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蔡岑自然听得出刘绥话中的关切,轻轻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缓步退下。
才出了内殿,便又是一声:
“阿嚏!”
不在御前侍奉,蔡岑不再压抑自己,痛痛快快地打了个打喷嚏,一瞬间,鼻塞耳鸣,头还隐隐作痛。
瞧见蔡岑出来,杨仕鑫命端着奏折的小太监先行一步,自己则是快步赶到蔡岑面前,人未语,笑脸先是奉上。
杨仕鑫笑问道:“岑儿,你怎么不在陛下面前侍奉了?可是陛下有新的吩咐?不如一并交给我吧,你也省事儿些。”
蔡岑斜了杨仕鑫一眼,仅是笑笑,特意避开走了两三步,见杨仕鑫犹如狗腿子一样仍旧跟在自己身后,便道:“我去领些姜汤来,免得将病气过给陛下。杨内官,可是有什么事儿?”
杨仕鑫道:“近几日你见过珍儿吗?怎么一连几日都未曾看到她的影子?”
蔡岑轻笑一声:”若是要问珍儿姐姐,那合该去问过珠儿才是,她们两个情同姐妹,自然比我更清楚珍儿姐姐去了哪儿啊。“
杨仕鑫讪讪笑着附和两声,随即恨恨道:“真是个懒丫头,也不知道在哪里躲懒呢!”
杨仕鑫如今很是谦卑:“还劳烦蔡内官若是遇见珍儿,便同我讲一声。”
蔡岑神色不改:“那是自然。”
两人说罢,便各自去忙,才走了不过两三步,便听得宫人火急火燎跑进宫,手中高举着奏报,嘴里大喊:
“边关急报——”
听闻此,二人不禁驻足细听:
“边关急报——”
“陛下!边关急报!”
刘绥盯着桌上的那封急报,迟迟未曾翻看。
不知是好,还是坏。
一封同样的边关急报,同样也送到了福康宫中,刘安面前。
温嘉诚听闻是边关急报,面色凝重,接过急报,双手奉给刘安。
刘安同样面色凝重,手指有些颤抖,打开了那份急报,待看过后,顿时便是一番大笑。
刘安心情舒畅,看向温嘉诚,笑道:“嘉诚,你父亲传来消息,定北王刘昶率三千轻骑突袭胡人,首战告捷。”
温嘉诚脸色同样转变,忙恭贺道:“殿下谋略得当,方得今日大捷!”
“哈哈哈哈哈!”刘安爽朗几声大笑,当即便要行赏。
“殿下,陛下身边的杨仕鑫来了。”莲音进来报。
刘安脸上笑容瞬间凝滞,轻呵一声:“宣——”
奏折,一如既往的如流水般,送入福康宫。
“奴告退。”杨仕鑫脑袋低垂,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得意退下。
温嘉诚早就对刘绥此举心存不满,可……
温嘉诚满眼心疼,看向盯着奏折不置一词的刘安,轻轻唤了声:“殿下——”
刘安无奈垂头,满怀歉意笑道:“嘉诚,只怕今日你归家又要晚些了。”
温嘉诚摇摇头:“不妨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刘安苦笑着摇摇头安慰自己,盯着奏折的眼神逐渐锐利,嘴里喃喃道:“近来事忙,倒是忘了程显他们,任由他们在朝政上作妖。”
“殿下可是要着手处置?”温嘉诚上前一步,凑到刘安近前,低声问道。
“不,如今还不是时机,且得再忍上几日,待到明年六月女科结束。”刘安漫不经心翻起一本奏折,仅粗略扫过一眼,发觉通篇没什么有用的话,便随手甩给温嘉诚,又翻阅起下一本。
温嘉诚接过,一字一字细细查验过后,确实是没什么有用的,便搁置在一旁码放整齐。
刘安问道:“近来太傅府上、右相府上,还有诸位尚书府上,可有何动静?”
温嘉诚摇摇头:“并未有什么风声传出来,只怕诸位大臣们看见那些个私铸币,怕得正在观望吧。”
刘安眉头蹙起:“我记得这些人中有几个曾在孝懿太子手下任职,曾接手过栾南私铸币相关的证据,如今已然过了数月,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温嘉诚说出心中的担忧:“我只怕……只怕再拖下去,北征与私铸币这两件事搅在一起,我们会疲于应付……”
“算了,再等等看吧,左不过便是这几天的功夫吧。”刘安长长呼出一口气。
若是近来私铸币的事儿还没引爆,她倒该想想该如何再添把火了,再拖下去只怕会有旁的因素干扰,事态倒会愈发的不可控。
想来倒还真有些头疼呢。
刘安接连批阅了一摞奏折,兀地,开口道:“嘉诚,你可与和愿郡主的外孙女云虹相熟?”
温嘉诚一滞,忙摇摇头笑道:“并不相熟,殿下知道的,早先全家随父亲在永州驻守,待父亲调任京中后,我这才入了京。听说那时云虹姑娘便去了道观,不问世事一心修行。”
温嘉诚先前曾听刘宁说起过云虹,云虹因家中变故心灰意冷,便去了一座道观。
若说起来,云虹与刘安年岁相仿,当年也是闺中密友,何故又来问她呢?温嘉诚不解。
刘安呵笑一声,不再言语,只一味地批阅着奏折。
闪动的烛光映在脸上,刘安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原想着温嘉诚在宫外行事要比她更方便些,若是通过温嘉诚给云虹送信,请云虹出山,倒是要比莲房去送信要更隐蔽些。
可到底,莲房是宫里的女官,举手投足间皆藏不住宫里气度,在宫外到底会多惹人注意些。
正想着,忽听得莲音道:“殿下,王尚宫求见。”
刘安头也不抬,随手一挥示意。莲音心领神会,当即将王润蕾带到刘安面前。
刘安放下奏折,笑着看向王润蕾:“让我猜猜润蕾此来所为何事?”
说罢,刘安托起下巴,佯装想了想,便道:“可是慈宁殿的修缮有了进展?”
王润蕾笑道:“殿下真是料事如神。”说着,王润蕾将簿子奉上。
王润蕾垂下眼睛,道:“殿下,这是慈宁宫修缮的一众明细。因宫道上的一些砖块有些瑕疵,不得不重新返工,因而修缮的工期少说要延长半年呢,特来奏禀殿下。”
刘安仅是象征性地翻了两三页修缮明细,顺手合上,笑道:“我既然将这件事交给你,你便放手去做,无论有什么,都有我担着呢。”
“承蒙殿下信赖,润蕾不胜感激。”刘安愈是这般信任她,王润蕾心中,便愈是纠结,愈是不安。
可哥哥近来频频传信儿过来,说祖父极为思念她,她……她又不能全然不顾、全然不管。
王润蕾犹豫再三,开口道:“润蕾此番前来,还想再向殿下讨道出宫的旨意。”
王润蕾声音越来越弱:“祖父他……甚是思念……”
刘安笑笑:“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允了。”
“多谢殿下。”王润蕾几欲退下,但见刘安仍笑意盈盈看着她,心中过意不去,便主动道:“方才听殿下与温相提及云姐姐……”
王润蕾抬头看了眼刘安,见刘安神色不改,便大着胆子继续道:“先前我姑姑与云姐姐的母亲交好,我们家与云姐姐家也算有些交情,若是殿下有什么吩咐,润蕾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刘安眸色一暗,斜眼瞥向莲音,不满之色溢于言表。所幸,方才不过是几句闲话。
不过很快,就转换了神情。
刘安一挑眉,她怎么把王润蕾给忘了?
王家与云家素来有交情。
当年,云虹还差点与王焕订下婚约,只是后来随着双方父母的相继离世,二人也便没了后续。
再之后云虹一时受不住父母双双离世的打击,心灰意冷,入了道观,从此不再下山。
早先刘安施行女子为官之策时,也曾想到过云虹,只是担心红尘俗世扰了她,便未曾知会云虹。
不曾想,云虹先得了消息,还托她外祖和愿郡主给刘安带了话,一来埋怨刘安为何不告知她女科举办,二来则是百般叮嘱,务必务必待第二场女科的时间订下来后知会她一声。
因而便有了今日这一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刘安略微垂下眼睛沉思片刻,随即便开玩笑道:“前几日完成了一副画作,想起云姐姐曾说过的,一定要送与她一副,若是不送给她,定要让我好看呢!”
温嘉诚、王润蕾及一旁的莲音听后,皆是掩嘴一笑。
刘安继续笑道:“我一想到那个魔王,便是做梦也会梦到她,实在睡不安稳,没法,只得托人将这画作送给她。”说着,刘安一招手。
一旁的莲音会意,忙在刘安身后的高柜上取来一个贴上了封条,仅巴掌宽的长条盒子,拿到别处后轻轻拂了拂落在盒子上的浮灰,而后将盒子捧给刘安看。
刘安瞥了一眼封条,笑道:“就是这个。”随即指向王润蕾。
莲音又忙将盒子捧给王润蕾看。
王润蕾接过,郑重道:“殿下放心,润蕾定将这画作亲自交在云姐姐手上。”
刘安笑着点点头,当即挥挥手,王润蕾顺势退下。
见王润蕾退下,温嘉诚语气颇带了些酸味儿,嗔怪道:“若是传个消息、信物这样的差事,殿下尽管吩咐我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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