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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珍品

木架旁边持鞭行刑的人转过头来正要行礼,看见胭脂,却愣了楞。

陈拙向胭脂引手,笑了笑,说:“昔日同门,你们见过的。”

胭脂把目光从裴正庭身上挪过去,这才看到当初漏刻房里说要和她成亲的赵十三如今已经换下来粗麻白衣,一身胥吏窄袖黑服。

赵十三抱手,眉毛压下去,鼻子眼睛还是从前的模样,眼神里的东西却陌生得令人胆寒。

玉壶滚落到裴正庭绑起来悬空的脚下,胭脂拾起,裴正庭脸上的鲜血滴落在玉壶壶面,晕开一朵血莲。

“今日如何?”陈拙提来旁边的太师椅,抽出腰间折扇,饶有兴致地盯着裴正庭看。

“回大人,”赵十三看了一眼胭脂,说,“今日用的是瓮刑,连人带着架子置入瓮中,两侧点炭,烧了三刻钟,裴二郎才开口。”

“哦?说的什么?”陈拙把折扇张开摇了摇,向胭脂解释道,“几日前用的夹刑,解了裴二郎身上的绑绳,四面木板贴身逼近,迫使他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只能在高立的板缝间站着,没想到审了五六日,半句话都没审出来。”

“也是个硬骨头啊。”

赵十三等陈拙说完,想了会儿,回道:“河鼓二……天鹰座……”

胭脂擦玉壶的手顿了顿。

“今日好像一直在念这两颗星斗。”赵十三说。

“星斗?”陈拙一怔,轻笑道,“不愧是冬烘灵台郎,受了这样一番苦刑,想的还是观象观星。”

回过头来向胭脂说:“同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叔侄,裴二郎却和裴小将军迥然不同,审裴文逸时,好歹能捉到他往年的风流事,探探缺口,到了审他侄子裴正庭,却像碰上一块四面不透风的铜墙铁壁,简直无从下手。”

“小娘既然和裴府相交匪浅,想必娘娘派你来,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吧?”陈拙笑着看向胭脂,说,“否则再这样审下去,恐怕还不到赦令颁下来,裴正庭就要死在这间石笼里了。”

“我朝律法,审讯用刑不可伤及性命。”胭脂盯着陈拙,半点笑意都没有。

“小娘这可是误会本官了。”陈拙扶起茶盏,慢慢品了一口,说,“推事院上下秉公执法,惩戒有度,当然知道人命关天,不是轻易可以夺取的东西,”

“你看裴二郎一身淋漓,以为本官是要杀了他,其实本官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条性命。”

“裴府受如此变故,裴正庭早已心气尽失。一个人在这世间,如果了无牵挂,心无所依,无爱无恨,无喜无怒,那他就也不把生死放在眼里,正如裴二郎现在的样子,你看,”

陈拙放下茶盏,伸手,赵十三把手里沾血的长鞭双手呈上。

鞭影一挥,石室里一声叱响,木架上的裴正庭随刑鞭抽离而弹动,血绽的身体因为受痛而剧烈抽搐了一会儿,片刻就安静下来,脑袋依旧低垂。

刑鞭被胭脂夺走,陈拙微微笑道:“他心里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头,半生半死之间,只能依靠我这一鞭又一鞭的痛苦,来提醒他,还不到时候。”

“等离开这间石笼,恐怕裴二郎也就死期将至。”

长鞭柄端沾上一滴热血,胭脂摊开手,看这朵血莲从玉壶挪到自己的掌心,沉默片刻,慢慢转身向裴正庭说:“他不能死。”

陈拙眉间一动,移了目光到眼前水青色的背影上。

胭脂缓缓走到木架面前,用袖子擦掉裴正庭眼皮上凝出来的的血滴,藏在眼皮下的瞳珠微微一动,牵扯到眼角还没愈合的伤疤,又是一滴血。

“你听到了是不是?”胭脂擦掉他眉毛上的血水,又拂袖到他的脸上,袖袍一顿,擦干净的半边脸上也是鞭痕交错。

他已完全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血人嘴唇微动,胭脂贴耳到他的嘴边,“天鹰座,河鼓二……”

“是我。”

裴正庭滞了一会儿,像在清醒和混沌的边缘间拉扯,等胭脂再擦掉他另一半的血水,听见极微极弱的声音,却像用了十分的力气,说:“走……快走……”

“走去哪里?”胭脂用很轻的声音和他说话,仿佛声音再大些,也会让他身上一层皮肉绽开。

“娘娘赐给你阿翁的毒酒是我亲手倒给他的,裴大人阴差阳错去庐陵王府赴宴也是我送去的信函,裴府上下二十七口人命,包括你在内,都和我脱不开干系,”

“你想让我走去哪里?”胭脂抚过他的眉骨,看他眉间一条竖纹越皱越深,神色缓缓变得扭曲,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胭脂退了两步,慢慢等。

石屋中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裴正庭的眼睛撑出一条缝隙,脖颈微微一动,抬着眼皮,吃力地看向胭脂。

陈拙拍手,悠悠笑道:“能让活死人再睁眼,看来小娘凑到他耳边说的话有重千钧啊。”

裴正庭对陈拙的话视若罔闻,灰褐色的眼瞳里只有胭脂的一袭清影,他似乎想笑,扯动两下嘴角,眼中却奔涌而出极大的悲痛,慢慢变得通红。

胭脂伸手,擦过他眼角流出来的一些血水。

赵十三站在几步之外,眼神在安静中变得狰狞。

等胭脂独身离开,陈拙才向赵十三招手,问她说了些什么,赵十三一字不漏地禀告,陈拙愣了片刻,将手中折扇一翻,眯眼看向裴正庭,摇摇头,说:“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要是裴正庭能活下来,大概会永远恨她吧,可惜……”

从推事院出来,已经近于正午,胭脂两次翻马没上去,摔倒在榕树下的泥沼中,回去把混着血水和泥渍的衣裳换下,新穿了一身端正合仪的银色襦裙,一路恍神,提着小玉壶又进了宫。

由顺义门向西南角去,夜幽庭的宫墙似乎比别的地方更高,庭中一口枯井,打水的木桶裂开数道宽缝,夏日风热,这里围合起来的小院中却总像有几丝透骨的冷风,从长满青苔的墙角滑过。

胭脂向内侍官递上两颗浑圆的珍珠,打听裴夫人的下落,内侍官指尖向院中低矮漏风的墙垣一指,说:“小娘放心,咱家早按你的吩咐,派了庭内最轻松的活计给裴夫人,如今裴夫人每日饭后就躲在屋里绣花,好不闲适。”

胭脂称谢,想了想,又摸出一颗珍珠,道:“日后有劳公公照顾。”

“好说,好说。”内侍官眯眼笑起来。

窗棱间糊住的两张油纸破了洞,胭脂站在门外,向屋内折光的一处角落投眼,看见裴夫人一身简朴的粗麻布衣,往嘴里抿了抿绒线,对光穿过细针的孔眼,一边缝着手里巴掌大小的塞棉小虎头,一边喃喃:“这只给正颂,下一只给正庭。”

胭脂低头,不自禁又摸到腰间,取了酒壶要往喉间灌去,刚拧开壶盖,石室中绑在木架上的那身血影就不由自主地出现在眼前,她手上一顿,又将壶盖拧紧,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是谁在外面?”裴夫人放下手里的棉布娃娃,伸长了脖子向屋外看。

胭脂走进去,犹豫中说道:“是——”

“好孩子,”裴夫人不等她说完,向她招了招手,又拍拍自己的身边,说,“过来坐。”

“夫人认得我?”

“怎么会不认得?那年治水,我把正颂交给你,最是放心……”

胭脂默了默,说:“夫人认错人了。”

“你该叫我姨母。”裴夫人温善地向她看,牵过她的手,笑道:“好多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胭脂怔了怔,试探着向裴夫人问:“夫人把我认作了谁……?”

“帮我交给正颂,下一只再给正庭,正庭,正庭呢?”裴夫人没有回答胭脂的话,把绣好的小虎头交给她,眼神从肩膀滑过去,看向门外,像是在等下一个人的影子。

屋外隐约有脚步。

胭脂心神恍惚,仍是看向裴夫人牵着她的手,手上筋脉凸起,皮瘦骨薄,青色和紫色的脉络纵横交错,像是一棵年轮很久的藤树,藤蔓交缠生长。

“这是谁的屋子?”

“回娘娘的话,是裴文景夫人的屋子。”

听到声音时,胭脂才仓皇回头,太后娘娘已由人搀扶着走进来,两人对视,胭脂先把头低下去,倒是太后笑了笑,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这丫头。”

胭脂回身屈了一礼,想了想,说:“昔日裴夫人对臣女照顾有佳,如今裴府上下株连,臣女心里挂念夫人,便来看一看。”

太后似笑非笑地打量她,末了又往裴夫人身上探了一眼,说:“是个可怜人,来吧,牵她来屋外说说话,屋里那么阴森森的地方,待了倒让人心颤。”

胭脂点头,搀扶着裴夫人走出屋外,太后挥手遣散身边的内侍官,内侍官向庭中枯井看了一眼,又看了眼胭脂,忧心道:“娘娘……”

“去吧,都是自己人,你难道还担心她害我吗?”太后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再容不得内侍官有任何驳意。

还有一章要很晚很晚很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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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钢铁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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