的样子，心脏还是一阵抽痛，“就像今天早晨，看到你那个样子，我真的怕得要死。后来知道我能给你献血，能救你，我反而松了口气——我真的很庆幸，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哪怕要我用命去换，我也愿意。”
宋安川猛地摇头，眼眶又红了，声音带着倔强的哭腔：“我才不要这样！我不要你用命来换，也不愿意你为了我受这些苦！”他攥着云逸辰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心里又酸又疼——他只想云逸辰好好的，而不是一次次为了救他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云逸辰看着他这副较真又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温柔地蹭过他的发顶，语气里满是宠溺：“宝贝，我知道你不愿意，我都懂。”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起来，“那你答应哥，日后好好保护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再让自己陷入危险里，别再给我用‘命’救你的机会，好不好？”
宋安川抬起头，看着云逸辰眼底的温柔和期待，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坚定：“好！我答应你，我会做到的！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再也不让你为我担心，再也不让你受这种苦了！”他伸手抱住云逸辰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勇敢、更小心，再也不让云逸辰因为自己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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