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瓜的婆娘见这“娘俩”要走,赶紧拿肩膀顶了林大瓜,眼神焦急。
财神爷要走了,可还欠着一大笔卖身钱呢。
不是这一千块钱太少,而是一条水泥路值的钱太多,钱多了人就不容易满足了,这叫做被养大了胃口。
正美美数着钱的林大瓜被媳妇一撞,不耐烦地对上婆娘的眼神,顿时收敛手里的动作,拦在林念前面,他那婆娘也紧跟着上前,哼哈二将似地挡在门前。
门前的黄泥地都被这夫妻俩的脚步扬起一撮沙。
不愧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夫妻,都不用说话都能知晓心里的意思。
林大瓜被沙子呛了一口,清清嗓子,打算要那条水泥路,毛估估都有个五万左右,可不能被这一千块钱糊弄住了,没瞧见人都要跑了。
“林小姐,您看您承诺的那条水泥路?这可没什么凭证也没什么定金,我这心里也不踏实。咱们可是说好了,说好了才能带走这个娃,不然这娃您还是不能带走。”
他摆出一副你不留下点什么,就把那女孩留下的架势,连手都张开了。
林念倒不是真想溜,而是真忘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主要也是为了震慑,凸显她不差钱的背景。
虽然在她看来一条水泥路可不是什么大钱,但是能空手套白狼她也不会花那冤枉钱。
但既然被人拦着要钱,那就来聊聊这钱的事情,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林村长,要麻烦您去走个流程,既然说是修路,那村里、县里各个部门都要打好招呼,要不然我资金到位了,这路修不来,那还不是村里吃亏,您看是吧?”
“那到时候这钱……是打到哪里?”听她这意思是真打算修路,而不是给他个人,他扬起的胳膊放下来一半。
“自然是村里。”见林大瓜嘴角下撇,林念又接着说,“村长是村里一把手,那是村里还是哪里有区别吗,谁又能知道我投了多少钱。”
林大瓜面色渐渐放缓,一脸褶子都舒展开来。
也是,这村里他说了算,放哪里都是一样,省着点钱修路,既有了政绩又有了钱财,何不两得,反正是白得来的钱,到时候楼房一买,婆娘一换,美啊。
林大瓜瞥见一脸黄花菜样的婆娘,脸上嫌弃都显露出来,只有那婆娘还同床异梦,想着改善生活,可没想着要换孩子他爹。
那么……
“林小姐,您总得给我个能联系您的方式,这京市那么大又那么远,这要是……你懂吧。”林大瓜仍旧不放心,虽然谈的很好,可是出了这个门他上哪儿去找这么个冤大头。
“我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林念放下林小念,让她依偎着自己。从包里拿出一叠合同,足足有一百多页。
她扬了扬手中的合同,纸页像纷飞的蝴蝶一样哗啦展开,又严丝合缝叠成整整齐齐的一沓。
“这么多啊?”林大瓜有点应付不来,他肚子里可没多少墨水,这合同他是想拿又不敢拿。
他不由埋怨起林念,简单一桩事,搞得这么复杂。
“既然是一件大事,自然要严谨地来,合同我托律师拟的,您可以仔细看看,若是有需要商量的地方,再约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
林念自然是使了花招,她拿捏着林大瓜识字不多的短处和急于做成这笔无本买卖的心理,给他埋下陷阱,要知道这时候绝大多数人的法律意识淡薄,哪里想得到在这上面做文章。
林大瓜一听林念有改日再议的念头,哪里还有犹豫的念头,接过那沓合同,皱着眉头,一页页翻找,又催促婆娘去拿章、笔和印泥。
林念看着远处躲在围墙后天的众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林大瓜装模作样地翻找,主要是在找合同的金额,翻找了十多页终于找到了,仔细辨认几遍,金额对了,其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他拿起笔签上了他的大名,还敲上了公章。
松开红色印章的手,林大瓜看着合同上的黑色字体,他深吐一口气。
这样就稳当了。
要不是时间太急,这里面又有些不可与外人言说的事情在里面,他也不会就这么草率地签字,村子里识字多的人少,可大家集思广益,大不了去镇上去村里,也能看懂。
不过人家是有钱人,哪里会坑人。
他又谄媚恭敬地把一式两份的合同递回去一份,一人一份他是知道的。
林念收回合同,又抱起林小念,笑着问,“那我们现在能走了?”
“能!能!谁也没那权利拦您呀,我帮您拿行李,我帮您去联系车,咱们村里小地方没有什么小汽车,也只有拖拉机,我让人送您回去。”林大瓜一招手,就有一个老师傅过来听吩咐。
“拖拉机不必了,我的司机在村外等着,要不是这路实在难开小汽车开不进来,我也不会停在外面。所以说修路迫在眉睫,非常有必要性,您看是吧?”
“是是是,还是林小姐目光长远,咱们小地方的人真是拍马都赶不上。”林大瓜应承。
竟然还有小汽车,就连镇上和县里的小汽车都一个手掌数的过来,这林小姐的家底是真的丰厚,根本都摸不到边。
怕不是京市哪个权贵人家的女儿,得罪不起,幸好他没得罪。
他一路小心赔笑,一路奉承,不多时便到了村口。
村口泥地上停放着一辆已经倒好车的黑色小轿车,油光锃亮,车身比镜子还照得人清。
林大瓜拎着行李箱自告奋勇放到车后,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止住。
他侧头看去,一个制服笔挺的男人不苟言笑地接过行李,放进车里。
“多谢,请让让。”那男人说着。
那做派看着就像城里人,林大瓜一事件还以为又是哪个有钱人,直到看着那个人打开车门,发动车子,才恍然那个男人原来是个司机啊。
“这司机也太有派头了,领的工资肯定不少。”
“可不是,这跟给镇长开车也差不离了。”
“没想到那爹娘不爱的小崽子有这样的福气。”
“克父母的娃养了能有什么好,这有钱人的想法真搞不懂,就这条件,留给自己亲生不是更好,不是自己生的,养得再好也指望不上。”
听着耳边的话,林大瓜升起了一股酸涩,也只有酸涩了,什么挟持人质什么的,哪怕一开始有那么想过一秒,他现在也是不敢的,没看到人家司机那一身制服下鼓起的腱子肉,随便几下就能把他揍死。
在绝对的金钱和实力下,林大瓜萎了。
可谁都没想到,还有人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车子起步挪了几米,司机正踩油门慢慢加速,车前玻璃前撞上一个庞然大物,他一个惊吓刹车,那玩意儿便骨碌碌掉了下去。
“妈呀!”
咣当一声,大量的灰尘和泥土全甩车上了。
司机脸色一黑,这是闹哪样,他刚擦干净的车,这就又脏了,别提车脏,这要是出了人命,他可交代不了。
真是开了眼界,还有人跟炮弹似地冲车上送死,真是活够了,有这勇气怎么前几十年不拉战场上去,那牛劲保证能多杀几个敌人,在村里浪费了。
司机心里嘀嘀咕咕不满,倒是动作很麻利地去查看情况。
一群看戏的村民真是看了好大一场戏,围在那位主角身边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翠花你咋想不开啊,你干啥呢!”
“是啊,是啊,你儿子媳妇又孝顺,孙子也聪明,犯不上实在犯不上。”
七嘴八舌围个水泄不通。
林念安抚被吓到的林小念,摇下车窗,捕捉话语里恶意撞车人的信息。
翠花……林翠花,真是好的很。
她还没想怎么着,这幕后黑手倒是自己跳到台前来了。
林念真是要气笑了,为了她的目的,她强迫自己不主动去找这个罪人,还刻意忽略掉,还是被粘上了。
又腥又痒,令人发厌。
林念摔门下车,朝那边走去。
围观的人自动给她让开一条道路。
林翠花懵了一阵,见到林念,想起什么,半坐在地上撒泼:“哎呦,我的腰断了,我的腿好疼,杀人啦,你们不许走,赔钱!”
她撒泼的功力村里闻名,哪怕有几个村民原先忧心她伤了,看她这副做派也晓得是做戏,便心头轻松当做看戏,谁嫌戏多啊。
“小姐,是这个大娘自己撞上来的,车子起步速度也不快,这意图很明显,就是碰瓷要钱。”司机见林念上来赶紧解释。
林念知道情况,她示意他先不说话。
林念盯着林翠花的眼睛,一步一步放慢脚步靠近。
林翠花看着那眼神有点说不出地发怵,但仍旧熊着胆子张口就是要钱,要扒她一层皮下来。
林念蹲下,视线与林翠花齐平,她只说了几个字:“七三年冬。”
林翠花讶异她会说这几个字,还以为是什么讨价还价,她做的事情多了,有些事情已经不是很深刻了,并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疑惑地望着林念,像是让人解惑。
“县医院。”林念又吐出几个字。
这个字声音越发轻了,犹如在林翠花耳边。
林翠花身子抖了抖,喉咙发紧,眼神游离别开视线,她记起来了。
不过那件事情很隐秘,包括她只有两个人知道,怎么还会有人知道?她怀疑地盯着林念,咬着下唇。
林念见着林翠花动摇,但还是在挣扎,轻笑一声。
“狸猫换太子。”
林翠花悬着的心终于破碎,她屏住的气一下子消散,眼神暗淡。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知道了,她要坐牢了,她的好日子到头了!随机又怨恨那个可能泄密的另一个人。
可恨的资本家小姐!
“但是,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我可以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林念又道,比起克制自己对她的恨,另一个人的幸福更为重要,为此她可以抛弃一些底线,甚至助纣为虐。
简直是峰回路转,林翠花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竟然不是伏诛,而是放她一马。
林念望向车子的方向,眼神里是看不懂的哀伤,她缓缓道,“我比谁都希望事情就到这里为止。”
林翠花随着林念望的方向扭头,她知道话中的意思了,也知道林念是为了谁,毕竟现在这样是那可怜孩子最好的归宿了。
林翠花没等村长做和事佬,拍拍屁股起来,推开挡道的村民,潇洒地离开了。
直到回县里的路上,司机抓心挠肝想知道,怎么老板在那个泼妇耳边说了几句,一场碰瓷就解决了。
他也想学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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