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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心智崩溃

楚昭宁瞪着那张讨厌的脸,愤怒、悲伤在心头翻涌,“唔唔”大哭。

他逗罢,见她哭得可怜,心满意足驮起包袱,一瘸一拐越过她,将包袱重重摔入车厢里。

又一瘸一拐折回她眼前,弯身下腰,向她平静伸手,“宋梨花,你算是撞了天大的鸿运,我来抱你!”

她扭着身子强烈拒绝,却无能为力,被他拦腰抱起,又一瘸一拐朝马车走。

她身形娇纤,他身量却高大魁硕,两只胳膊分外有力,抱她如抱猫狗,轻松得不费吹灰之力。

“那家金铺真够黑心,一两金就换得六千文,不过,也够这一路开销了。夜里找个客栈,我给你和马买些好吃的,好生歇上一宿。”

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若拉家常,丝毫没有惩罚她的意思。她将脸重重在他胸口猛蹭,这是她唯一能发泄愤怒的伎俩。

看了眼怀里放肆的脑袋,他嫌弃道:“你可真脏!住了店,我让伙计送桶水来,我陪你一起洗洗!”

明明是宠溺的语气,却吓得她猛地一个抬头,见他冲自己轻挑一扬下巴,一挤眼,面露得意的“淫”相。

“唔唔唔……”她疯狂摇头。

“哦,不要我陪?”他悦然举步,不再看她,“那你得乖乖听话。住店时,我说什么,你应什么,别乱说话,懂了?”

楚昭宁屈侮咬唇,噙泪颔首。

“别跟我耍心机,你的小伎俩在我眼里上不得台面。”他淡道。

被他粗鲁扔入马车,楚昭宁屈侮得又含了一泡眼泪。

马车驶动,一炷香的时辰后,停在城中一处僻远的客栈外面。

客栈远离喧闹,门前人丁稀落,店伙计遥见有马车停下,立时跑来迎客。

他怀抱楚昭宁,一瘸一拐朝伙计走,抱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中握着刀子,刃尖轻轻顶着她的腰眼。

楚昭宁的嘴和手早被他解开,未被解绑的脚掩在她裙子底下。

她双手攀着他滚烫的脖子,头搭在他肩膀,脸贴着他的脸。心斗嫌弃着他颈间的高热和粘腻,嫌弃着他身上传来的汗臭气味。

“小哥,我与娘子方才被流民抢了,我娘子受了伤,我也伤了腿。”

他冲迎来的伙计遥喊,揽着她腰肢的手用力一掐,她立时痛吟:“痛,他们打得我好痛!”

伙计闻听吃了一吓,赶紧将他往客栈里面引。路过柜台时,他哑声:“劳烦备间上房,要大要舒适,钱不要紧。”

“上房?好勒客官。”客栈掌柜一听便知来了豪客,一个抬头,见他二人狼狈,忙也迎了出来,“哎呀呀,这是怎地了,怎地了?”

伙计忙冲掌柜道:“掌柜的,他二人被流民打了。我先带他们住下,回头让他下来登籍录名。”

掌柜连连点头:“流民可真是要命,在城里不是抢,就是偷。那就赶紧让二位贵客住下,回头请个郎中来看看。”

“不必,也不必替我停车饮马,须臾我就下来,还要出去。”他随口拒绝,抱着楚昭宁,随伙计上了楼。

伙计将二人迎入,二楼一间雅致华房。

他抱着她在门口,向伙计致谢:“我娘子认生,稍后我去街上请郎中,劳烦小哥,万莫让人进屋打扰。”

伙计赶忙笑应:“省得的,省得的。贵客放心,绝不放闲杂人,靠近这间客房。”

时辰不早,伙计手脚麻利地去内屋,外间掌了灯,整个屋子立时亮堂起来。

待伙计闭门退下,他抱着她转过屏风,径直往那张月牙床走。

将她重重放倒在床上,收起抵在她腰间的刀,从她腰间解下腰带,将她的手和脚,一并绑在床头档架,又拿亵裤将她的嘴勒紧。

他双手拉来两侧帘幔,朝她俯下脸,目光威慑:“不许吵,也不许闹,我去给你买吃的。”

楚昭宁阖目不应,他双手一松,后退一步,帘幔双垂,将她与外间隔绝。

下到一楼,他随口胡诌了姓名籍贯,又问起附近的郎中。

因流民之事,汉州城里管得松散,那掌柜也没核证他给的信息,还细告他医馆所在。

复登马车,他坐在车厢内,将血痂厚结的素绢长袴,连同内穿的白绢短裈,半褪至膝弯。

他的整条右腿红肿油亮,扭身欲看伤口,伤口却在后腿根处,目不能及。

无奈,他在伤口外面摸了一把,举到眼前一看,沾手的不仅是鲜红的血,还有秾稠的黄白粘液。

中箭至此刻,已过了好几日,伤口已然化脓。若再不医治,莫说保住这条腿,只怕性命难保。

再延误不得!

他长吁一口气,提上裤腰系紧,挪出车厢,将马车驾往掌柜所说的医馆。

医馆在城东,沿街的流民挤挤攘攘,乞食索饮,将大街挤得分外拥堵。

他耐着性子驭车,从流民堆里缓缓驶出,忽见前方一大队官兵,刚从一间客栈里出来,又大呼小叫地,涌入另一间客栈。

官兵阵仗浩大,住店的客人纷纷外逃,却被官兵们阻在客栈门口,拔刀架住了脖子。

“益州追缉逃犯,任人不得出入,违者立斩。”

“我们不是逃犯,不是逃犯,官爷们饶命。”

客栈掌柜也被吓到,赶紧出来陪笑打听:“官爷,官爷,这些都是我店老客,还请手下留情。不知爷爷们要抓何人?”

领首的队正展开一卷文牍,当众朗声:“逃犯为一男一女。男子身高八尺,肩宽背阔,当为洛下口音,年岁三旬之内,右腿中箭;女子……”

掌柜艰难一笑打断:“既是通缉逃犯,爷爷们何不带幅画像,我等也好对照留意?”

街道不算宽阔,他足以听清每一句话,遂平静勒转马头,缓缓朝来路驶去。

客栈内,楚昭宁拼命拉扯手脚,拼力将身子,朝床头那盏烛台凑近。烛台是个高脚细凳,上烧一烛,火舌跳烁于空中,也燃烧于她眼中。

她手脚被绑在床头档格间,身子扯不远,只能拿头去够那烛台。若有幸将烛台撞倒,蜡烛又恰巧能落到床上,她就能用嘴叨着蜡烛,烧断绑手绑脚的腰带。

手腕与脚腕,她被扯得生疼,她也顾不得了。

够了半天,她再次备力一扯,将头一拱,头顶触及烛台,烛台应拱而倒。燃着的蜡烛,巧巧横落在床沿上,跳跃的火舌,燃得欢快依旧。

怕火舌将床上被褥燎燃,她长伸下巴,伸出舌头将蜡烛卷近,嘴一口叼住。

不顾火苗燎焦发丝,她拱背低头,先烧断绑手的腰带,得了自由的手拿起蜡烛,三两下烧断绑脚的腰带。

彻底得了自由,她两把扯落绑在脸上的亵裤,爬起身跳下床,撒腿就跑。

才跑一步,她又折身回来,将月牙床边的包袱一把捞起,这才冲出华屋。

“噔噔噔”,才下到一楼木梯一半,她听见铁靴踏地声,和兵戈撞击声。

随之,凶神恶煞的责问声响起,“掌柜的何在?我等奉益州府令,追缉逃犯,拿出你店的住店名录来。”

声音颇为耳熟。

楚昭宁僵立木梯之上,稍缓,她朝下探头一窥,见大堂内,玄甲横刀备身的官兵,站了济济满堂。

柜台后,掌柜战战兢拿出名录,供官兵翻阅,小心打听:“不知……官爷们所抓何人?”

翻阅名录的队正,头也未抬道:“一男一女。男子身高八丈,肩宽背阔,右腿有伤。女子杏眼山眉,肤莹质丽,名为‘宋梨花’。二人曾假‘云阳县主’之名逃出益州,你店可有见过?”

掌柜连连摇头:“一男一女的住客,我店确有一对。只官爷所说的那二位,我店未见!”

方才入住的男女二客,虽男子形貌与队正所言极肖,也瘸着腿,但那是被流民打的。

那小娘子满脸脏污,哭哭啼啼,哪见半分肤莹质丽?名字也不叫“宋梨花”呀?

“有没有,老子们一看便知。”队正翻阅名录不停,一手往身后一招,命令,“都傻愣着做甚,巡房去。”

楚昭宁大惊,提裙就往楼上急跑,她认出了那个队正——那人正是在益州城门,与她打过照面的将领。

完了,全完了……

过所文书作了废,她被那个獠贼连累,竟也成了通缉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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