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人真生气了,林珩景也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过了,赶忙去厨房拿了好些点心用来哄那人开心。
他提了满满一食盒的点心回房,当着秦阙那愠怒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各式各样的糕点。
林珩景自顾自地介绍起来:“这个是马蹄糕,这个是豌豆黄,这个是蜜三刀,还有杏仁豆腐和桃花酥,你尝一口嘛。”
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秦阙最终还是拿起了一块桃花酥细细品尝。
果然是外酥里糯,沁人心脾的桃花香,让人忍不住回想起落月山庄里,那一树开得灿烂的桃花。
杏仁豆腐也软嫩丝滑,像是含着一口凝住的月光,轻轻一咬,就绽放出满口杏仁香。
秦阙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趁此机会,林珩景又赶忙往他手中塞了几块糕点,大有让他全品尝一遍的意思。
“林大楼主果然张了张巧嘴,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哄得我再没了脾气。”
“那也得是陆兄买我的账,要是苏翎那个小心眼的,肯定早早的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他语气这般讨喜,饶是秦阙有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更不用说他本就心中有鬼,这一番下来,倒是整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不由得怀疑起林珩景的用心,莫不是用这招以进为退,来暗示自己?
来不及细想,英王就回府了,又命人找他们去议事。
没办法,林珩景只好将点心交给侍从,让他们将点心给雁白苏翎他们送去。
重新回到书房,林珩景望着椅子上的许昭言,“啧”了一声,说:“你早说一个时辰就能回来,我就不走了。”
“我哪知道陛下那竟然这么好说话,我刚说你来了京城,他就让我今晚就悄悄带你入宫,你不会是我父皇遗落在外的皇子罢……?”
林珩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我谢谢你,但我确实是我爹娘亲生的。”
玩笑开完,房里的氛围活跃不少,两人这才聊起了正事。
“今晚就去?看来你父皇很重视宝库之事啊,到底发生什么了?”
许昭言长叹一口气,说:“到底瞒不过你。你从北境来,应该知道夏邱开年第一仗虽然赢了,但战损太大,照他这个速度,不出三年,国库就得花完。”
“这还是各地年年丰收的情况,若是来个天灾**,国库怕是撑不下去了……”
林珩景听后脸色并不好看,出言嘲讽道:“江南和蜀中这两年光上交的粮食,就够北境军打个四五年的了。陛下不思惩治贪官污吏,倒是想着靠祖宗发财。”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毫不留情面,但凡被人听了去,都能治他个诛九族的大罪。
“唉。”许昭言又是一声叹息,说,“如今的户部王尚书是太子的母舅,太子不倒台,谁又敢去治他的罪?”
不等林珩景开口,他紧接着又说:“陛下也是没法子了,他失去了秦侯,在朝堂上处处掣肘于王尚书和张相,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啊……”
闻言,在座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
当今陛下虽不说功盖古今,但也算是一代明君。
年轻时杀兄夺位,使用雷霆手段严惩贪官污吏,还大兴变法,用十年时间斩断了官场被世家垄断的局面,培养了张相等一众贤臣。
可惜英雄迟暮,如今他老了,可他的儿子们都还年轻,一个个结党营私,竟是将大半个朝廷都瓜分了去,只有秦侯矢志不渝地效忠陛下。
过了好些时候,林珩景才说话,“倒也不必心急,陛下为了防止两家分权,势必要培养你这第三支力量,以达到三足鼎立、互相掣肘的局面。这是危机,更是时机。”
“只要烟雨楼还存在,蜀中就永远是你的助力,还有北境,无论是夏邱还是陈笃,他们都没有能力守下来。只要我们能还秦侯清白,秦小侯爷势必会承我们的恩情,届时,北境也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有了蜀中和北境的加持,英王也就有了与他们对抗的资本,有了争夺帝位的资格。
英王的脸色好转起来,至少不再郁郁寡欢,他又回到最初的问题,嘱咐林熙道。
“今夜申时,我会送你入宫。你呢,就收起你的毒舌,可千万别惹他不高兴,要不我就等着做我的蜀王罢。”
“哈哈哈哈。蜀王不好吗?做了蜀王,你还能时常来烟雨楼玩。”
两人都是爱玩笑的性子,严肃过后,三两句话便又可以重新活络起来。
……
到得晚间,秦阙和林珩景从王府侧门,乘着一顶小轿,摸着夜色入了皇宫。
这地方林珩景从未来过,但秦阙每年都会来,他小时候还跟皇子公主们,在御花园爬过树,在太液池钓过鱼。
曾经玩伴如今却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可那武德殿依然屹立在那儿,甚至一砖一瓦都没有改变。
小太监领着他们来到大殿门口,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让他们在殿外候着。
不多时,一个身着大红色官袍的男子从武德殿出来,与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尽是凝重的试探。
“见过张相。”
林熙对他弯腰行礼,秦阙跟在身后也同他一并行礼问好。
张相身为长者,又是朝中重臣,很自然地就接受了他这一礼,和蔼地说:“林楼主久候多时,陛下可就在里面等着你呢。”
说完,他就挥袖离开,漆黑的夜色,掩不住他正直的身板,不愧为天下文人之表率。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徽澈也来到他们身边,微微福身,说:“二位久候,陛下有情。”
大殿内灯火通明,侍女们早就被遣了出去,公公将他们送入殿内后,也躬身离开。
林珩景平静自然地下跪、磕头然后起身,眼神里丝毫没有对真龙天子的敬畏。
秦阙紧紧跟着他的动作,尽量做到不失礼数也不引人注意。
绥宁帝果然没有看他一眼,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林熙身上。
“你……就是林熙?”
他的嗓音低沉浑厚,身体悠然庄重地倚在龙椅上,犹如一条苍劲有力的巨龙,虽略显老态,却仍有撼动五岳的力量。
“草民正是林熙,见过陛下。”
林珩景嘹亮的声音响彻大殿,抵挡不住的少年意气倒是让绥宁帝另眼相看。
但他身边那个戴面具的少年,更能引起绥宁帝的注意。
他手指了指秦阙,问道:“你身旁的那个人,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林珩景:“此人乃是小民的贴身护卫,年幼时被大火伤了脸,故常戴面具。”
“朕有一盒珍珠芙蓉软膏,治疗烫伤很是管用,赐给你了。”
这下是真的不能回避了,秦阙连忙下跪,压低声线道:“小民拜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绥宁帝眼眸微眯,剑眉微皱,这人的身形像极了阙儿,可这声音却又不像他。
“陛下唤草民前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草民?”林珩景适时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被他这么一打断,绥宁帝也不再深究这人的真实身份,若不是他,便是自己多虑;若是他,那他也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他再次缓缓开口:“宝库一事,言儿已跟你说了罢。”
“回陛下,殿下只带来了一首短诗,目前只能推出第一句是落月剑。”
“嗯。”绥宁帝很满意他的回答,不居功自傲,而是实事求是,“落月剑既然已经到了你手中,那另外三件宝物,还望卿家速速寻来。”
林珩景故作面露难色,带着秦阙直直地跪在地上,道:“还望陛下恕罪。”
绥宁帝眼珠一斜,望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悦,“罪从何来?”
“草民才疏识浅,至今未能探明后三句的深意。”
绥宁帝大手一挥,让他平身,道:“卿家不必自谦,若是连烟雨楼主都才疏识浅,那朕也成了目不识丁之辈。”
“草民惶恐!只是如今,漠北也盯着中原武林的动向,时刻准备劫掠宝物,光凭烟雨楼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这有何难?朕赐你一道圣旨,凡涉及宝库,中原武林皆听你号令。”
林珩景得到了第一个想要的东西,接下来就要筹谋,如何从这皇帝的口中撬出秦侯一案的隐情。
他先是跪地谢恩,然后拿出那柄一直挂在他身上的落月剑,双手捧着,说:“草民还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成全。”
“你说。”
“草民恳请陛下释放秦小侯爷!”
……
“放肆!”
绥宁帝一声怒吼,仿佛被触碰到了逆鳞,怒不可遏。连一旁的秦阙都替他捏了把汗。
林珩景继续说:“草民一路从北境回到京城,听闻夏邱将军折损近三万士兵,才将断沙关守住。若是长此以往,北境势必疲惫,民不聊生,实在于国不利啊!”
“夏邱是朕钦定之人,还有陈笃从旁协助,何愁北境守不下来!”他的语气已经有些愠怒,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林珩景拉出去斩首。
“可草民听闻,秦侯在世之时,时常以少胜多,打上一年的仗,折损兵马也才不过两万。秦阙得秦侯真传,必定能稳住北境困局!试问陛下,是北境重要,还是……”
“放肆!”绥宁帝已是怒极,将奏折往地上一摔,发出清脆的响声。
“秦惟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朕已然念在他与国有功,免去诛九族之罪,可秦阙是他亲子,如何能免去死刑!”
“陛下真的相信秦侯通敌叛国吗?”
剑拔弩张的气势已然达到极点,武德殿内,哪怕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证据确凿,三司都已审验,朕不得不信啊……”
不得不信,那就是不信,说明绥宁帝确实有过疑心。
三司是晋王的地盘,他是最容易做手脚的人。
林珩景继续套话道:“草民不信,天下千千万万个百姓也不信。陛下圣明,若是秦侯真是被冤枉的,岂不任由那真正通敌之人逍遥法外了!还望陛下明察!”
秦阙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父亲一生忠君爱国,可他忠的君甚至不敢为他争辩!这才是是真正的心寒……
殊不知,他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全被绥宁帝看在眼底,心中的疑虑愈发深刻。
“百姓们不求功名显达,只求一隅安泰啊,陛下!”林珩景再添一把火,势必要将真相从他肚子里烧出来。
绥宁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道:“卿有爱国爱民之心,朕心甚慰。可有些事并不如你眼见的那般简单。秦侯一事,事关国本,朕可以应允你暗地调查,只愿卿能尽早查明真相。”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其圆滑,不着痕迹地就将此事重新抛给了林熙。
林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正是骑虎难下之时,秦阙却开口了。
“回陛下,既然事关国本,身处江湖的烟雨楼便不该插手,楼主也是关心则乱,万望陛下恕罪。”
没想到秦阙竟也是个打太极的好手,此话一出,这烫手山芋便又回到了陛下手中。
“朕明白卿家的拳拳之心,然有些事并不如眼见的那般简单,就算是朕,也是步履维艰。你们退下罢,落月剑也暂且放在你那,找到其他三件宝物后,再一同交给朕罢。”
他们一一告退,又回到了浓浓的夜色当中。
我的小说真的有人看吗[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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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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