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废弃地窖,位于山寨边缘靠近悬崖的角落,原是储存过冬粮草之地,因阴湿漏雨且位置不便,早已废弃多年,寻常寨众几乎不会踏足。
隔日深夜,月黑风高。艾玛换上一身利于夜行的深色衣靠,将一把匕首塞给顾良防身。顾良接过匕首,入手冰凉沉重,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对艾玛点了点头。
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借着阴影和残垣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地窖区域。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木料和潮湿泥土的气味。
远远地,便看见地窖入口处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似乎是阿烈的手下在值守,显得无精打采,低声抱怨着这苦差事。
“不能从正面进去。”艾玛压低声音,拉着顾良绕到地窖后方。她记得儿时玩耍时,曾发现地窖后壁因山体滑坡裂开过一道缝隙,不知如今是否还在。
果然,在一丛茂密的荆棘之后,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裂缝赫然出现。艾玛拨开荆棘,示意顾良跟上。缝隙内狭窄潮湿,岩壁粗糙,两人艰难前行了约莫数丈,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火光和人语声。
艾玛示意顾良噤声,两人屏息凝神,贴在冰冷的岩壁上,透过一道岩石裂隙向内窥视。
地窖内部比想象中宽敞,中央点着一支火把,光线昏暗。只见阿烈的心腹黑熊和另一个手下正在里面,他们脚边放着几个看起来沉甸甸的麻袋。
“快点清点好,二当家等着回话。”黑熊催促道。另一个手下解开一个麻袋,里面露出的并非粮食,而是闪着金属光泽的——兵器!崭新的刀剑,甚至还有几把强弓!
顾良倒吸一口凉气,被艾玛迅速捂住嘴。艾玛的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私藏军械,在山寨中是重罪!尤其是如此精良的装备,远超寨中普通配备,阿烈想干什么?
只听那手下低声道:“熊哥,这批货色真不错,比咱们寨里的强多了。二当家从哪弄来的?” 黑熊哼了一声:“少打听!二当家自有门路。清点清楚,藏严实了,这可是咱们日后……哼,反正有大用!”
“是是是……”那手下不敢多问,继续清点。
艾玛心中巨震。阿烈私藏大量军械,其心可诛!这已不仅仅是争风吃醋或是争夺一个“货物”,这是蓄谋已久的叛变!他很可能想借此次“遇袭”事件搅乱局势,趁机发难,目标直指寨主之位!
必须立刻告诉父亲!这是扳倒阿烈的绝佳证据!
艾玛拉了拉顾良,示意撤退。两人小心翼翼地原路退回,直到远离地窖,才松了口气。
“你看到了?”艾玛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后怕和愤怒。顾良点头,脸色凝重:“私藏军械,形同谋逆。阿烈所图非小。小姐,此事必须立即禀报寨主!”
“我知道。”艾玛眼神冰冷,“但这证据,不能由我直接去告发。”
顾良瞬间明白:“小姐是担心……寨主或许早已察觉,甚至……默许?或者,若由您揭发,阿烈狗急跳墙,可能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是栽赃陷害?”
“没错。”艾玛赞赏地看了顾良一眼,他总能很快抓住关键。“我们需要一个更稳妥的方式,让这件事‘自然’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或者,至少要让父亲相信,阿烈的威胁迫在眉睫,必须立刻清除。”
两人回到小院,心情都比去时更加沉重。地窖中的发现,将这场争斗提升到了你死我活的层面。
第二天,山寨气氛愈发诡异。阿烈称伤需要静养,闭门不出,但他手下的人却活动频繁,似乎在暗中调动着什么。
艾玛照常巡视,却敏锐地发现,寨中支持阿烈的和一些中立甚至略微倾向寨主的人之间,隐隐形成了对峙之势,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午后,艾玛故意绕道经过三当家独眼鹰的住处。恰好看到独眼鹰正对着几个手下发脾气,骂的正是阿烈手下的人近日嚣张跋扈,连他这边的人采买物资都被刻意刁难。
艾玛停下脚步,淡淡道:“三叔何事动怒?”
独眼鹰见是艾玛,勉强压住火气,抱怨道:“大侄女,你评评理!阿烈的人现在越发不像话了!真当这寨子是他一家独大了不成?”
艾玛顺势道:“二叔近日受伤,手下人或许是想替他立威吧。只是,有些过了。”她话锋一转,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句,“我今早巡山,好像看到西边地窖那边似乎有人影晃动,还以为眼花了。那边荒废已久,别是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被外人利用了才好。”
独眼鹰独眼一眯,他是个老江湖,立刻听出了艾玛的弦外之音。西边地窖?阿烈的人最近确实在那边鬼鬼祟祟……
“大侄女有心了。”独眼鹰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这寨子,终究是大哥的寨子,容不得有些人胡来。”
艾玛知道,种子已经种下。独眼鹰与阿烈积怨已深,绝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对方的机会。他自然会去查探地窖的秘密。
果然,傍晚时分,石岩悄悄来报:三当家的人似乎也在暗中盯着西边地窖了,而且好像已经起了疑心。
风暴正在加速汇聚。
就在艾玛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引导时,寨主屠洪突然派人来唤她。
走进正屋,屠洪屏退左右,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屠洪没有像往常那样擦拭兵器,而是静静地坐在虎皮椅上,目光深沉地看着艾玛。
“玛儿,”屠洪缓缓开口,“阿烈地窖里的东西,你看到了吧?”
艾玛心中一震,父亲果然知道了!她稳住心神,没有否认:“是。女儿昨夜偶然发现。”
“你觉得,他想干什么?”屠洪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私藏军械,其心叵测。恐对爹不利。”艾玛直言。
屠洪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阿烈跟了我十几年,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惜,人心不足啊……”他抬起眼,目光如刀,“玛儿,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艾玛知道,这是父亲对她的最终考验。她深吸一口气,迎上父亲的目光,清晰地说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寨规如山,谋逆者,杀无赦。”
屠洪盯着她看了许久,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混合着欣慰和冷酷。
“好。那就按寨规办。”屠洪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明日聚义厅,召集所有头领。这件事,该有个了断了。”
艾玛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而她和顾良,已被彻底推到了这场风暴的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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