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裹着点热意，卷过窗台边的绿萝。池荷刚把洛伊送的绿豆糕放到桌上，手机就在茶几上震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池翼”两个字，让她指尖顿了顿。
接起时，那边传来打字的哒哒声，混着打印机工作的嗡鸣。“最近医务部忙吗？”池翼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刚结束一台手术的疲惫，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调子。
“还好，在准备三甲复审的材料。”池荷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
“那些材料能有什么技术含量？”打字的声音停了，池翼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我问了你张姨，她最近在省医的临床医学院有研究生名额了，你辞职去考吧，专业选神经外科，过了初试后我帮你联系她。”
池荷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手背的淡青色血管愈发清晰。“我现在的工作做得好好的。”
“好好的？”池翼冷笑一声，电话那头纸张翻动的声响刺得人耳朵发紧，“干了5年，拿着一万三的工资，每天跟报表打交道，能比得上拿起手术刀实在？当年让你考研你偏不听，非拿着你那本科证去考行政岗，现在回头还不晚。”
“医务部的工作不是您想的那样。”池荷的声音压得很平，像压着一团没点燃的火，“医疗质量管理、医患沟通协调，哪一样能丢？”
“重要能有技术重要？”池翼的声音陡然拔高，“我在手术台上站了二十年，你守着那些文件，能拦住死神吗？学了五年临床跑去干行政，辛辛苦苦给你铺的路白铺了。”
池荷深吸一口气，窗外的樟树影晃在屏幕上，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每个人的战场不一样。”
“你这种岗位算什么战场？我是你妈，我能害你？”那边的笔尖重重戳在纸上，发出闷响，“下个月就递辞职报告，资料我给你寄过去，我给你报班，你只需要专心备考。”
“我的人生不是您的手术方案，不需要您来设计。”池荷的指尖在键盘边缘磕出轻响，“您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当初报志愿的时候我也不想学临......”
“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多！”池翼的声音带着怒意，猛然打断了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临床工作有稳定。你以为就凭咱们家的关系背景，在医务部能安安稳稳待一辈子？关系户迟早把你名额占得一干二净！”
电话被猛地挂断，忙音像根细针，扎得空气都发紧。池荷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许久才抬手按灭手机。桌上的绿豆糕袋子还敞着口，清甜的气息漫过来，却压不住心里的涩。
池荷泄力靠在了椅背上，胸口好像有大石压着，压得她喘不上气。
良久后，她掂了一块绿豆糕，放到嘴里。细腻的绿豆香味在嘴里化开，却带不走心里的苦涩。
她起身将绿豆糕放进冰箱，吃了片奥/沙/西/泮，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洗漱睡觉去了。
周日的阳光刚爬上床头，门铃就响了。池荷打开门，见池翼拎着个袋子站在门口，领口还沾着点消毒水味。“给你带了些资料书，我刚下夜班就着急忙慌地给你送过来，你要是不学对得起我吗。”
书袋被放在餐桌上，发出沉沉的声响。池翼扫过散落的评审材料，眉头皱得更紧：“这些东西能当饭吃？你看你表姐，研究生毕业进了心外科，不到35，现在副主任医师都快评上了，你呢？”
“我在医务部五年，从专员做到质控组长，靠的不是这些资料，而是我手下经过的每一份材料。”池荷靠在门框上，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那又怎么样？”池翼拿起一本书，指尖在封面上划过，“能有临床医生受人尊敬？上次院周会，你勾姨还问起你，我说你在医务部，她那眼神......”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池荷打断她，目光落在母亲鬓角的白发上，想争执，却又忽然觉得很累，“我喜欢现在的工作，不想换。”
池翼合上书，抬头时眼里的锐利像手术刀的寒光：“我是为你好。等我退休了，看谁还能帮你。”
“我不需要谁帮。”池荷转身想去关窗，风卷着樟树叶的气息涌进来，带着点凉意，“我的路我自己走。”
池翼盯着她的背影，许久才说：“这些书我放这儿了，你自己想清楚。”关门声响起时，带着重重的失望。
池荷站在窗前，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外。茶几上的教材透着油墨味，她拿起最上面一本，指尖刚碰到封面，就听见手机震动——是洛伊发来的消息：“明天的蛋挞，要加蔓越莓还是原味？”
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屏幕上，暖融融的。池荷指尖悬在屏幕上，想了想，敲了三个字：“原味。”
发送的瞬间，心里那点被揉皱的戾气，被这清甜的字眼轻轻抚平了些。
关系户我恨你们[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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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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