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焕道:“祖父放心,一直都跟着呢。今儿也确实如妹妹所说,莲房女官曾两次出宫前往公主府。”
“第一次回宫时,从公主府里带出一个匣子,第二次出宫时,又将这个匣子带回了公主府。”
“可有法查明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王焕如实道:“这……只怕有些难。”
如今公主府仅留着些先前的侍从看守着府邸,并未招收新的侍从,若要安插眼线液有些难度。
王落儒知道难,便不再询问,换了个话题:“那莲房女官藏在公主府里的那个情郎如今是何情况?”
“还是那个样子,日日眠花宿柳,赌钱喝酒,一个不落。”王焕嗤笑一声,甚是不屑道:“听说近来又与一个有夫之妇勾搭在一起,前几日还被那妇人丈夫发现,给狠狠揍了一顿,险些没了命。”
王落儒道:“看好他。日后或许会有大用。”
王焕:“祖父放心。”
消停不过几日,仿造栾南私铸币的那些个铜币便在这些朝中大员的家里传开了。
一开始,众人都三缄其口,生怕会是政敌的陷害,可时间一长,从下人手里收来的私铸币愈发的多,众人才回过味来,察觉到不妥。
尤其是工部、户部的人。
铸币权全在官中,现下民间竟有人敢私自铸造钱币!
再者,这些流通的私铸币上并无半点磨损,看着像是新铸造的。
可大江朝仅在康佑帝登基二年铸造过一次新币,如今流通已有三四年之久,康佑二年的铜币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磨损,断然不会这般毫无一点磨损使用的痕迹。
再有一点,既然是新铸造的铜币,那铜币上的字样便不可能会是模糊的。
这些私铸币上的字样虽说模糊,可也能勉强看得出来,上面刻的是“承道”的年号,是先帝用过的年号。
如此种种,十分异常。
私铸钱币,与谋逆无异。
如今太平盛世,一片国泰民安之象,到底是谁敢行谋逆之事?
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子?
早先收到私铸币的事儿,王焕和崔至二人都未曾告诉王落儒,都在私下里暗中调查,可时间太短,并未调查出什么。
如今私铸币的事儿愈演愈烈,到底还是瞒不住王落儒。
王落儒手里攥着一把从下人手里收过来的私铸币,将崔至与王焕都召集到书房商议对策。
“姑婿,先前你便追查过栾南的私铸币,如今可有什么看法?”
“依我看,这些币,倒是与先前孝懿太子调查的栾南私铸币一模一样,这些……不会是从栾南流出的吧。”崔至揣测道。
可铸造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仿造栾南的私铸币呢?
王焕沉默不语,他不认同崔至所言,这些新币,比栾南那枚私铸币要更粗糙简略些,再者也更崭新,明显是近来才新铸造的,姑父不会看不出来,姑父为何这样说呢?
崔至原先在孝懿太子手下,暗中主导调查栾南私铸币一事,何尝看不出来差异?
只是,若能借着此次的由头,一举清剿栾南的诚王,安定国内一心对外,也未尝不可。
王落儒点点头,颇为认可崔至的说法:“如今正是北征之际,偏偏这些私铸币混入京城,岂非要使得我大江物价崩溃、天下大乱?”
“不行,我要即刻进宫奏禀陛下。”越说越气,王落儒当即站起身,一刻也等不了,即刻便要进宫去。
“祖父且慢!”王焕赶忙喊住王落儒,“此事非同小可,不如我们再纠集几个同僚,再与同僚们商议后再做决定。”
王落儒迟疑片刻。
崔至思索后,道:“不可,若是陛下疑心我们暗中结党,那便不好了。”
朝中同僚,多数是通过科举的路子,与程显等人尤为交好,他们这些出身世家大族的臣子,与那些人格格不入,倘若有人从中作梗,那才是真的糟了。
三人沉默片刻,崔至忽然想到王润蕾,忙道:“蕾儿不是在大长公主身边做女官吗?何不通过她的路数,来向大长公主汇明情况呢?”
“她?”王落儒眉头拧起。
“是啊,如今大长公主当政,虽说是雷霆手段,可也是尽心为着国家,由大长公主主理此事,我看可行!”王焕赞同道。
“大长公主与定北王、逍遥王交好,定北王与逍遥王皆对大长公主唯命是从,再者朝中还有温相、温国公相助,若是大长公主下定决心要清剿栾南那位,只怕成功的几率还要大些。”崔至道。
崔至见王落儒对刘安心存芥蒂,忙劝道:“再者,即便是大长公主与栾南那位闹得个两败俱伤,到那时,再由陛下出来主持局面,一来□□朝政,二来收拢皇权。”
王焕附和道:“甚好甚好。”
崔至与王焕两人齐齐看向犹豫不决的王落儒。
王落儒为人耿直,但有时又过于迂腐,鲜少能想到这样的弯弯绕绕,心里还是觉得应该先奏禀康佑帝刘绥。
崔至与王落儒同朝为官数载,自然知道王落儒此时所想,便又劝道:“岳丈大人,若是大长公主那边的路数行不通,我们再奏禀陛下也不迟。如今陛下根基未稳,说到底还是过于年幼,谋略眼光远不及大长公主,若陛下得知此事后贸然发兵清剿诚王,只怕会惹得国家动荡。”
“也好。”王落儒被说动,转而看向王焕:“你妹妹也有四五天未曾回家了吧。”
王焕道:“是呢。我这就递一封折子到宫里。”说着,便忙去准备。
一封家书递到王润蕾面前。
王润蕾看着哥哥递来的书信,无奈叹了口气,她如今忙得不行,哪里还有闲暇家去呢?
近来王润蕾正为慈宁殿修缮一事发愁不已。
先前经温嘉诚点拨后,王润蕾正发愁该如何拖延慈宁殿修缮的工期。
陈设布置一事,操办起来尤其简单,无非是派人去库房里取些物件来,毫无运作空间。
如今,李太后得知慈宁殿宫室大抵已修缮妥当后,便日日派人催促监工。
王润蕾甚是头疼,疲于应付,整个人看着也比先前要更憔悴些。
“王尚宫,陛下身边的内官来了。”
“知道了。”王润蕾揉揉略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整了整钗环,理了理衣袖,起身相迎。
她以为是陛下身边的杨仕鑫杨内官,正想着该寻些什么话来搪塞呢。
大长公主身边的莲亭、莲房两位内官告诉过她,这杨仕鑫,是个极致的小人,对上谄媚对下骄横,尤其是对与福康宫相关的人或事,苛刻至极。
莲亭、莲房,乃至莲音内官,都曾受过杨仕鑫的刁难。
但偏这种小人,最是能讨得陛下欢心。
当然,这些都是莲亭与莲房说的,王润蕾入宫两个多月,倒是与杨仕鑫打过些交道,杨仕鑫对她倒也还算客气,也不知是不是看在她祖父是太傅、她哥哥是户部侍郎的缘故。
王润蕾带着尚宫局的宫人们迎出去,却发现来人不是杨仕鑫,而是蔡岑。
蔡岑见着王润蕾,面上闪过一瞬的尴尬,不过很快便消散。
蔡岑笑着拜过王润蕾,还未曾开口,便被一旁的珍儿抢了先:“王尚宫,我受陛下所托,前来查验慈宁殿修缮一事,劳烦王尚宫带下路。”
珍儿颇为趾高气昂。
蔡岑与王润蕾面上皆是浮现些不满。
宫里竟能容得下这样的人?
王润蕾知道这个珍儿,仗着杨仕鑫的势,行事嚣张惯了,看样子蔡岑也没少受她欺负。
虽说王润蕾与蔡岑交情不多,可现在看着她这个样子,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王润蕾还以蔡岑一礼,转而对着珍儿道:“还不知内官名姓。”
珍儿甚是不满白了王润蕾一眼,但又碍于王润蕾的家世,撇撇嘴道:“冯珍。”
王润蕾颇有礼节:“冯内官好,自我入宫以来,便只有陛下身边的杨内官、蔡内官来传过话,因而不认得冯内官,还望冯内官见谅。”
珍儿道:“嗯。快带路吧。”
王润蕾并不理睬珍儿,对上一旁的蔡岑,问道:“蔡内官所来何事?”
蔡岑嘴角勾起,得意地瞥了眼珍儿,回道:““王尚宫,受陛下所托,前来查验慈宁殿修缮一事,还要劳烦王尚宫带路。”
“是。”王润蕾应下,随即撇下珍儿,带着蔡岑前去慈宁殿。
独留珍儿一人,气得牙痒痒,世家大族出身就了不起啊!得意什么!
珍儿暗自狠狠啐了一口,但又不得不跟上。
这两个月来,陛下面前有着蔡岑侍奉左右,她备受冷落,好容易才央求杨仕鑫求来的差事,她必得好好做才是。
一行人来到慈宁殿。
慈宁殿果真修缮得不错,远远得便能看到檐上的瑞兽琉璃瓦,宫室巍峨庄严。
一路走来,就连慈宁殿前的那条宫道,用的都是精心烧制的雕花砖,走在上面,颇有一番雅趣。
再跟着王润蕾走入慈宁殿,只见园中花草树木繁茂,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就置于花丛之中。此外,还额外圈了一大块地,养着两三头漂亮的梅花鹿并两三只白鹤。
眼见着慈宁殿修缮即将完工,李太后不日便将搬入慈宁殿,蔡岑与珍儿两人神色各自不同。
珍儿正想着该如何邀功。
蔡岑想的是,该怎么拖延修缮慈宁殿的工期。
这是她的意思,当然,也是刘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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