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常青的死,对外便说有天生疾病,夜晚突然发作不幸暴毙。
凡人消除了这几日关于极善神庙的记忆,乃至江常青要和程茗山成亲的记忆,甚至江家人,根本不知道程茗山这个人是谁。
自那日之后,大雨连下了好几日,在江常青头七才终于停歇。
阳光破出云层,斜照在大地上,程茗山站在太傅府斜对面的茶楼里,见江常青最后一面。
她手中捏着第三枚碎片,鼻头的酸劲儿久久不能平息,喉咙像被人绑着一根绳子在拉拽,酸疼得厉害。
林飞瑶坐在茶桌前,端起两杯热茶来到她的身边站定,将其中一杯送到程茗山手中。
她叹了口气,说:“干嘛这幅表情?你认识她的时日也不长,何必如何伤感?”
“我只是在惋惜,这条鲜活的生命。”
“你还会惋惜?”林飞瑶冷笑了一声,心说你杀单崇羽的时候也不见你惋惜。
程茗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便要笑不笑地看向她回道:“我若不会惋惜,今日站在此处与我说话的,便不会死你了。”
“是,你救了我,”林飞瑶用茶杯跟她碰了碰:“谢谢你行了吧。”
“嘁。”
程茗山转身将茶杯放回桌面上,说:“耽搁了七日,我得回苍华殿一趟,殿主什么情况还不曾知晓。”
林飞瑶马上跟上她的步伐,说:“咱们如何回去?从人间如何去妖界?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初九或许知道。”
初九早早便收拾好了程茗山的行李,拿在手中一掐便将其存放到了另一个空间,回道:“如何回去奴不知,但奴知道谁知道如何回去。”
“谁?”
“鬼市之主,蒋漠。”
鬼市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须得从老板蒋漠开的当铺往里进,穿过一道幽暗长廊,掀开帘布,便能得见另一幅景象。
此处永夜,不见白日。鬼族也和妖族一样,可化人形,但由于不能见光,他们的经济来源是当眼线等在暗处进行的任务。
外边的人进来,用钱委托它们去做事,要么是当眼线通风报信,要么当刺客,它们身轻如燕,刺杀的委托几乎从未有过败绩。
前一任皇帝便是死于鬼族刺客之手。
“这鬼族的女娘郎君,真是个个绝色哈……”
光是路过身边的一位路人,都长得美艳绝伦,程茗山看得眼睛都直了。
林飞瑶抱臂走在身边,回道:“当然了,它们化人,相貌都是由自个人决定的,谁会将自己往丑了捏?”
“娘子,前边就是鬼王的住处无事楼了。”初九说。
无事楼前仅有两名看门守卫,见有人过来,它们便上前阻拦道:“请出示拜帖。”
程茗山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初九,初九这才拍拍自己的脑袋,愁眉道:“是奴疏忽了,见鬼王大人是需要拜帖的,且一日只见三位客人,多的时间没有……因为他要在人间做生意。”
真是好个性……
程茗山哼哼乐呵了两声,无奈道:“那这拜帖妖如何才能得到?”
“每日寅时发放,是需要抢的,先到先得。”
“还得等一晚,太慢了,抢不抢得到还不知道呢,”程茗山拧眉思考了一番,转头便对那护卫说:“二位,劳烦进去通报鬼王大人一声,我是妖神大人派来的,有急事找他!”
护卫表情严肃,语气坚定:“无拜帖,不见客。”
“你们鬼王与我们殿主是朋友,朋友来访还需要拜帖吗?”
护卫站回了原位,不说话了。
“妖神大人的事若是耽搁了,你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进来吧。”
一身侍卫服的男子站在阶梯最上方,放出三个字后便转身离开了,那两名护卫闻言也闪到了一边,让出了路。
程茗山对那侍卫还挺感兴趣的,快步跟了上去,但在他的身后便停下脚步了。
“这为……大哥,你是?”
“在下是楼主身边的一名随行侍卫,娘子唤我如虑便好。”
程茗山有些紧张地搓着手,又问:“你们楼主身边,还有其他随行侍卫吗?”
如虑这脾气是随了主子的,也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含笑回道:“无,楼主念旧,不爱用新人。”
“那你,可认识住在太傅府,一位叫江栾的女娘?”程茗山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他什么微表情。
如虑显然眼神慌了半秒,顿了一会儿才回道:“娘子是……”
“我是她的朋友。”
“看来这位娘子很爱交朋友,妖神是您的朋友,就连太傅府的二娘子,也是您的朋友。”
程茗山比刚才放松了一些,回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认识江二娘子咯?”
如虑笑着点点头,回道:“认识,江二娘子,经常来鬼市找眼线,是我们鬼市的常客。不过我们一般不会向别人透露委托人的信息,是见您说到,想必是江二娘子同您提起过。”
“噢……是是是,”程茗山笑得很假:“确实是这样。”
这江栾的生父是鬼王身边的一名侍卫,这鬼王身边又只有这一名侍卫,除了他还能是谁?
不过不愿说也能理解,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们楼主还在用膳,程娘子可移步偏厅稍作休息。”
如虑话音刚落,便听见了一声肚子打鸣的声音……程茗山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耳后,便听见如虑说:“在下这便去吩咐小厨房,给程娘子准备些吃食。”
“不必不必……”程茗山如是说道:“我们这次来,是想劳烦大人给我等,开扇门。”
“程娘子要去何处?”
“瞭荒岛。”
“瞭荒岛……”蒋漠用手巾擦了擦嘴,起身绕着程茗山走了一圈,扫视她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解。
蒋漠在她的身前站定,说:“前些天极善神庙出现了一股神力,可是妖神所为?”
极善神庙位于京城正中间,当天一些乱七八糟的气息混杂着,但凡有些修为的人都能感受到,在鬼市已经成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八卦了,这人鬼王经常在人鬼两界来回,又怎会不知。
程茗山点点头:“楼主与我们殿主是挚友,我不瞒你,殿主貌似是遭到了神力反噬,她虽不会死,但那股力量会让她痛不欲生。”
蒋漠狐疑地看着程茗山,问:“你就不觉这股力量,有什么不对劲?”
“有何不对劲?”
“换句话来说……你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这句话给程茗山干沉默了,她低头看着某一处,思绪飘回了七天前在极善神庙发生的一切。
庄芷薇的那股力量将所有人都给震飞了,唯独她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比释放那股力量的庄芷薇还要从容,简直是令人费解。
这是系统给的金手指,还是这个程茗山,本就不简单?
她正想着,脑袋突然像是被打了一拳之后的刺痛,倏地一下有几个零星画面在脑子里闪回,非常快速,她甚至看不清是什么画面。
她只看到了火,滔天大火。
蒋漠突然在程茗山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将人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程娘子,可是有了什么头绪?”
程茗山摇摇头:“没有……”
蒋漠将折扇收起,笑道:“不逗你了。”
他在手中掐着法术,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划过之处出现了三把钥匙,一把是妖族,一把是魔族,还有一把是仙族,长相各异,都带着点各族的元素。
蒋漠的手在对应妖族的那把钥匙前一挥,钥匙飞了出去,在前方撕开一道裂缝,那条裂缝越开越大,形成了一个高大的长方形,门框也渐渐显露。
“这门通往何处都是不可控的,若是误入沼泽地,切记当心。”
若是误入沼泽地……
程茗山前脚刚踏进那扇门,后脚就跟着踩到了一处柔软,她不敢动,她感觉自己在缓慢往下陷……
通往何处都是不可控的……
初九和林飞瑶是在程茗山的后面进去的,三人的落脚点都不一样,显然程茗山比较惨一点,她遇到了沼泽地。
还一脚踩进了流沙里。
“有没有人!救命啊!”
她不喊还好,一喊便惊动了不远处黑泥里的鳄鱼,闻言纷纷甩了甩尾巴,有的还回头看向了她。
这群鳄鱼不动时看不出来,浑身被黑泥浸染,这一动,便发现密密麻麻趴着一大群,程茗山立马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后出门得看黄历了……”
“悠悠!你在吗?你拉我一把。”
悠悠不在。
她艰难地扯着自己的双腿,但她越动越被流沙吃得越厉害,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只能靠运气了。
她闭上眼睛在手中掐着法术,闭着的眼睛越闭越用力,因为流沙已经到了她的胯部,她离死不远了。
额前冒着细小的汗珠,她的呼吸开始不顺畅,甚至可以听见鳄鱼在动弹的声音,这更是让她汗流浃背。
但人在危机关头,总是会激发一些潜能。
她甚至有一种开窍了的感觉,一股暖流从颅顶涌向四肢,貌似是肌肉记忆促使着她的双手开始掐诀,金光冒出的一瞬间,周围的鳄鱼开始躁动。
是害怕的躁动,鳄鱼群开始逃窜,想要离拿道金光远一些。
这身下的流沙也像是有意识一般,开始朝着四处退散,程茗山感觉自己的腰部一松,趁此机会一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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