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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要他永远恨你

裴正庭和她并肩,倚着凉风侧目看了她好一会儿,再偏头过来,远眺长安各市各坊。四野有蝉鸣,两人都没有说话,胭脂就着长安灯火,慢慢啜酒。

酉时三刻。

天渐渐黑下来,更显得庐陵王府灯火璀璨,裴文景再不能等,起身向庐陵王行了一礼,无论如何也要告辞。

府中其他大臣看了一眼高鼎中快要烧完的长香,便也笑着朝庐陵王再敬一杯酒,说道:“王爷,再有一刻钟坊门就要闭合了,现下是不得不回去了。”

庐陵王摆摆手,说府中空屋子还多得很,多少能再容几个人,宾客们又是一阵笑,推说回去晚了要吃自家夫人的板子,这才得以抽身。

几位华袍公服的大人摇摇坠坠跟上了裴文景的身影,一边走一边相互搀扶着打趣,路上行人少,大人们身上散出来的酒气充沛整个街巷。

行至翊善坊坊门门口,却听裴文景朝门前军卫怒声一喝,说:“错合坊门乃是死罪,还不快让开!”

守门的人抱拳,恭敬回道:“大人,鼓楼早过了酉时号令,坊门按时关合,大人不要为难卑职。”

吃醉酒了的大人相互看了一眼,霎时簇拥在翊善坊门口,借着酒劲和门守高声争辩。

逐渐昏暗的街巷中,数千名银甲佩刀的军府卫集结在朱雀门外,统将一挥手,军卫们身上银甲齐声一震,分作两队,一队疾步朝漏刻房去,另一队握刀在各坊各市里四散而开。

细小的银线在长安各处穿梭流转,惊飞檐角落停的大雁。

仰观台上,胭脂和裴正庭却背过了身。

裴正庭向八角重檐的阁楼黑柱上伸手一探,旋开紧贴在柱面上的一枚月形铜块,头顶夔纹收束的藻井向上开出一个洞口,天际云层像是被风吹散了许多,露出一轮薄薄的弯月。

裴正庭抽出阁楼正中铜铸浑仪的窥管,道:“还要再等等。”

胭脂点头,握着玉壶凑近他的身边,问:“能看到多远?”

“这要看你的眼睛能看到多远,”裴正庭笑了笑,指着浑仪环圈上的刻尺,示意她再靠近一些,说,“窥管上的孔眼和浑仪刻尺相合,就能确定天上星星此刻的赤经纬度,再辅以另一边的地平环线,由此推断出历法和星辰来年去向。”

“也就是并不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了?”胭脂兴致缺缺,左眼瞄到窥管中的小孔中,往月光明亮的地方慢慢挪去。

“不仅不能,用浑仪窥管观星时,纵使天际星河多不胜数,能落进你眼里的,也只有一颗星星。”裴正庭支身在长柱上,问,“你想学观星?”

“只是想知道你一个人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胭脂摇摇头,不等他说话,把窥管原路推了回去,和他相对而倚,说,“司辰又是做什么的?”

“校准箭刻,掌皇城时点。”裴正庭看向她,说,“听说你两日后就要升作司辰了,不久就是立秋,我那里的值房正缺人手,要不要来帮我?”

“只是因为缺人手?”

两人对视,都无声笑了笑。

四野变得更黑,月光如水,泼洒半瓢浸入八角阁楼,裴正庭站在银光正面,胭脂却隐在阁楼暗面,一只清亮的萤火虫从身后悠悠飞来,绕着胭脂的肩膀转了一小会儿,荧翅飞展。

戊初。

金明灭盯着大殿墙角的夜天池,越想越不对劲,随手招来一个换水的漏刻生,问:“已过去了两个时辰,有没有人再动过夜天池的渴乌?”

漏刻生摇头,说:“不是说这壶水已错了时辰,要等漏刻博士来修吗?”

金明灭不听,又喊来另一个弹丸漏刻的同生,再问:“上一个时辰的夜天池箭刻和你的弹丸漏刻有没有错开?”

漏刻生低头看了一眼注册本,又看了一眼夜天池,从身边木桶中拾出一颗铁制小丸,按在格形木板上,木板端头的铜片轻轻一拨,铁制小丸沿着格形木板上的数块横木曲折滚下去。

滚至另一端头,铁制小丸落停,正好万分壶中箭刻上顶,殿内铜盆清响。

漏刻生喃喃:“没道理啊,难不成我的星丸漏也坏了?”

金明灭一怔,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已露出的粼粼月光,疾步朝铃铛小屋中走去,一把揪住屋内漏刻生的衣领,厉声问道:“上一轮时辰烧过的线香芯木在哪里?”

漏刻生惊惶指向桌面上的木盒子,说:“每,每过十二个时辰盒子里的芯木才会扔掉。”

金明灭右手一甩,把漏刻生重重甩到墙角跌坐下去,拿起木盒子扒拉了两下,依然觉得看不太仔细,索性捧走了铃铛小屋里的灯盏,盘腿在院中坐下,一根一根挑出芯木,对着月光,对着烛火,仔细查验。

片刻,他拾出其中一根,和其他的芯木一一比过,眉目一皱,又把手中芯木放在鼻下嗅了嗅。

“金大人,怎,怎么了?”铃铛漏刻生凑到他的身边问。

“你看不出来吗?”金明灭见身边的人呆呆地摇头,只觉蠢笨之极,说道,“这两根芯木粗看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是仔细一比较,左边这根却比盒子里的所有芯木都粗上一寸有余。”

“漏刻房掌长安各坊时辰,所用物料都是宫里严选采买过来的,必然不可能出现这样明显的差错,要知道芯木粗上一寸,外包骨料就会扩大两寸,到了燃烧的香料,就会足足扩大三寸,这样一来,和其他线香燃烧的时间自然千差万别。”

“你再闻,”金明灭举起手中芯木放在漏刻生鼻子下。

“是有一股涩意……”

“是硝水,这根线香提前浸过了硝水,下半段燃烧得才会比寻常线香更快,”金明灭一颗心沉下去,说:

“为防这根长香有异样,做手脚的人先用线香上半段浸了清水,下半段再浸硝水,这样线香外表看起来就不会一头粗一头细,换到铃铛漏刻房中,点香的前半段时间燃烧则比寻常时候要慢一些,到了硝水浸过的下半段,烧得却要比寻常时候更快一些。”

“此人心思之深,实在罕见。”金明灭顿了顿,转头问道,“除了你,今日还有谁碰过这里的东西?”

“还,还有上官,胭脂。”

金明灭怔了片刻,又朝满屋子望着自己的同生们一看,默然从地上爬起来,握住两根芯木向门楼走去。

石阙旁早已守了半天的军府卫拦下他,没有说话,印照月光的银色帽盔中却自有两道锐利的目光从中射出。

“我有要事要出宫一趟。”金明灭握紧了手里的芯木。

“什么事?”

“左羽林卫大将军在哪里?”

“裴小将军?”甲胄里的人顿了顿,说,“裴小将军今日不担值,若有要事,本将自会转达。”

金明灭怒目朝银甲中的那双眼睛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两只空洞的墨色,一拂袖,甩了衣袍转身往回走。

走到半路,又转身回来,换了另一张沉凝寂然的脸,向门外银甲抱手,说:“参军,的确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此事事关长安钟鼓,一刻不能耽搁。”

半晌的沉默,甲胄中的人忽然把右手一挥,像是凌空斩了一刀,肃声说:“拿下!今夜漏刻房值守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瑟瑟晚风从城门底下溜了出去,天上青灰色的云层散去,月光皎洁,星云如烟,仰观台上四下幽静,半点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

“那些是什么?”

胭脂凌空一指,指向阁楼打开的孔洞中间,无垠的夜空中,紫薇闪烁,一小片参差不齐的星群在浑仪上空慢慢挪动,像丝织的绸带,轻薄浩渺。

三颗星斗在烟云里各占一方,明亮闪烁。

“是天津四,”裴正庭走到她的身边,仰头继续说,“河鼓二,和天鹰座。”

“好亮的星星。”

“又叫做牛郎织女星,”裴正庭见她倒酒的手悬在半空,也顿了顿,说,“今日是乞巧节。”

胭脂把玉壶里最后一小点清酒喝完,转过身去。

长安几个灯火渐明的坊市里有花灯升起,依稀能看到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互相倚靠,高高低低的光晕越飞越远,夜色中时有微风,把花灯吹疏吹骤,升到靠近月亮的地方,也像数颗星星起落。

檐角风铃一撞,清音环绕。

翊善坊内,庐陵王府被重重兵卫包围,统军高手一挥,数十名刚刚还围在坊门争辩的大人被兵卫逼来,裴文景鬓发垂乱,手中捏了一路的封档密信在推拉中被撞落,裴文景弯腰要去捡,握刀的银甲反将他的双手一捉,押在身后。

“私扣朝廷命官,你们是谁领的兵?”裴文景怒道。

统军握住腰间佩刀,慢慢走到躬身的裴文景面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今夜彻查庐陵乱党,所获逆贼——”

“一,二,三,四,五……”统军指尖指过大人们惊慌的眼睛,最后落在裴文景头上,说,“共十三人。”

“带走,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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