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今忽然发疯砍树的传闻传遍了整个皇宫。
重碧凑在李嬷嬷的身边道:“听说几位大人扰了陛下清梦,以至于陛下忽然暴怒。幸好他们走得快,不然恐怕就要血染披霜殿了。”
李嬷嬷正在理这几日的调度,皇帝打下了南梁宫,又未曾提及何日还朝。这上上下下的银钱开支梳理自然就落在了李嬷嬷的身上。这也是当初太后将她派出来的目的之一,要照顾好皇帝的饮食起居。
重碧的话虽然直白,但却让李嬷嬷眉头一皱:“今日下午?”
“是,”重碧应道,满脸可惜,“只可惜那位娘子,怕不是不中用了。”
是她们亲自将人送过去的,从第一日开始,众人便知道那娘子必死的命运。
没人能够在陛下发疯之后还能活下来。
能够活上几日,就已经她命好了。
短命鬼就不是太后想要的人。
一个女人,死了也就死了。
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身份、名姓都不重要。
“什么不中用了?”施瑶扶着腰进来,整个人像是被风雨摧折的花儿一样。
重碧跟见了鬼似的看着这位娘子:“你,你还活着?”
施瑶停在殿门前,看了看四周的摆设,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人走错路。
李嬷嬷见状,恭喜道:“娘子是个有福气的人。”
施瑶:……又来了。
要真是有福气,这些人怎么不上赶着伺候那位暴君。而是在闲暇时候,躲在她的寝殿偷懒。
施瑶揉了揉肚子,径直进了屋子。
重碧面色惊恐,不可置信道:“陛下竟然这么宠爱这位娘子,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就陛下这脾性,身边人总是三两日换一大茬。
没换的,都死透了。
李嬷嬷自然也想不通,她道:“去查查,这位娘子的身份。”
不简单啊。
施瑶入了屋内,先是换了身舒适的中衣。然后点着灯在殿中绕着圈走,实在没办法,吃得太撑了。
她也就点头说了一句渴,暴君便让人送上了数十盏茶,还得得逼着她一盏一盏喝。不喝还不行。
外边伺候的海公公看着时辰给暴君送上晚膳,施瑶也就多看了两眼,便被暴君盯着吃东西。不吃也不行。
好在她确实饿了,一口水一口饭,结果就是吃撑了。
而且吃得过于撑。
施瑶精神萎靡靠在桌上,不明白这位陛下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盯着人吃东西的特殊癖好。
想不明白,不过好在今天已经结束了。
又是在暴君手底下苟活的一天。
施瑶吹灯上床,暗自祈祷希望明天暴君不会叫她。
外间的灯火都熄了,披霜殿外残落的枝叶需要清理,这个时辰正好。毕竟陛下今日不在意,难免明日就因为殿内脏乱要海公公的脑袋。
他已然驾轻就熟。
没料到清理到了一半,暴君从屋内出来了。
海公公两股战战,唤道:“陛下。”
他怕了,不会是底下这些没轻没重的将陛下吵醒了吧?
海公公正要求饶,面前的人径直出了院子。
-
施瑶是被冻醒的,今天殿内异常的冷。那被暴君撕破的窗棂没人修,寒风从窗口刷刷往里面吹。她伸手用被子将自己的脸裹住,却一下子没扯动。
她气愤睁开眼,那股火陡然灭了。任谁半夜看见暴君那张阎罗脸,都会把满肚子的火气吞回去。
做梦吧?施瑶心里咯噔一下。环顾四周,头顶是一轮明亮的圆月。地下是覆盖了白雪的院子,还有枯枝上挂着才掉下的雪。
身边是穿着黑色袍子的暴君。
她伸手拧了一把大腿,痛的眼眶都红了!
是真的!
暴君坐在一侧,施瑶被铺盖卷成蚕蛹平铺在屋顶。他指着黑夜,说:“看,月光。”
施瑶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谁要陪你半夜看月亮。她原以为暴君是个行动派,看上的人直接往床上领,结果是个纯情派。喜欢听人夸奖,然后盯着人不放,还喜欢过量喂食水和食物。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能把她抗出来看月亮。
施瑶不理解,她幽幽地看着陛下,微红眼神满含幽怨。
暴君轻笑一声,嘴角扬起一个恐怖的笑来:“今晚的月亮圆吗?你喜欢吗?”
那表情好像再说,不喜欢就杀了你。
施瑶抖了抖,昧着良心:“喜欢。”喜欢你个鬼!谁不喜欢睡觉喜欢半夜看月亮?
暴君开心了,将她身上的被子团了团,包裹得更紧。施瑶左右瞅了瞅,这会儿月正亮,能够看清楚这是寝殿的屋顶。院子里人都已睡下,静寂无声。往远处看,倒是能看见巡逻的将士们。
寒风阵阵,施瑶裹了裹小被子,她实在太困了脑袋一歪就要睡过去。一根冰凉的手指点上她的眉心,那熟悉的触感瞬间就将她唤醒。
“陛下,”施瑶迷迷瞪瞪抬眼,就看见暴君那张冰冷的脸。
大写的不高兴。
“专心。”
他看着面前这朵瘦弱娇嫩的蔷薇,实在不明怎么就如此贪睡。杂记上写花移植需浸水晒太阳,还需要引用足够的茶水。他一一都做了,初始见效,看起来倒是精神了一些。就是没一会儿继续蔫头耷脑的。
许是习性不同,但夜间似乎直不起枝干?
暴君伸手捧着她的脸,让她面对天空。施瑶脖子都快断了,压着气:“陛下晚上不睡觉吗?”
花会说话?暴君晃了晃脑袋,嗯了一声,道:“孤睡不着。”
施瑶想,你睡不着但我睡得着啊。为什么要把她在大冬天弄出来看月亮,这么冷是会得风寒的。
对了,暴君不会。因为只穿着单衣在披霜殿到处跑,也没见他不舒服。
暴君从一朵花身上看出了不情愿,敲敲:“认真点。”
又要她认真点,施瑶不明白,认真干嘛,赏月吗?她迷迷瞪瞪的竟然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暴君道:“很多植物都是在夜晚开花。”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施瑶忍了又忍,夜间会不会开花不知道。但是她马上就要憋不住了!困意上头,她忍不住晃晃头。下一瞬,她歪在手上睡过去。
梦里回到了幼时的武夷山上,她央着大师兄在山门后古木上吊了一秋千。她欢喜极了,坐在上面晃呀晃,结果猛地下陷,从秋千架上滚了下来。她回头,看见了扮着鬼脸的二师兄。施瑶生气极了,红着眼瞪她,谁料这二师兄凑上前问:
“真哭了?”
那双手在施瑶面前摆了摆,十分欠揍,她打不赢二师兄,于是施瑶一口咬了上去。
一口下去就不撒嘴了,起初是冰凉的。施瑶觉得奇怪,直到舌尖尝到了血腥味儿。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了一双苍白到极致的手腕。指尖托着她的脸,唇间是冰凉的触感。
她梦错了!
她咬的不是二师兄,是暴君。
施瑶没敢撒口,唇虚虚触着肌肤,她不敢置信地闭了眼睛。
“这肯定是在做梦!”
施瑶彻底清醒了,一点儿也睡不着,她睁开一只眼看,做贼似的瞟了一眼暴君。那只手还放在她的脸颊上,像是僵住了。
“陛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施瑶可怜巴巴道。
萧厌看着手腕上圆润的咬痕,湿润的触感还停留在手腕上。像是被花刺扎了一圈,带着点疼,有点新奇。
托着脸颊的手瞬间卡住了她的下颌,用了些劲儿,脸颊上的肉凹陷下去。美人面多了几分可怜巴巴。
“胆子真大。”
又乖又蠢,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施瑶秉持着装傻的原则,但越装越觉得凄凉。上一个这么冒犯暴君的,坟头草不会都三丈高了。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生怕那只手掐死她。她一眨眼,冰凉的指尖抚上了她的眼睫,耳边传来暴君的声音:“睡吧。”
啊?
-
第二日凌晨,施瑶再次醒来的时候,暴君已经不见踪影了。她还是自己从屋顶上爬下来的,浑身被寒风吹透,烘了半天才暖和起来。
施瑶的心情十分复杂,头蒙被子准备再睡一觉。
重蓝进屋子的时候她还没有起身,看着睡得还挺沉。
重碧拉着重蓝在门口讲小话:“她纵然命再大也扛不住几天,那可是陛下哎。”
重蓝似乎是要呵斥她少说几句。
重碧却并不听:“我赌三天,她最多还能在陛下手里走过三天。当初陛下在北夏宫的时候,重绿姐姐不过是端给陛下的水烫了一点,就被斩断了双臂,生生流血而死。”
重蓝道:“那是宫婢,同娘子身份不一样。”
重碧道:“那打边关时候的林娘子还记得吧,长得那叫一个漂亮。陛下走哪儿都带着,什么都先紧着她。珠宝美玉,甚至是兔绒狐裘都不少赐,最后呢。”
“生生被剥了皮。”
两人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却统统传了进来。重蓝甚至还捂了重碧的嘴,但那些话却硬生生传了进来。
施瑶忽然想起书上一句话,自古红颜多薄命,伴君如伴虎。这可是暴君,看似不计较,不知道哪天想起来就把人拖出去砍了!就像是那什么林美人。
一朝不慎,明日她的小命就要没了。
因为她比传说中的林美人还要大胆,她咬了暴君的手。
果不其然,连着好几日暴君都未曾召唤她。
施瑶盘算着,是等着暴君想起来算账,还是先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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