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辆曾经承载着太后无尽奢华与安逸的马车,在无尽的黄沙与烈日的炙烤下,达到了它极限的边界,再也无法前行一步。车轮深深地陷入了松软的沙土之中,仿佛是大自然对这群不速之客的嘲讽与阻碍。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太阳高悬,将金色的光芒毫不吝啬地洒向这片荒凉之地,却也带来了难以忍受的酷热与干燥。
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焦虑。而前方,是更加未知的沙漠深处,以及那似乎永远也无法到达的草原。大家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但更多的是对生存的渴望与坚持。
暮色将沙漠浸染成流动的赤金,马车碾过滚烫的沙砾,车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太后倚在马车软榻上,指尖轻轻撩起金线绣的帷幔。窗外,沙丘如凝固的海浪向天际蔓延,偶尔掠过的沙燕在暮色里划出细长的黑影,扬起的沙粒打在车帘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小虫在啃噬布料。
她望着这片荒芜之地,喉间泛起苦涩。出发前太医跪在阶下叩首劝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可她执意要去的草原,此刻或许正盛开着漫山遍野的格桑花。那里没有勾心斗角的朝堂,没有需要她强撑着威仪的晨昏定省,只有风吹草低的静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告诉自己,只要穿过这片沙漠,就能触摸到梦寐以求的自由。
车轮突然陷入沙坑,剧烈的颠簸让太后闷哼出声。车外传来尘悠焦急的呼喊,紧接着是士兵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当她被尘悠抱下车时,看见马车右轮已深陷沙中,木轴断裂的裂口处还渗着树脂,在夕阳下泛着暗红,像道流血的伤口。
“娘娘,得换乘骆驼了。”尘悠的声音裹着沙粒,却依然温柔。他伸手揽住太后的腰时,掌心触到她单薄的脊背,隔着三层织锦都能感受到嶙峋的骨节。太后想要点头,却因双腿无力而晃了晃,整个人倒进他怀里。她闻到他身上混着艾草和汗味的气息,那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安心的味道。
骆驼起身时发出低沉的嘶吼,高大的身躯让太后脸色骤变。魁梧的士兵将她竖起,铁铸般的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腿弯。太后的丝缎裙摆缠住士兵的铠甲,冰凉的金属擦过她的小腿,惊得她下意识挣扎。“稳住!”尘悠大喊着扑过去,却见太后的脚重重磕在骆驼鞍的铜钉上。
凄厉的叫声刺破暮色,太后蜷缩在士兵肩头,眼泪混着沙粒滑落。“尘悠......”她颤抖着伸出手,却因痉挛的双腿而无法保持平衡。骆驼突然不安地踏步,扬起的沙尘迷了她的眼,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我在!”尘悠几乎是跃到骆驼之前,跪在滚烫的沙地上张开双臂。他的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张开的羽翼。当太后落入他怀中时,他紧紧圈住她的腰,用胸膛抵住她颤抖的背脊:“闭眼,我在呢。”他的下巴蹭过她发顶,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骆驼终于平稳下来,太后却仍在发抖。她的足背已经红肿,天蚕丝袜上渗出细小的血珠。尘悠解开自己的腰带,将她的双腿轻轻绑在鞍上,动作轻得像在包扎一只受伤的蝴蝶。“疼就掐我。”他将太后的手按在自己手腕上,腕间的粗糙硌着她的掌心。
暮色渐浓,驼队缓缓前行。太后靠在尘悠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终于敢再次睁开眼。远处的沙丘镀着最后的霞光,像一条燃烧的河。她忽然想起年少时读过的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刻亲身经历,才知这壮阔背后藏着多少艰辛。但只要身边这人还在,她想,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尘悠翻身上骆驼,将太后交给士兵慢慢托举,士兵十分紧张,吓得猛然一怔,脚下的沙子仿佛也在此刻变得松软无比,他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弯曲,整个人连同太后一同向前倾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尘悠展现出了他过人的反应速度和身手。他几乎是本能地从骆驼上飞跃而下,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稳稳地接住了即将摔倒的太后。
太后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最终被尘悠坚实的臂膀紧紧揽住。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太后急促的呼吸声和尘悠沉稳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太后的双眼瞪得滚圆,嘴巴大张,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尘悠紧紧地将太后抱在怀中,用他那温暖而有力的声音不断地安抚着她:“没事了,没事了,娘娘,别怕别怕。”他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温柔地拂去了太后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他轻轻地摇晃着太后,就像哄孩子入睡一般,试图让她尽快平静下来。
在尘悠的安抚下,太后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慢慢地看向尘悠,那双充满惊恐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神采。当她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安然无恙地躺在尘悠的怀中时,泪水夺眶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而下。她的哭声带着无尽的委屈,仿佛一个找到家的孩子。
尘悠看着太后哭泣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他知道,这次是他失误了,没有提前预料到士兵可能会因为紧张而失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更加温柔地安抚着太后:“娘娘,是我不好,让您受惊了。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您已经安全了。”
太后在尘悠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她紧紧地抓着尘悠的手,仿佛害怕再次失去这份安全感。她的双眼中闪烁着泪光,但更多的是对尘悠的感激与信任。她轻声说道:“尘悠,我好怕,…”尘悠不断地安抚着太后。
沙漠腹地蒸腾着扭曲的热浪,沙粒在日光下泛着碎金般的光。尘悠将太后稳稳竖抱在怀中,丝绸衣料蹭过他粗粝的掌心,她颈间晃动的珍珠流苏轻触他下巴,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尘悠抱着太后在沙地里缓缓走着,每一步都落得极缓,靴底陷进沙面又缓缓拔出,扬起的细沙簌簌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 “娘娘,且感受这步子。”他贴着她耳畔低语,温热的呼吸惊得她睫毛轻颤。太后的脑袋不自觉往他肩窝靠去,发间玉簪硌得他锁骨生疼,却比不过怀中那具单薄身躯传来的震颤。他特意绕着驼队走了个大圈,避开滚烫的沙丘脊线,专挑背阴处的沙地,让她慢慢适应这不同于马车的颠簸。
当太后的指尖不再死死攥着他的衣襟,尘悠才招手唤来身旁最得力的护卫。那士兵铁塔般的身躯裹着牛皮甲胄,掌心的老茧比常人厚了三分。他单膝跪地,双手如托着盛满水的瓷碗般接过太后,手臂肌肉因用力绷得虬结。骆驼突然喷着鼻息甩动脖颈,铜铃撞出尖锐声响。太后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整个人被高高举起时,丝质裙摆如流云般散开。她苍白的足尖无意识地乱踢,绣鞋上的珍珠系带缠住士兵的护腕,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悬空的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久病卧床的深夜,那种被黑暗吞噬的无助感汹涌而来。
“别怕,我在!”尘悠的声音穿透耳鸣传来。他半跪在骆驼身侧,外袍被沙漠的风鼓成帆,双手稳稳架成一道桥梁。当太后在空中划出弧线坠落时,他准确无误地接住那具颤抖的身躯,让她的额头轻轻撞在自己的胸膛上。 “您听。”尘悠将她冰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比战鼓还响,哪能让您摔着?”他故意用玩笑的语气说话,看着太后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喉咙发紧地掏出帕子,先在自己袖口蹭热了才去擦她的脸。
重新抱起太后时,他特意将她横放在臂弯里,让她的脑袋枕着自己鼓起的胳膊肘。丝绸锦被在两人之间垫出柔软的弧度,他绕着驼队又走了半里路,直到怀中的呼吸变得绵长。骆驼背上铺着三层厚毡,还特意在扶手处缠了羊毛软垫,他将太后安置上去时,指尖顺着她小腿的曲线轻轻托了一把,确保瘫软的双腿不会滑落。 “抓紧。”尘悠握住缰绳的手掌青筋暴起,骆驼起身的瞬间,他用胸膛死死抵住太后的后背。沙漠的风卷着沙砾打在两人身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太后泛白的指节——当她的指甲终于松开扶手时,他知道,太后终于不再害怕了。
驼队继续前行,沙丘在夕阳下染成血色。尘悠手里牵着缰绳,时不时低头与太后说笑,故意指着远处的沙燕讲些荒诞故事。怀里传出太后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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