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城独家发表
2025.04.05
“长大做些什么？不然怎么看着你来调戏我？”醉酒的竺玉清忽然抓住船夫的手，眼睛直直的盯着对方，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这次扮得应该比之前好多了吧？”船夫问。
“没什么，你随意。”竺玉清抬手招来沈知念，“喏，这是你二师叔见南山，我们当年一剑一山河，一刀云溪间。”
“你对自己的身体怎么看？”竺玉清忽然问。
他这话题转移得太快，沈知念懵逼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
“你……或许吧，我感觉我应该活不了多久，我就算不养伤也还是会活到那个时候的。”沈知念说着，手准备去拿一杯酒。
竺玉清屈指敲在他的手背上，“我可没说你可以喝酒了。”
“哈哈哈哈……”见南山捧腹大笑，随后也不站着了，干脆跟着一块儿坐了下来。脸上的易容缓缓褪去，露出一张胡子拉渣的脸来。
“你好啊，小知念。”见南山笑嘻嘻地坐下来，一把夺过竺玉清的酒杯，然后喝起酒来。
“见南山，你找死吗？”竺玉清眼见着酒杯被抢走，眯眼盯着对面。
沈知念默默看着两个人胡闹了一阵，然后几个人上岸。
“你打算去做什么？”分开前，竺玉清问。
“你不是知道了吗，还问？你好像忘了这次我来此的目的。”见南山依旧是那副随意散漫的态度，“或许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就在这几天了。”
“再见，说不定这次，就是后会无期了！”见南山大步走远，声音渐行渐远。
夜里静了。
两个人独行在巷道间。
沈知念闷声咳了一会儿，闹了这么一阵他也有些受不住，只好紧紧跟着竺玉清的脚步走，要不然他今晚就可以睡大街了。
周围越发凄清，可……今日不是有沧灯吗？为何会越来越暗？
想到这一点的瞬间，沈知念想也不想便立刻朝后退去，远离了前面的竺玉清。
是谁？他们是什么时候把竺玉清替换掉的？
喝酒的时候？还是……从一开始，他就被迷在幻境中？
周围的一切迅速褪去，沈知念一脚踩在一个空无的虚镜上面。
“你在找我吗？”
声音在整个空间中回荡。
“你是谁？咳咳……”
“看看你的脚下。”
沈知念闻声低头向下看，下一秒天旋地转，他忽然被转换到镜子的背面。而他正在找的那个人，代替他出现在了镜面之上。
“你……”他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找的这个人，与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忘记我了？”那个少年屈指敲了敲镜面，镜面开始变得模糊，“等到我办完事身体就还你了，毕竟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想骗你出来好废一番功夫……也不亏我把所有人迷晕再把你拖入幻境。”
沈知念大概明白发生的事了，但还是犹豫着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上方的少年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又反应过来，笑着说：“叫什么啊……你叫我沈知洛吧，反正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不和你说多了，再不出去他就要醒了……对了，别往镜子的深处走，你现在没有记忆打不过那里面的东西，要是你死了我也可就死了。”
“记住，不要靠近镜子深处。”
声音逐渐消失，沈知念只好观察了一会儿四周的样子。那个自己似乎还是不放心，给他在这里面准备了床还有吃食，样样不缺。
就连师叔给他熬的药都有。
“有必要吗？”他咕哝了一句，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来，然后喝药，睡觉。
***
沈知洛从镜子中出来后就醒过来，他的身体依旧躺在床上，映入眼帘的是床围帐，再出现的是他瞥眼见过去的沈知念那张脸。
沈知念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猛的咳嗽起来。
沈知洛：“……”
“吱吖～”一声响，浮鹤眠走了进来。
“知念公子？你醒了啊？”
沈知洛点点头表示回应。
浮鹤眠见此也不多说什么，往后瞥了一眼，浮鹤云立刻屁颠屁颠的从后边儿冒出来，手里端着的是那碗苦的要死的黑色药汁。
沈知洛眉头皱成了川字。
“知念公子，这是为你好的药，你想出去也只能吃药。”
“嗯。”沈知洛淡淡嗯了一声，接过浮鹤眠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浓烈的苦味在他味蕾中炸开，一股生理性反胃的感觉突然冒出来，他强压下身体的不适，站了起来。
“咳咳……”沈知洛站起来立马就偏头闷声咳了好一会儿，他和沈知念替换后是以他以前的巅峰状态出现的，所以从根本上来说，他根本一点病都没有，并不用吃药。
但很可惜他不是第一个醒来的，所以先由沈知念掌控的身体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一、走两步喘三下的病秧子一个。
沈知洛：“……”
沈知洛无奈叹气。
“鹤眠，今天我能出去吗？”沈知洛看向收拾药碗准备出去的浮鹤眠，眼神无声询问。
“你想去哪里？小知念？”竺玉清推门而入。
沈知洛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
好久未见了，小师叔。
沈知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遍竺玉清，对方看上去笑意盈盈，但如果开眼看的话，却有万千股剑气直指向外，锋芒毕露。
“小知念？在想些什么？”竺玉清俯过身来，趁沈知洛没注意剐蹭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吹了一口气。
沈知洛被这么一弄猛的回过神，迅速拍掉了竺玉清的手退后几步，而后他又是想起来现在是他借住在这位的家里。
沈知洛干巴巴的道了一个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竺玉清噗嗤笑了，“小知念，你的耳尖怎么红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这么不经逗？”
沈知洛快尴尬死了。
果然，竺玉清最了解的就是他这个毛病，这是和沈知念唯一不同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区分他们的方式。
竺玉清笑了好一会儿才朝沈知洛看，然后就对上了沈知洛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眼睛。有点气鼓鼓后的湿漉漉。
“好了好了，小知念。今天陪师叔去个地方行吗？”
“师父～”
竺玉清一转头就对上了浮鹤云幽怨的眼神。
“安分点，鹤云。”浮鹤眠用脚踢了一下浮鹤云。
“哦～”浮鹤云委委屈屈的嗳了一声，撇撇嘴不说话了。
“嗯，你……可以带上他们。我不用去。”沈知洛回答。
竺玉清：“那怎么行？本来就是要带你去的，况且我也告诉那些好友要你来了，这样岂不显得我很没诚意，你能帮帮师叔吗？”
沈知洛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竺玉清，至少在过去的意识里从来没有过。
他只能勉强回答了一句“好”。
当然，竺玉清的两个徒弟经过小徒弟的死缠烂打也跟上了。所以现在这趟旅程的随行人员一共有三个……哦不，两个。
“哥，我想要这个，糖葫芦好好吃的！”
“哥，是徐伯经常摆的摊，他家的粉可好吃了！”
“哥，你看这个玉佩！”
“哥……”
相比走在前面的浮鹤眠和浮鹤云的热热闹闹，走在后边儿的竺玉清和沈知洛就显得特别安静。只是默默走路，什么都不说。
“师父，我们这次要去哪里啊？”浮鹤云咬着一根糖葫芦就窜了过来，他好久没吃这些东西了，要不是因为浮鹤眠和竺玉清都叮嘱过他尽量别吃，他早就出来买买买了。
沈知洛有些一言难尽的盯着浮鹤云的嘴。倒不是说他吃相有多不好看，难道竺玉清没有告诉他们这里的东西是用什么做的吗？这都敢吃？
竺玉清预料般的转过头来，见道沈知洛疑惑的盯着他，歪过头来对他悄声说了一句话。
“他是极阴体。”
沈知洛明白了。但……极阴体不应该是女生才会有的嘛？果然现在的修仙者朝九晚五的生活不行，连阴气都能盖过阳气了。
他看向浮鹤云的眼神不禁多了份可怜的意味。
竺玉清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想歪了，随即往浮鹤云脑袋顶敲了一下，对着沈知洛说：“再看看？”
沈知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四周的世界刹那间褪尽颜色，只剩下白灰黑三色。
他瞥眼向着浮鹤云的方向看过去，一时有些愣着了。
浮鹤云的身上，散发着数不清的黑色雾气，而相比之下，竺玉清身上的白色光芒就显得微小的多。
沈知洛并没有和沈知念一样五感尽失，而先前浮鹤眠他们为了方便沈知念听见都特意在他耳边说的或是用灵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大，以便沈知念听见。
而他不同，他自掌控了身体主控权之后五感尽衰之象就消失不见。他的眼睛也能视物，只不过还是得在竺玉清他们面前装装样子，以免露馅。
他现在开的眼是专门观人灵魄的法眼，看的东西都是人间百姓所看不见的东西。
但他有些不明白，浮鹤云跟着竺玉清不是一两年了为何身上会有这么多的怨。
没错，黑色的，宛如深渊盘绕在浮鹤云身上的，是数不清的怨。
他忽然间想到是什么了。在百年前他的本体还未被温宴山带下极北之地，他的意识却意外先于沈知念苏醒在沧城的时候了。
那是……
“知念公子，快走了，你在想什么？”浮鹤眠拍了拍他的肩，他这才晃过神来。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无事，我们走吧。”
沈知洛摇了摇头，他还是没把话说出口，既然竺玉清隐瞒着没告诉他们，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他就不便说了。
竺玉清带他们越走越远，眼见着离百姓的位置也很远了之后，他屈指向前弹了一道剑气，一道阵门豁然打开。
“这次要去的地方离城有些近，只能用灵气开个阵，用以维护这个地方不伤害到城镇。”
竺玉清伸出手，“拉着我，你现在的身体吃不消这种阵门。”
“哦。”
沈知洛慢吞吞搭上了他的手。
也就是在那一瞬，阵门光芒大显，四人消失在原地，阵门消失。
沈知洛一眨眼就换了一个地方，他的手还握在竺玉清的手中，有点凉。
“师父，你……该不会带我们来的是仙门会吧？今年轮到沧洲举办了吗？”浮鹤眠有些迟疑的问。
“不是。”竺玉清抬脚往里走，“你进去就知道了。”
“拜见踏雪仙尊。”
“这边请。”
门口的守门童子恭恭敬敬地朝着竺玉清施了一礼，引着人进了大殿。
在他们之后不久，一提刀老鬼和温宴山同时踏入了这里。
“拜见刀圣、仙长。”
“请这边来。”
…………
“这里是仙尊几位这几日的住处，若有什么要求，请吩咐，童子就先下去了。”
守门童子又拜了一礼然后关门退下了。
“赦。”
一道剑气自竺玉清的手中弹出，瞬间覆盖住了整个房间。外面的一切杂音瞬间消失。
“师父，你设的是什么阵啊？”
“隔音的，小阵而已。我记得最近才考过你，又忘了？”竺玉清敲了敲浮鹤云的脑袋。
“痛痛痛！”浮鹤云抱着脑袋到处乱窜，然后可怜兮兮的说，“师父，我不知道。我只是最近感觉记什么东西都忘得很快，常常记起这个就忘记那个，我真的不知道……。”
竺玉清的手顿了一下，“过来。”
“哦。”浮鹤云委委屈屈的过来，老老实实待在竺玉清前面蹲下，“可以轻点嘛？”
“乖点就不痛。”
竺玉清的手直接按在了浮鹤云头顶，瞬间，极寒的气劲自手中蔓延开来，寒霜覆地。
沈知洛的手指微动，一缕缕寒气顺着指尖滑落混入地面。
他的灵力和我一样，是寒。沈知洛想。
他继续盯着竺玉清的手，死死盯着。
两个人都在各自办事，所以无人注意到，坐在另一边的浮鹤眠眸色幽深，他手中透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要是沈知洛再开一次眼的话，就会发现浮鹤眠的怨甚至比浮鹤云的还要多。
只不过……他掩饰的太好了。
一个努力修炼，温文尔雅的浮鹤眠，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怨障缠身的人呢？
“不要想起来。”
浮鹤云眼神骤然一空，紧接着是剧烈的头痛。
他疯了一般的挣开了竺玉清的手。躲在了浮鹤眠的身边。
“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都会死的，都会死的……”
竺玉清也毫无防备，立马想要再次伸手。可是浮鹤云的反应更加剧烈，浮鹤眠也乱了阵脚，慌忙去安抚弟弟。
“别怕，别怕，哥哥在……”
浮鹤眠轻声安慰着弟弟，而背对着他们的竺玉清和沈知洛，自然没有看见他眼底的幽深。
他，不可以想起这一切。
哪怕是师父。
四千字[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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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止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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