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尧的视线落在盒子上，停顿了一秒：“不吃。”
程鸢像是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手，自己拿起一块饼干小口地吃，满足地眯眼。
顾栩尧：“我们刚出发你就饿了吗？”
程鸢：“我只是觉得吃东西比较适合现在的氛围，而且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啊。”
顾栩尧：“你可以听音乐，看书，看电视。”
“现在不太想看。”程鸢盖好了饼干盒的盖子，忽然想到什么，变得兴奋起来，“不如我们来聊聊你吧！”
顾栩尧皱起了眉，不解地看着程鸢。
程鸢：“你之前去过游乐园吗？”
“现存的记忆里，没有。这是第一次。”
“喔，差点忘记你的记忆被损毁过了。那你是什么时候被修好的？”
“大约三年前。”
程鸢回忆了一番，这比他在管道里醒来的时间要早。
顾栩尧沉默着在数据面板上搜索着什么，程鸢凑过去看了看，数据板上的字密密麻麻，而且在飞快滚动。
程鸢缩回了脑袋。
片刻后，顾栩尧的视线从数据面板上挪开，看向程鸢，“这个‘方舟乐园’私密性极高，对外公布的信息寥寥无几，只知道环境与设备之类完全了还原旧时期的游乐园。此行未知因素太多，你一定要跟好我。”
顾栩尧的神情格外严肃，将程鸢激动的心情浇灭了一些，他看着顾栩尧，乖乖点了点头，然后弱弱地给自己打气道：“我们都是第一次去游乐园，说不定会有我保护你的情况呢？”
顾栩尧：“无论是智力、武力还是耐力，你都不如我，要怎么保护我？”
程鸢不服气道：“万一有比较难缠的敌人呢？我可以……我可以扑上去抱住对方拖延时间。”
顾栩尧皱眉道：“人类十分脆弱，很难修好，不建议你那么做。”
程鸢：“总、总之，我肯定会有作用的，遇到危险你别丢下我自己跑了就行。”
顾栩尧：“不会的。”
程鸢满意地点点头。
顾栩尧继续垂下头，搜索方舟乐园的资料。
其实，对于此行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搜索界面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宣传信息，有关游乐园管理和运行方式的介绍，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能做到这种程度，游乐园的所有者一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顾栩尧忽然想起那个据说在这里工作的、陈守渊的养女。
陈守渊因好友周瑾离世而痛恨仿生人，其养女所在的游乐园又不肯接待仿生人。
这期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说起来，洛伊为什么还是没有给自己解释仿生人进入游乐园的条件，忘记了吗？
顾栩尧正要打开通讯设备联系洛伊，忽然自己的衣袖被拉了拉。
下一秒，程鸢把全系屏挪到了自己面前，兴奋地说：“顾先生，你看这个！”
屏幕里，两个全身都是由金属制成的机器人在激烈地战斗，左边的那个率先发难，右臂瞬间弹出三十厘米的合金刀，直劈对手的左肩，而对手反应极快，左臂金属“哐当”挡住刀刃，盾面当即崩出一道火星。
程鸢：“你看他们两个，好厉害啊！你和他们算同类吧。”
顾栩尧看着程鸢，眼神中有一丝无奈。
程鸢：“诶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仿生人，但也差不多吧。我的意思是，你也这么厉害吗？”
“制作仿生人的目的是造出很像人类、但可以肆意对待的对象，满足人类的娱乐需求，所以我们没有那么强的械斗功能。”
“啊～”程鸢看上去有些失望，“那你强在哪里？”
“体力，速度，身体素质，承受能力等。”顾栩尧平静地回答，“如果你想了解得更具体，我可以把你的视频换成研究报告。”
“不用了。”程鸢连忙摇头。
八个小时比程鸢想象的要快很多，他一路上边吃边喝，看了一会儿电视，睡了一会儿，又缠着顾栩尧聊了很久的天，悬浮车就驶入了天穹市。
由于二人早上七点就出了门，所以到达天穹市的时候天还没黑，大楼直插天际，楼体上灯光璀璨夺目，城市上空还飘着醒目的各色全系广告，繁杂而华丽。
程鸢这时彻底将顾栩尧的告诫带来的不安情绪抛在了脑后，兴奋地看着窗外的一切，“顾先生，这里人好多啊！”
顾栩尧清点着携带的东西，回应：“对。”
程鸢盯着远处的行人看了许久，好奇道：“他们是仿生人还是人类？”
顾栩尧深灰色的眼睛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说：“仿生人比较多。”
程鸢：“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感觉他们一模一样。”
“仅从外观和行为表现很难区分。但仿生人的眼睛可以辨别，人类则有专门检测生物电的仪器，除此之外，靠经验和感觉也可以区别。”
“那我这种没有仪器也没有经验的人类该怎么办……真的有必要把仿生人做得这么像人类吗？”
“这要问旧时期的人类了。”
程鸢不能理解，撇撇嘴，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天穹市看着也挺好玩的，我们要在这里呆到明天早上再走吗？”
“不，现在就去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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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浮车被顾栩尧操纵着驶向天穹市的另一端，方舟乐园位于边缘，占地面积极大，当顾栩尧说目之所及都是方舟乐园的一部分时，程鸢惊讶得目瞪口呆。
他远远地辨认出了摩天轮和过山车，指给顾栩尧看，顾栩尧则和他分析这些设施的安全隐患，程鸢边听边在心里偷偷吐槽。
宣传网站上说了，入园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院内住宿、餐饮、便利店，一应俱全，怪不得都已经这么迟了顾栩尧还要去。
程鸢拿着顾栩尧的操作面板，边看方舟乐园的宣传边向上滑动屏幕，忽然看到了最上面的一行特别醒目的字：
【方舟乐园仅向人类开放哦。】
“这是什么意思？”程鸢指着这行字问顾栩尧。
“意思是这里好像不算欢迎仿生人。”悬浮车缓缓驶入车库，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停下，门自动滑开了，“到了，下车吧。”
程鸢刚下车，就被面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比在悬浮车上看到的要壮观很多，游乐园的大门高耸而金碧辉煌，黄昏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院内建筑色彩鲜艳夺目，在斑斓彩灯下如梦似幻，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哇……”程鸢由衷地感叹，“这里就是方舟乐园吗，好气派。”
顾栩尧操控着行李飘下悬浮车，悬在自己身侧，“别乱跑，跟紧我。”
程鸢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个游乐园，一边紧紧跟在顾栩尧的身边。
顾栩尧每走两步就要看看程鸢，像是恨不得拿个绳子把程鸢拴在手上。
二人一路走到了正门旁边的售票口，可能是因为太晚了，所以售票口格外冷清，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程鸢偷偷打量他们，暗自思索他们是人类还是仿生人。
行李悬浮在顾栩尧的另一边，程鸢觉得还是夹在顾栩尧和行李之间更有安全感，于是决定和顾栩尧换个位置。
哪知他刚放缓脚步绕到顾栩尧身后，就踩到了什么。
“啊。”程鸢回头后，发现是一个清俊的少年，黑发黑眸，穿着清爽的白色T恤，挎着浅棕色的帆布包，黑框眼镜下，一双笑吟吟的眼睛看着程鸢。
而程鸢踩到的就是他的脚。
“对、对不起！”
顾栩尧听到声音，也停下脚步回头。
“没关系。”少年对程鸢挽挽嘴角，笑容极具亲和力，弯下腰简单用纸巾擦了一下鞋面，程鸢则在一旁手足无措。
“不用放在心上的。”少年看出了程鸢的局促，莞尔一笑道：“你也是现在入园吗？”
程鸢：“啊……对啊。”
“我也是。我叫安逸，我们可以结伴一起玩。”
程鸢下意识地回头看顾栩尧。
顾栩尧则冷着脸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想与他人结伴。”
谁知安逸的神情也冷了几分，说：“我没和你说话。”
程鸢震惊了。
从交易所到科学院，从下城区到上城区，他从没见过谁这么和顾栩尧讲话。
下一秒，安逸就转向了程鸢，脸上换了温柔的笑容：“你愿意同行吗？”
“呃……”程鸢支支吾吾的，想转头去看顾栩尧，但气氛太不对劲了，他有些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僵着身子没动。
此时顾栩尧的手直接搭在了程鸢的肩膀上，说：“程鸢，我们走。”
“程鸢，你叫程鸢吗？名字很好听。”安逸笑吟吟地对程鸢说，“但，或许是你没经验，我想提醒你一下，不要太宠爱仿生人。”
程鸢支支吾吾道：“什、什么意思啊。”
“养狗，首先要考虑的是衷心，和不乱叫，不是吗？”
这番话意有所指。
顾栩尧则挡在程鸢身前，冷冷地看着安逸。
“胆子这么大吗？”安逸笑着，眼中丝毫不见惧色，按下了手中的什么，远处立刻响起了警报声。
有无人机向他们这边飞来，与此同时售票厅旁边的一个小门中冲出很多人，将他们围了起来。
程鸢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看着围成一圈的“人”。
仔细看才发现，他们根本就人，而是像在悬浮车上看的视频里那样，他们是由金属制成的机器人！
安逸从始至终没有看顾栩尧一眼，而是十分惋惜地看着程鸢说：“很抱歉，但或许这能给你一个教训，要怪就怪你没有约束好自己的仿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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