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际刚翻出一抹鱼肚白时,王轻越三人已站在荼岵崖山麓处,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白色雾霭。
“这便是提焰宗所设的迷踪聚元阵了,既能聚灵气吸引妖魔,又可避免民众误入其中。”
祝君胜介绍完,两指夹住开阵符诏,掐诀一催灵气,符诏瞬间化光而走,没入雾气中不见。
下一瞬,雾气如同巨浪翻滚,波动不停,片刻后,风平浪静,有一道金色光斑于地面浮现,分外显眼。
“原来是金光引路法,这倒是蛮常见。”王轻越笑着说道。
她幼时常被双亲教导阵法,虽说限于炼气期的眼界和见识,多数都是基础阵法,但见得多了,也勉强可以触类旁通。
“轻越还对阵法有所涉猎?”袁野不擅此道,询问间隐含艳羡。
“曾受教于家慈和家严,偶有涉及,并不专通。”王轻越如实答道。
“轻越过谦了,以后我二人可就依仗王大道长了。”祝君胜一拱手,玩笑了一句,三人笑谈着顺着金斑指引的道路而去。
这金斑待她们踏足后便会显示前一步位置,三人唯恐行差踏错,不再说笑,专注于脚下。
王轻越有心磨练破阵技巧,一边前进,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下一步的位置:
‘这一步是正北方,位属壬癸水,之前每隔一步便遵循五行相乘和相侮规律,眼下水汽旺盛,土行虚弱,故而反侮其不所胜,下一步应该是原地不动。’
金斑果不其然没有移动,王轻越微微一笑,心中大定,念头一转,便知下一步当是向东。
就这般算着前行方向,三人踏着金光,在浓雾中渐行渐远。
‘这一步应该是西向。’过了一炷香时间后,王轻越自觉距离出阵不远了,她下意识算出方向后,异变突生!
这金斑竟是出现在了北向!
“怎么会!”王轻越轻呼出声,她急忙收住脚步,差点就踏在别处。
“轻越,出了何事?”祝君胜关切道。
“无事,也许是我计算错误。”王轻越心存疑虑,之前全无谬误,怎么偏到最后出了错?
而且……此处未免太安静了些。她目光凛冽地四处查看着,依旧是一无所获。
一阵若有似无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她开口提醒道:“二位道友还请提高警惕,这阵法本有引妖魔之用意,可为何走了这许久,竟一只也未曾碰见?我感觉此事另有蹊跷。”
“的确,连一星半点的气机波动和吼叫声也无,确实奇怪。”祝君胜闻言也眉头紧皱。
“或许是阵法将妖魔困于它处,我等不得相见呢?”袁野心中忧虑,苦思片刻后提出一种可能性。
“不论如何,还是小心为上。”
三人凝神注意着四周,渐渐行动间阵势变为犄角势,互相看护着背后。
“嗖”
一道风刃于倏忽间袭来,众人反应过来时,已是近在咫尺。
王轻越不及提醒,急切间念完咒语,法诀一捏,一道更凝实的风刃凭空而现,一个碰撞,那道突兀出现的风刃便被击个粉碎。
“怎会突然多出攻击手段?这可并非迷踪聚元阵应具备的。”说话间,祝君胜也释放出火球,击散她那个方向的风刃。
一旁的袁野不及回答,他颇有些手忙脚乱,连续聚出两片灵叶,才将风刃打碎。
还不等她们回复内息,下一轮攻势已然到来。
这一次是一次攻来三枚风刃,王轻越聚起风刃,想了想,不动声色间撤去五成灵力,连发三枚风刃与之对轰,“啪啪啪”三声脆响后,双方同时湮灭。
“这不对劲!明明阵法已解,怎么还会有攻击袭来,”祝君胜凤目含威,她击破迎头袭来的风刃后,随机将火球击向数个角落,可惜,阵势毫无变化:
“轻越,对这阵眼可有头绪?这攻势一波强似一波,僵持下去可就麻烦了。”
“君胜稍安勿躁,待我思索片刻。”王轻越朗声回答后,装作费力的模样,替袁野解决了袭来的风刃。
下一瞬,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时刻,她飞速凝结出风刃,击向那片她计算失误的光斑处。
“叮”
一声脆响,伴随着几滴血液飞出,这整片云雾于无声无息间散去,显露出三个罪魁祸首的身影和满山遍野的浓郁翠色。
其中一羊首妖魔摸了下脸颊上的伤痕,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能破了本座的谜题,可见是个聪明人,不过为了防止你是碰巧蒙上,本座还是得问一句,你是如何察觉出本座位置的?”
这出言发问的羊魇妖金眼红瞳,发际旁伸出的两个弯角遍布同色花纹,看上去颇为华丽,不似一般妖魔丑陋。
在他两侧,各垂首跪着两个高大的妖魔,这不知名妖魔身躯庞大,跪伏着仍与这羊魇妖身高相仿。
‘果不其然是羊魇妖,这妖魔已是极难对付,更何况还有两个不知名的妖魔在侧,嗯……智取为上,所幸都是炼气七八层,尚可对付。’王轻越心念电转。
思忖完,她笑着开口道:“早就听闻羊魇妖幻术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哼,不必奉承,何况我幻魇一族也不喜尔等人族想出来的名号,还是乖乖如实相告吧,本座若是心情好,或许能留你们全尸。”
虽然嘴上满不在乎,可这羊魇妖脸上的笑意却未曾下去过。
“这说来也不难,是因为我一直在计算前进方向,突然之间出现谬误,还多出意外攻击,便知有敌在旁,又听得传闻,羊魇妖多出没于此地,便猜测多半是身处幻境。”
羊魇妖施展幻术时,身躯必然僵直不动,且施术范围不大,这些却是不便说出口的,或许可以从中入手,取得先机,王轻越心道。
“你推测的不错。”羊魇妖颔首笑道。
“不对,那你又是如何知晓这阵法的开阵方法的?”
祝君胜眉头紧蹙,问出困惑。这也是困扰王轻越的难处,因此她也凝神细听,等待解答。
“哈哈哈哈哈!”
羊魇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震得林叶飒飒,也惊得王轻越等人心中不安。
“本座出示一物,也许尔等就懂了。”他难掩笑意,将一直背后的右手挪至身前。
王轻越瞬间瞪大双眼,他手中赫然是被困的开阵符诏!
“原来如此,这个迷踪聚元阵是你后设下来的,所以你才知这开阵方法,所以这阵中才无一个妖魔。”
王轻越只觉遍身发冷,原来她们竟不知不觉中踏进了对方布置的局里,不过转瞬她就不理解的问道:
“那你又为何再布置一个幻境,引得我等发现不妥当?为何不在阵中出其不意,攻我等不备?”
“因为本座厌恶聪明人!本座要让像你这等聪明人尝尝自以为破得幻阵,可实际上却还是困在我手心里的滋味!”羊魇妖阴笑不休。
“看来你曾经败在过聪明人手中,心中一直不甘啊,想必那人现在实力又高出你许多,所以你只能向下磋磨修为不如你的人了。”
沉吟片刻后,王轻越一反常态,出言嘲讽道。
“轻越?”袁野小声说道:“不要激怒他,这殊为不智啊。”
果不其然,这羊魇妖勃然大怒,金红色的华丽双角红光大涨:“胡言乱语!两个废物还不快去把他们擒拿住,本座要一点一点活啃了他们!”
一直跪伏的两个妖魔缓缓起身,他们喷出一口热气,向着王轻越三人极速冲来,其势凶猛,肌肉虬结的铅灰色双腿几乎奔出残影。
“若非如此,你又为何不去找此人报仇雪恨,若是了了此恨,你必然不会恨极扭曲,四处招惹聪明人。”
王轻越轻松避过冲撞过来的妖魔,一刻不停地嘲讽道。
这些话显然正中羊魇妖痛脚,他气得一蹦三尺高,不再只是等着坐享其成,而是金眼一睁,身躯一定,也开始加入战局。
王轻越再次躲过一次攻势,经过这几次,她已大致明了这不知名妖魔的攻击方式,先缓再快,最后冲得迅疾势猛,如同战车奔腾,可缺陷也明显,冲撞只能直线进行,不能转弯,这便给了她可乘之机。
“嗖”
同时袭来三枚风刃,王轻越不敢大意,同样凝出三枚将其击碎。她抽空扭头一看,那羊魇妖已掩去身形,原本所在地空无一物。
她不能确定羊魇妖是否趁她抵御攻击时偷换了位置,不过有人会告知她的。
“君胜,袁野道友,烦请拖延些时间。”王轻越高声说道。
“好!”
“我尽量……”
祝君胜身法灵动,蹁跹间将横冲直撞的妖魔戏耍了个遍,反观袁野,颇有些左支右绌,手忙脚乱,不过在二人的帮助勉强可以应付。
空中风刃越发密集,以那羊魇妖的浅薄修为显然无法支撑,必然绝大多数是幻术,然而三人无法分辨,只能强撑着疲累的身体辗转腾挪。
几番下来,三人均累得气喘吁吁,疏于实战的袁野更是面色发白,手足酸软,多亏了王轻越一直拖着他行动,不然也许一个回合不到他便支撑不住,要跌倒在地了。
祝君胜耳聪目明,她一看袁野形容便知他即将力竭,于是低声问道:“轻越,可有发现?敌人攻势一波强似一波,再这样下来,恐怕于我等不利。”
“稍等,我还需要推算确定下。”
寻隙观察已久的王轻越其实已成竹在胸,现在唯一要确保的是一击必杀,绝不能让他寻机逃脱,不然这片区域的人族便要遭殃了。
此时漫天尽是苍翠的风刃,密如雨线,艳丽中又暗藏杀机。
这波攻势显然无法再以对攻或者躲避来化解,在风刃临头的刹那,在藏匿身形的羊魇妖露出得意的微笑时,一抹橘色于满目翠色中绽放开来,绚丽又牢靠地伫立在她们身前,不动如山,正是祝君胜于此危急时刻展开了防护屏障。
看着雨点似敲击在屏障上的风刃接连破灭,王轻越轻舒了口气,幸好三人已交换过自身情报,她才可以放心大胆的推衍羊魇妖所在位置。
又看了看施法的祝君胜,只见她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看来幻觉终究是幻觉,虽然声势浩大,可依旧如泡沫般一触即破,无法造成实际威胁。
饶是如此,王轻越也不再耽搁,她默念心决,识海中的金色符文大放光明,金光一闪下于瞬息间攻向不远处看似空无一物的地点。
“啊呀!”
羊魇妖足下地面震动,他立足不稳,当即一个趔趄,法术再次意外中断使得方才勉强压下的伤势骤然爆发,法力瞬间反噬,逆袭胸腑,剧痛下他不禁喷出一口血来。
“君胜!”
“好!”
祝君胜默契应声后掐诀念咒,激射而出的火球两侧添翼,如同雏鸽扑向高空般迅疾而又势不可挡地撞向羊魇妖。
这妖魔只来得及惨嚎一声,便在赤焰烧灼下化作一抔灰烬,地上只残留有一个水火不侵的储物袖囊、一对色泽华丽的角和一双干净清透得仿若琉璃质地的金红色眼珠。
犹在冲锋的两个不知名妖魔发出不甘的怒吼声,在撞碎粗壮的树干缓冲后,他们嚎叫着向着羊魇妖所在走过去,随着距离的接近,嚎叫声渐渐低沉,变得犹如哭泣呜咽一般。
心慈的袁野不忍地转过头去,他长叹一声,好似在感叹这深厚的主仆之情。王轻越和祝君胜则一瞬不瞬地盯着妖魔动向,掐诀的手始终未曾放下。
两个妖魔旁若无人地走到灰烬处,猛地双膝跪地,项背屈曲着,渐渐没了声息。
观此情景,袁野情难自抑的说道:“看来妖魔中也是有感人肺腑的情谊的。”
王轻越二人未曾理会他的喟叹,她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妖魔身躯,发现确实身死后,双双松了口气。
见无人回应,袁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上去后难掩好奇的问道:“轻越,你是如何推断出这羊魇妖所在位置的?”
“自然是这不知名妖魔相告。”解决了生死危机的王轻越心情大好,她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
“哦?这是何意?”祝君胜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
“想来这主仆三人常以这种手段克敌制胜,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可正因为这个默契反倒暴露了羊魇妖所在地。”
“莫非你是从这两个妖魔行进的路线中观察出了蹊跷?”祝君胜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正是如此!”王轻越抚掌笑道:“我观察到,他二人奔跑得看似无所顾忌,可实际上总会避开两处地点,有时候宁可强行转向,也不敢冲撞过去。”
“而其中一处地点是他们故布疑阵,诱人攻击的?”袁野也跟上了她们的思路。
“不错,但妖魔终究性子鲁直,易被激怒,据我观察,他们在久攻不下后,心中暴怒,偶尔会擦着其中一处地点奔袭,这显然不符合他们忠心护主的作风,所以我断定另一处地点才是羊魇妖所在!”王轻越噙着笑侃侃而谈。
祝君胜暗中诧异少女在对战时依旧能沉住气细致追寻线索,心中交好之意更浓,当即称赞道:“轻越当真是观察入微,佩服。”
“不敢当,多亏两位道友让我无后顾之忧才能如此迅速解决,故而是我三人合力之功,轻越不敢专功。”王轻越急忙摆手笑道。
“哎,你莫要谦虚了,功劳一说,我可无颜领受,再提可要羞煞我也,”袁野摇头叹道,后又勉力振奋精神,追问道:“二位道友可有受伤?若有,便可让我尽一份力了。”
王轻越二人早在之前的交流中知晓他长于医道,自然不会在此事上苛责于他。
正待宽慰几句,怎料突然间,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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