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的各个工作部门效率极快，很快给她打来电话说明他们已经拟好了合同。
但她提出想以技术入股的要求，对方本轻快的语气缓了下来：“季董和您谈的不是合作研发？”
林在熙听出对面的狐疑，心底也明了，自己的技术尚且还在发展阶段，并且商业化前景还不太明朗，自己的要求过分突兀。
“确实是合作研究！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好不容易谈下，林在熙摸了把汗，起身出了心理研究中心，和谢凌菻碰面后，她们向腾霄阁走去。
“请你吃大餐怎么没精打采的？”谢凌菻将林在熙的魂摇回来，问。
“最近睡眠不是很好。”林在熙打了个哈欠。
“你前几天不是在会上说打算拉季家的投资，季瑾珩这么难搞？把你折腾成这样？”
林在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主要他的态度变化有点快。”
“季恒的事我不了解，”谢凌菻抱手，给林在熙递了个“枕头”，“不过待会儿我爸我妈也来也吃饭，你有啥问题尽管问！”
林在熙一拍手：“咱爸咱妈真厉害！”
腾霄阁属古典装潢，兰亭包厢内红木琳琅风曙目，着唐制风的服务员和一边廊前潺潺活水却吸引不了林在熙半点注意。
正斟酌用词，谢凌菻不愧为最得她心的蛔虫，了当地开口问：“爸妈，最近季恒是不是要搞什么动作啊？”
谢夫妇对视一眼，都读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讶。
谢添任掂量着开口：“菻菻对季恒感兴趣？”
“不得不感兴趣，……小熙你说。”
林在熙将自己的疑惑告诉谢夫妇。
谢添任点头，解释：“具体情况我尚且不太清楚，但最近总有人传，季家叔父辈总抱怨季瑾珩要‘拆祖庙’，季家产业虽大，那老一辈年龄越大越胆小，现在风向早变了，还只想靠着那点老本折腾。”
“季恒发展得不是很好吗？”
“好是好，但年轻轻轻，步履不牢，上次核心技术泄密不就让季恒大受打击，最后还是季老出面插手了客户信任链。”
“所以现在季瑾珩急需一项新技术来证明自己？”谢凌菻问。
“不只，我估计季瑾珩并不乐意季家插手，有人猜那次泄密和自家人脱不了干系。”
“啥啊，自家人还打自家人啊！”谢凌菻咋舌。
“这些话也没些依据，挑着听就行，也别听风就是雨。”
谢夫妇提供的信息很有用，林在熙心理有了数，看来季瑾珩对自己的这项技术还是在意的，有这份底气在，以后的动作还可以再大一点了。
两日的合同修改签订走完，林在熙正式以创新实验室副主任的身份进入季恒，参与研发情绪检测相关技术。
季恒虽然员工福利好，但也凭工作效率说话，一个周的连轴转让林在熙险些陷入误区：她是真的来工作的，不是来查真相的。
林在熙拍了拍脸，努力将麻木的目光集中在会议室前的屏幕上——AI情绪监测系统于传统设备的可实行性分析。
基于她之前团队的技术，研发部继续将系统进行细化和调整，推出能结合健康系统的心理追踪技术。
“手环除了基本的生理心理监测外，我们还推出女性特别关怀，对女生各个生理时期都有不同的监测方式，尽可能的排除因生理期等外因造成的监测错误和误判的情况。”
研究主任林烟展示完最后一页PPT，看向首位的季瑾珩，“以上是我们部门的汇报。”
灯光亮起，会议室内一下屏住了声，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位的回答。
季瑾珩放下钢笔，显得冷淡的视线扫过林在熙和众人：“很难想象这是你们一周的工作成果。”
压力一下将大家的心提溜起来，遏制住想跑的冲动，他们接着听那位“温和”的老板发言：“你们的心情监测依据在于生理指标，虽然考虑了女性特殊时期的情况，但似乎遗漏了用户运动，疾病时等常见的干扰，这样的情况，你们是怎么做考虑的？”
会议室传来轻微的咽唾沫声。
“另外，你们花了整整15分钟来介绍心情轴这样抽象指标，那么用户了解了自身压力之后呢？我们的产品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改变？只是单纯的数据反馈吗？这样低的实用性，你们觉得我们的用户黏性会高吗？”
“这……”林主任一时说不出话。她当时接到这项项目时，也只当是一个简单的新方向开发，只将中心放在了技术上，根本没想到用户的角度。
季瑾珩起身：“修改好再和我汇报，我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
“等等，季先……季总。”林在熙站起身，喊住要离开的老板，“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季瑾珩回身看向这个显得有些莽撞的女生，片刻还是坐下，道：“三分钟。”
“我们部门确实存在一些欠考虑的部分，但大体思路框架还是清楚的，对思考不周的地方，我有一下几个建议。”
时间有限，林在熙尽量以简洁的语句说明她的想法：一是添加多种模式，考虑不同场景的情绪变化；二是加入用户自主参与的动态校准，例如用户可以手动标记情绪时间，通过日记本形式帮助监测用户深层次心理；三是引入心理保护机制，不仅要让用户了解到自己的内心需要保护，还要让他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心理健康。
“最后一点你有什么想法？”
季瑾珩的语气似乎好了不好。
林在熙收起心里那得到老板肯定就飘飘然的可怜情绪，继续正经道：“我们可以和医院或心理研究所合作，开启一项心理保护计划。这样，用户既可以得到正规的心理情绪引导，而医院心理研究所方面也能有更多的数据来进行心理研究。”
在一众坐着的员工里，这位年轻的女生因为她的灵气格外显眼，即使顶着掉到下巴的黑眼圈，眼神也波粼粼地亮着。
季瑾珩起身：“把你的想法写个计划书给我，明天再开一次会议。”
他顿了两秒：“我不希望再出现无效会议。”
她也不希望啊！谁爱开会呢！
林在熙算了算时间，现在是早上十点半，在明天上班之前她要写出一份计划书出来，真是……比搞实验还艰难的任务！
而且后天还是中秋！
林在熙的视线跟着季瑾珩，看他向自己点头，赶忙笑着回了个礼。
剥削打工人价值的季资本！
会议结束，林在熙坐回工位，像是粘了老鼠板似的，三个小时动也动不动，十只手指噼里啪啦地打着键盘。
直到一份被牛皮纸捂得热乎的外卖摆在自己面前。
林在熙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看向扎着低马尾的女人：“林姐？”
“刚工作就这么拼，你这小身板能干几天？”林烟打开外卖，将粥和其他的菜品摆出来。“先吃点东西，都到下午了还不吃饭。”
“我这不是怕明天之前写不完嘛。”林在熙的胃也发出不争气的抗议，她看着美食笑道：“好香！”
“快吃吧。”林烟弯眸，看着林在熙捧起粥咕咚咕咚地喝着。
“计划书也不用写的这么……规范。”林烟瞥了眼屏幕上的Word，有些无奈，“这些细节最后还会再商酌的，还是会改的，你写个大概的方向季总也不会说什么。”
“可季总今天的报告看的可仔细了，我们的报告被批的连修正都没地方去了。”林在熙道。
林烟轻笑，看着林在熙现在的模样，想起当年的自己：“放心，季总在我的职业生涯里称得上是最好的老板了。”
疑似被资本洗脑。
林在熙干笑一声，三两口将剩下的菜吃完：“我继续啦，林姐。”
在下班时间的一小时后，林在熙终于将计划书写好并打印出来。揉了揉腰，林在熙摘下眼镜向季恒一区走去。
交材料，下班！
她刷了通行卡，进了门左拐。
正在微信上和谢凌菻喊累，面前的电梯突然打开，来人正是绿泡泡里的主人公。
“季总晚上好……”
季瑾珩放下揉眉心的手，低头。
女生戴着眼镜，面部T区和束起的发根都微微出油，一脸被吸了精气的疲惫样。
“加班了？”
这还用问！
“刚把计划书写好，想着交给您。”林在熙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
“下次发文件就好，不用跑这么远。”季瑾珩接过文件翻了翻，淡声道。
没有丝毫人文关怀！
林在熙微笑：“哦，好的。”
季瑾珩将视线从文件移向女生的“笑容”上，道：“明天上班后可以向你的部门主管申请加班补贴。”
林在熙贴心道：“为公司殚精竭虑是应该的……”
“加班补贴按工资的双倍算。”
“谢谢季总！！”
和钱过不去是傻子。
季瑾珩的眼角微微抽动一瞬，他收拾好文件，向门口走去。
林在熙离着半步远跟在后面，问：“那季总，明天我们还是九点半开会吗？”
“明天我要去M国出差。”季瑾珩道。
所以明天不开了？！
林在熙攥紧拳，迷糊的眼一下清明起来。
“明天会议改线上。”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林在熙在心底反省自己，现在她越来越像一个打工人了，再这样下去，就算她取代季瑾珩成了老板，离真相还是十万八千里！
“季先……季总，后天是中秋节诶，您还要出差，真是太辛苦了。”
季瑾珩目视前方，脚步不停：“工作需要，谈不上辛苦。”
“那，您平时都是怎么和家人过节的呢？像霸总小说里写的那样，去什么马尔代夫吗？”
“还是只是在本地餐厅吃个……饭？”
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林在熙一下噤了声。
季瑾珩：“林小姐对我的私人生活很感兴趣？”
不，是对你的家人感兴趣。
林在熙做好了心理准备，本以为抬眼会见到一个不耐的表情。却没想到季瑾珩的神色依旧古波不惊。
从她的角度看，季瑾珩的面部轮廓分明，唇角紧抿着，让人觉得几分疏离，可他的下眼角的弧度却柔暖，上挑着，单看眉眼，又显得几分温情。
“季总可以理解为我对霸总生活的好奇哈哈……”
“我一般只和长辈吃过饭就走，并没想得那么考究。”季瑾珩道。
“这样啊。”林在熙瞥过季瑾珩的神色，低头。
行至公司门口，林在熙向季瑾珩招手：“季总再见！提前祝你中秋快乐哦！”
季瑾珩微微颔首，坐上车。
林在熙掏出手机，给谢凌菻发了短信，边向地下车库走去。
是的，她的小电驴在地下车库也有一席之地。
利落地带上头盔，一个近175度的高抬腿，林在熙旋紧油门，粉嫩的电动车似流星尾一般向家的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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