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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蝉

苏折风隐在阴影里,徒手攀了墙缘,为求无声无息,只用脚尖借力,抵踏两步,又跃回灵堂顶上去,端的是身手轻敏,如同其名,来去如风。四下侍卫来往,也无一觉察。她在瓦片上溜溜达达,从后檐滑到前门,屈腿蹲了半柱香,看列队来往,逮到一个空当,轻轻地倒翻下去,只消一眨眼,竟从空旷大门又堂而皇之地溜回屋子里。

她矮下身子,捂住那只睡得正香的猫的嘴,勾在臂弯里,贴着门缝藏在窗外,她寻了个好时机,把猫往外一丢。

猫愤怒但平衡地落地,一回头想找苏折风寻仇,没成想和摇扇男面面相觑。方才那名女子乍闻动静,也奔过来:何人!

正是这个机会,苏折风直杀进空门。在他们头顶夜空中像鸟一样穿掠而去,两息之间,已轻盈腾越过主楼,往她来时的小径曲折通行。

一点一起,萍影轻摇。

等她落地却发现——院子不大,却挺深,也不知道陈蝉是怎么借到这么大的地方办白事的?往人稀薄处走着看,便能闻见黄纸与烛火熏燎的烟味。苏折风别的不提,天生嗅觉就很灵,习武之后,新伤旧痂时常缠身,对血味都快习惯了,但对其他味道分辩得尚可。她转悠到某间,纸页焚烧的颗粒感愈发浓稠,堵得人鼻腔发涩,想必是存棺处了。

苏折风望进去。

除了灵堂里的灵位,这里也设了个小龛头,摆着祭奠用具,烛火茕茕摇摆,形单影只的一根,虽然亮,但燃到要到头了。她视线也要到头之时,才注意到屋内有一道屏风,勉强能看清画着两层雕花,一层莲瓣,一层鱼纹,将视线阻断。倘若是雨雾天色,将这风挡搁在窗边,从里往外瞧,应当能见到鱼逗荷上的好颜色。

可惜天上却未曾滴半滴雨。

无雨,近窗时,她却聆到一道汩汩流动的水声。诡异非常。除此之外,还有人的呼吸声。

苏折风推窗而进,还特意小心,经过香烛时,手心压一道剑气,从上一抚,将它覆灭。苏折风循着记忆里的位置,从屏风绕过去。

另一侧,水声更真切了。人息却若隐若现。苏折风揣着夜明珠,打一道内力就能用,但却不敢,和敌人真正照面之前,没有让自己陷入敌暗我明境地的道理。

等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看清地上摆的一口大棺,想必是为她预备的;棺口却敞开着。苏折风蹲下摸索,摸到棺头有一支竹竿,挖空了半截,做成管道状,正在往棺内注水。这就是水声的来源了,她再摸,却触到一只湿凉的手。

手上贴着纱衣,冷面料子,浸了水,更加冰。

放满水的棺椁里竟然躺了一个人。断断续续的呼吸复现,原来是这个人从水面下仰起了头,不再有阻隔。此时她的头只是微微抬起,把脸庞露出,得以呼吸,鬓边玉钗依然淋在竿头水流之下,为水势冲撞,发出叮咚的击鸣声。裙面被流水轻盈地托起,在棺椁构成的狭窄空间里浮散,蹭在苏折风探下去的手肘面上。

沉重而湿润,吸满了淋漓的水觉。被流动的水撑开,微微鼓起,沾在肌肤面上,下一瞬又跌瘪下去,这样流而荡的动势,在一个极其微小而短促的时间里,拨弄一种沁凉的缠绵。

多吊诡的情形。苏折风惊诧得很——对面却镇静异常,人声顺着水流婉约缠下,如同冰块撞击样的清脆:“阁下来意可但言无妨,何必上手?”

声音甫一入耳,身份登时自明。这下山雾般欲遮欲掩的黑暗也挡不住苏折风的凝视了——这把好嗓子的主人颜色也十分好,丰容绰约,风姿特秀,水滴从她的发丝上垂落,更显肌骨清洁。

……陈蝉。

苏折风一时有些恍惚。自从她孤身一人去往回南道,陈蝉随还璧守在会城,两人已几年未见。听她的意思,是没有认出自己?

按照白枫的意思,苏折风易了容,此番又是夜行装扮,纵然曾经再熟悉,此时看不出也很正常。

陈蝉胆子极大,反应又很快,反手抓住苏折风的小臂,一道混而闷的水声后,借力坐了起来。

她俩互相觑视,正掂量如何续谈,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

漠烟的声音远远传来:“这苏折风面子真大。公主亲信、丞相千金都来了,吏部尚书虽然没有亲到,也谴其子带了一沓黄封以恤家眷,全是清流派官员捐的私产。”

江碧空道:“你怎么知道的?”

漠烟接口:“我当然知道,这一沓这么厚的银票里你猜有你姐多少张?你姐明面上还是清流文官呢,那群读书人要捐,她也没办法。刚办完梅林会就不理那群臭呆子也不好吧!”

江碧空奇道:“可她家眷不是说不要吗?姐姐说过,她父亲是行商的,家里有钱。”

漠烟讲:“这你就不懂了,正是因为钱落不到别处,还璧公主才会想方设法地送来,找个名头给耒阳县令送钱罢了。如今这天休军在后方,正是处处烧钱——但无论如何,明天这苏折风送葬,势必要大办了。”

江碧空叹道:“这出殡真是热闹非凡啊,这么多人,万一出点什么篓子可就难办,难怪阿婧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

漠烟讲:“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依照阿婧布防的周全程度。这次简直就像——”

江碧空扭头与她异口同声道:“在等什么人一样。”

一片黑暗里,陈蝉不再开口,反而饶有兴致地等她谛听完,不但不避,却是目光灼人。苏折风本为寻剑,一路纵马疾驰南下,光顾着赶路了,对于如何参与自己的头七,还真没个真诚的计划。陈蝉为什么会在这守着她的空棺?

还在里面睡觉?真不知什么癖好!

谈话声愈近,外头的人丝毫不知里头对峙,江碧空仍在兴致勃勃聊天:“不怕,就算她是从阴曹地府回来的人,阿婧也能和他一较高下。”

这个阿婧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苏折风想:以前没见过?和我一较高下?让你十只手我用嘴叼着剑,你真能做到吗?

另一个女声突然出现:“要打你自己去。”

苏折风一惊。此人在场,脚步和气息却隐匿无声,她方才竟完全没有听到呼吸!这个实力,需得入榜以上的高手才能做到。陈蝉什么时候又找来了这样的人?

是二公主插在她身边的人吗?

她到窗缘斜瞟,正看到江碧空拉着司徒婧的袖子而来,一旁还有漠烟。她暗自思忖:司徒婧加上漠烟两人,她打起来不占便宜,动作起来,惊动了外间的人,势必吃亏,当下不再犹豫,翻窗而走。

她这一下匆匆忙忙,却让司徒婧听到了动静,她反应过来,迎面碰上陈蝉,却讶道:“长知,您怎么……”

显然问的是她满身湿漉漉,像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样子。陈蝉止住手下的话头:“有人进来了,刚走。”

几人俱惊。司徒婧要追,陈蝉却挥手拦住:“你追不上。”

漠烟问:“是苏折风?”

陈蝉凝重地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她几时露出过这样惘然的神色来:“有可能,但还有另一种可能,小憩斋最近的消息,说水云门的那位继承人出关了。”

她沉吟:“是神是鬼,是仙是魔,明日便知。”她转出到外间,漠烟替她重新擎起一根烛,陈蝉浑身形貌才看得分晓,上身纱衣、下裳罗裙,均已湿透,她不顾周身水滴,手臂里抱着一柄雪亮的剑。陈蝉立在前头,率着几人走出,她的右手虎口卡在剑柄上,左手则拢掌虚握,从那锐不可当的剑锋上滑过,似抚似观,神色悲喜不辩。

如果苏折风在这里,打眼就能认出来,那正是她苦寻的沁雪剑。

送葬队伍在山底下蜿蜒成一条,官员有之,武林各派子弟有之,耒阳附近的民众也有。

唯一没有到的,是苏折风的亲属。苏折风料想,这次行丧,纵然是做给所有人看的,但她的家人却未必相信,原因很简单——她们拿不出她的尸首。

苏折风大大方方地混进队尾的游民。他们步速太慢,苏折风在里边穿行,不多时,就走到了最前。

打首的正是朝堂和耒阳的官员。方念悯穿着常服,走在耒阳军官之中,汪黛斜隐在会城诸人之中 ,并不惹眼。而陈蝉走在最前面,一身素服,在鬓间挽一朵白花,亦步亦趋地跟着抬棺人,把手搭在棺椁上。

她竟在扶棺。

苏折风跟在陈蝉身后,心情有些复杂。

她们曾经多有龃龉,而自己的葬礼上,诸多朋友无一到场,竟然是陈蝉在最重要的位置。

到了坟地,将要落棺下葬。亲属照例要哭跪,但她并无家人在场,于是免了这步。苏折风看着陈蝉,她还在拍棺椁上的灰。挖坟的土沙被风扬去,正好溅在棺身上,因此这番动作似乎只是徒劳。队伍里传来哭声,陈蝉扭头回看,向那名男子微微致意。

风声当中,忽然一把飞剑横来。

剑身通亮,先是急闪的呼啸声,卷着劈开洪荒的气势在空中劈过,坟茔旁的老林枝叶抖颤,哗然惊走一整林的虫鸟,挖出的沙石被气流卷出几丈来,破到近处,那趟着惊电的细鸣声变作刺耳的破空响,直指坟茔!这剑太快,送葬队伍里,反应过来的寥寥无几,司徒婧一声不吭,自人群里飞身迎了上去。

落地处狂风一翻,激得近处的人退开两步。铮鸣大作,尘土骤起!待狂旋的沙石褪去,才分明看到,土地上又砸出一个坑,

苏折风心道:谁这么热心!这下她就算是死两次,也有的是地方埋了!

很快她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人群里的江湖人已经在窃窃私语:无境二阶、水云门门主、令岫玉。

果然是令岫玉。此人正紧随剑后,从马道上风驰而来,只用两个眨眼的功夫,就奔上了曲折的山路。众人都紧紧地盯着这位第一大派的掌权人:只见她二十余岁,身量挑高,五官雅正,正是皎皎其珠,萧萧肃肃。她虽年轻,实力却惊人得很,地位更高,司徒婧接了她一剑,如今也只能双手奉还。

令蚰玉拿回自己的剑,神色倨傲,并不在司徒婧面前多做停留,转身朝向众人,也是找准了为首的那个,扔下两个字:“且慢。”

竟然懒得多分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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