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泥土摸上去格外松软，结果一铲子下去却硬邦邦的，程茗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铲得胳膊酸痛，才终于铲满一个背篓。
初九就站在一边看着，她不能帮忙，手上若是沾了泉泥的气息，程茗山这一天就白干了。
“最后一筐了，娘子再忍忍。”
“三个来回罢了，轻松得很！”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第三趟铲起来得心应手，没有前几次那么累了，但也不排除胳膊已经适应了这个疼痛。
最后一铲的泥倒入篓中之后，程茗山扶着腰站起，抬头望了一眼渐渐有些暗淡下来的天空。
初九帮忙将背篓给她背上，同她一起离开了二十四泉。
那被风执雷劈的大洞终于补好，程茗山累趴到了床上。
初九去给她准备了晚膳，但她就只吃了一些点心，至少有甜味儿，她才感觉自己现在没有那么苦。
“初九，我一个人待在落雨阁烦闷得很，你们这有没有话本子？有趣一点的？”
初九回道：“想必娘子也注意到了后边的那座高塔了，此处便是藏书楼，娘子若想看书，便去藏书楼吧。”
程茗山闻言双眸一亮，惊喜万分，心说终于有点新鲜东西可以看了，想必古人的文笔必定非同寻常。
但她又很快疑惑道：“落雨阁不是千年未曾有人踏足了吗？为何要将藏书楼设在这儿？你们殿主不爱看书？”
“殿主从来不看。”
“那为什么要建这栋楼？”
“殿主千年前在外游历，寻找引魂镜的踪迹，在世间各地收集了许多书册，初九不知殿主是否看过，总之自从带回就不曾见殿主拿起。”
庄芷薇亲自收集的书……
程茗山在去往藏书楼的途中，脑子也一直在运转，她着实有些想不白。
她分明是穿书，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在书中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用避雨木打造的避雨树，爱收集书册的庄芷薇……
这隐藏剧情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多到她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穿书了。
藏书楼没有看守的妖侍，也没有落锁，完全就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想必这藏书楼里的书，并不稀奇，也不珍贵。
说不定是庄芷薇找来的盗版……妖神也爱看盗版书？
想到这程茗山便无语地笑了笑。
但很快她就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她看到了各种开界神器、人、妖、仙、魔、鬼等，和整个开界大陆的介绍书。
聚灵匣就是开界神器的其中一个，还有一本叫《无妄锤》的书，她格外感兴趣。
这把神器的主人是个女子，但这人并非寻常女子，还有一本《开界神》的书中写到，此女名为：极善。
是由开界主神的善念孕育而来，主要以吸食世间善念为生，于是她的力量无穷无尽，整个开界大陆无人是她的对手。
但与她同时出生的，还有开界主神的恶念，与她的生存方式截然相反，因为这一丝念气薄弱，所以极恶不及极善的万分之一。
开界后的九千年间，世间生灵除了本性的善，也因爱、恨、贪、痴，滋生出了恶念，极恶慢慢有了更多食物供养，逐渐强大。
他忍了九千年，心中最大的恶，便是对极善的恨，两人日日交手，打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人间也因此出现了灾害，如暴雨、洪水、地震。又或是连续几年不下一滴雨，太阳高挂十二个时辰不曾落下，又或是连下好几年的暴雪也不曾停歇。
善的人，恶的人，又或是无法用善恶定义的妖魔鬼怪，大多数在下界的生灵四处逃窜，运气好的活了下来，运气差的，只能等待下一个轮回。
最可悲的，便是那时可以称为岁月静好的瞭荒岛九尾狐一族，一团天降神火坠入境内，大火连烧三个昼夜，又遭魔族趁乱攻打，死得连一丝气息都找不到。
程茗山眉头皱得厉害，她只知道庄芷薇是世间最后的一只九尾狐，但原书作者并没有写为什么她是最后一只九尾狐。
这本《开界神》的书通篇读下来，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从来没觉得读完一本书会这样头晕，胸口也堵得慌。
她马上将手中的书塞回书架中，从地上站起身来。
差点忘了正事了。
她是来找清晨山的记载的。
清晨山的法术禁制竟然也是极善下的，因为她经常在凡间游历，偏爱凡间的各种宴席，于是便选了清晨山。
每逢二十四节气，便在此举办宴席，宴请各方友人，还为这个宴席取了专属的名字——节气宴。
二十四泉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但她每次出门都使用了易容术，恐怕世间除了极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原本的样貌长得怎么样。
程茗山自言自语道：“这座山的禁制还在，所以尽管它生在瞭荒岛，这座山的主人也不是妖王庄芷薇的。”
“那我进出也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咯？”
“啧嘶……那要怎么样才能让单崇羽乖乖进入禁制地呢？”
她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脑袋上仿佛“叮”的一声出现了一个灯泡，有了！
程茗山在藏书楼睡了一夜，起来时浑身酸痛，昨天还是铲泥铲得太猛了，这跟她为了减肥跳完减肥操之后的酸爽感一模一样。
“程娘子，您在里面吗？”
“在，在在在！”程茗山一瘸一拐地跑去开门。
初九就这样端着洗漱的水盆，找了程茗山一路，程茗山见到这一幕时，属实不知该摆出怎样的一副表情。
“倒是也不用……”
“娘子，我伺候您洗漱。”
程茗山父母早逝，一个人住在家里，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干，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被谁照顾的日子，更没体会过被伺候着刷牙洗脸，换衣服。
这些她连做梦都不敢想。
况且她现在的人设也不是什么大小姐，就是一个在宗门里的凡人修仙者，来到苍华殿最多也只是个客人，能做到这份上的，恐怕也就只有落雨阁这一千年都不曾出去过的垂耳兔了。
“初九，我今日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初九闻言有些为难，说：“娘子，您是被殿主关在落雨阁的，没有殿主的命令，您不得擅自离开。”
哦，差点忘记落雨阁是用来囚禁犯罪了的小妖侍的了，初九这么伺候她，她差点真以为自己是哪个高门的大小姐了。
“我自有办法出去，反正你们殿主轻易也不会过来这边，不会发现的。”
“娘子，景阳宗的人都在找你，你还是不要乱跑为好。”
穿过来都快一个星期了，再不快点把单崇羽给杀掉，她还怎么往下进行？她还想回去呢，天天待在这个光怪陆离打打杀杀的世界，指不定哪天就死掉了，谁受得住？
她回房间换了身行头，在那从她穿过来开始，身上就一直戴着的乾坤袋里，掏出了速影珠。
这玩意到目前为止，是她用过最好用的东西。
还好昨天在藏书楼看到过速影珠的详细介绍，咒语才复习过，所以不会错的。
程茗山小声念道：“风引尘途，影匿云舒，心无滞碍，步出樊笼。”
“嗖”的一声，程茗山出现在了千语山。
单崇羽把林飞瑶的残魂放在冰窟湖底，用灵气滋养，以免最后的一丝残魂也消散掉。
魔族的人，用仙门的灵气供养着，吃里扒外具象化了。
程茗山在脸上蒙了个黑布，小心地跑进了冰窟中，来到上次单崇羽从湖底掏出琉璃瓶的位置。
冰窟的水又冰又凉，她的手伸进去才一秒钟，就好像要被冻僵了一样，但这几天什么苦什么痛没经历过了？这点冰水怕什么？
手臂直直向下不动还好，这一动，水波荡漾的，更是冻的她打了个喷嚏。
喷嚏声在冰窟中回荡，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话说能不能让悠悠给她开个挂，开个防寒的机制就行。
“悠悠，悠悠？悠悠你在吗？”
程茗山试着小声喊了它几声，这系统却没有一丝反应，程茗山严重怀疑它在装聋。
不管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终于，她终于摸到了除了有阻力的冰水之外的东西。
那个琉璃瓶被她一把攥住，猛地从水中抽出来。
黑色的魔气在琉璃瓶中转来转去，程茗山得意地笑了笑，用手指狠狠戳了戳里面的魔物。
“狗男女。”
说罢便起身要走，结果转身便看到了一个极其锋利的剑端，差一点点就要碰上了她的鼻尖！
吓得她往后一个踉跄，一整个摔进了湖里，但手中的琉璃瓶依然死死攥住。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单崇羽。
“程茗山，把阿瑶还给我。”
程茗山喝了一口冰水，差点没给她呛个半死，还好湖水不深，仅仅到她的小腿。
“私藏魔物也就罢了，还要盗取聚灵匣复活这魔物，拉我出来挡枪，你当我程茗山是傻子任你宰割吗？”
以往程茗山从来不会说这种话，单崇羽疑惑了一会儿，又说：“莫非是庄芷薇迷了你的心窍，才让你来与师兄做对？”
“可得了吧你！在背后这样揣测自己的女主，还好意思谈喜欢？你这男人，当真是恶心至极！”
程茗山说罢便再次掏出速影珠，这次她是相当熟练了，还不等单崇羽反应过来，她就快速念完咒语，把自己传到了别处。
林飞瑶对他来说格外重要，单崇羽不可能让程茗山就这么把她的残魂拿走的。
正好，聚灵匣在程茗山身上，此时她身边无人庇护，乘此机会杀掉她，夺回聚灵匣，复活林飞瑶。
林飞瑶的气息他最熟悉，尽管此时仅剩一缕残魂，气息薄弱，他也任然可以循着找到她。
清晨山位于苍华殿后方，可能景阳宗掌门这一类上了年纪的人会知道，但像单崇羽这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是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
更不知道这个地方下了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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