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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十九

帐外突然传来霍钺的声音:“沈姑娘?沈姑娘……”两声后未得回应,他又沉声敛气,正色唤道,“殿下!”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显然早料到帐内之人究竟是谁。傅声闻嘴角一撇,拔高声调咳了一下:“进。”

霍钺迅速步入,手里拿着一只信鸽,鸽脚上还绑着一枚信笺:“殿下,有您的信。”

傅声闻打开信笺一看,正是快脚徐手笔,称因今岁冬寒,接连几场大雪导致宣城的田庄遭受霜冻之灾,粮食亟缺,吕寥频开城门欲向外求援,购粮御冬。言外之意,此时正是收复宣城的最佳时机。

然而,傅声闻并不打算以战收城。他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展开舆图仔细查看,深思熟虑良久,对霍钺说:“沈寒枝明日出发去颍玉城,我本想叫你跟着,现在不用了,你只管备好车马,去告诉……”他脸色一沉,不情不愿道,“告诉兆荩随行护卫。”

“是。”

傅声闻翻出一件大氅交给霍钺,叮嘱道:“把它交给沈寒枝,告诉她穿暖些,别大意,这天寒地冻的别再害了病。”

“属下明白。”

“另外,你去办一件事。”傅声闻招了招手示意霍钺附耳,“带几个人去宣城周边的田庄查探一番,倘若真有霜杀草木的情况,你便散出消息说那些田地已被冻坏,再产不出一粒粮食。农物绝收,饥馑将至,总之说得越夸张越好,且务必叫这消息传到宣城之内。”

霍钺不解:“殿下,此举是为何意?”

傅声闻神情微敛,淡淡道:“你只管去做,旁的无需多问。”

霍钺自察失言,忙颔首应是,放下信鸽,行礼离开。随后,傅声闻提笔写下另一小笺,内容简短,只有三字:断湔水。他把小笺绑回鸽脚上,抱着信鸽走到帐外,确定四下无人后将之放飞。

湔水乃宣城命脉之河,城中百姓日用所需、农事浇灌等皆仰赖于此。因地势特殊,湔水冬不结冰,四季湍流,是以先帝曾下旨命人在湔水河岸修筑堤坝,适时起落闸口,以防汛时水势汹涌致城淹没,害及黎庶。

但如今,傅声闻却让快脚徐想办法毁坏堤坝机巧,确保水闸落下后暂且无法抬起,以此截断流向宣城田庄的水流,降低地下水位、减少土壤湿度,从而达到加重霜冻的结果——地不产粮人心必乱,人心一乱,方才有机可乘。他誓要借天之势、谋人之术,逼迫吕家归于正道!

诚然,此举有损百姓之利,傅声闻亦心存顾忌,只愿那吕寥能够明辨是非,早早结束这场无有狼烟之战罢。

翌日晨光熹微,蕈州大营的辕门外车马整齐列队。兆荩立身队首,昂着脖子四处遥望,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沈寒枝慢悠悠驭马而归。

“沈姐姐!”

兆荩一声呼喊,却被沈寒枝比了个噤声手势,再一瞧,她怀里抱的男娃睡得正香。

兆荩识趣地闭上嘴巴,待沈寒枝把孩子交给马车里的女子们照看,才又问:“沈姐姐,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怎么是你?霍钺呢?”沈寒枝皱了皱眉,分明是昨晚定好的事,傅声闻怎的突然改了主意?莫非是又发生了什么事须由霍钺去做?

“霍大哥要留在军中练兵,殿下便叫我护送姐姐去颍玉城。怎么,姐姐瞧不上我?”兆荩玩笑道。

无事便好。沈寒枝笑道:“你这是哪里的话。”

兆荩两手捧起那件重重的大氅说:“殿下怕姐姐冻着,特意给姐姐准备了一件最厚实的大氅,姐姐快穿上吧!”

沈寒枝轻轻抖开大氅披在身上,又望了一眼大营,确不似有异动,便没再多想,翻身上马带领车队出发,终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颍玉城。

众人在玉泊客栈安置下来。孟萝见到儿子喜极而泣,抱在怀里便不肯撒手,过了好半晌才想起同沈寒枝道谢,二话不说跪在地上欲要叩首。

“快起来!”沈寒枝一下子把人拽起,严肃地提醒,“此地外族人多,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你自己,更代表吾朝,所以不要动不动便跪。”

孟萝恍然,连连点头:“是!我记住了!”她擦去眼泪,紧紧握住沈寒枝的手,由衷地说,“不过,还是要多谢沈姑娘!若没有你,我们母子俩不知何时才能团聚!”

沈寒枝安慰地拍了拍孟萝的手。孟萝面色犹疑,又踌躇地问:“那,孩子的阿爷……”

“放心,我留了字条。”沈寒枝避重就轻,丝毫不提自己在字条上写的是方士仲偷偷接走了孩子,左右那方老头没办法对证。

孟萝放了心,把儿子搂在怀中,眼神移不开半点。沈寒枝靠近些许,同她低声耳语:“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帮忙劝劝那些女子,留她们在这里寻个活计,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

孟萝看了看客栈里的女子,轻叹道:“沈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她们一样,再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她们心中的苦了。只是,那心结非旁人可解,须得她们自己想明白了、自己跨过心里那道坎儿才作数。我是亲眼见过战争的残酷,方知性命最为珍贵,且近来读书,我亦发现那句桎梏女子许久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原本便不是只说与女子听的!可她们……哎,她们既未曾目睹战事,亦不曾读过什么书,又该如何是好?”

“孟娘子心明眼亮,一语中的。实不相瞒,对于此事我确有一计,还望孟娘子相助……”

当晚,孟萝受托在玉泊客栈办了一场洗尘宴,主馔是炙羊肉。待那些女子落座,她便让兆荩和两个年轻壮汉一起抬来整只羔羊重重摆在桌上,还往每个女子面前放了一把割肉用的坤刀。

孟萝寒暄两句,称还有别的菜要准备,便先去厨房盯着,离开前冲兆荩使了使眼色。兆荩心领神会,接过话道:“这羊是从北羌商队手中买的鲜嫩小羊羔,炙烤的法子也是北羌厨子用秘方所制,色香味俱佳,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味多汁的羊肉啦!”

女子们皆喜形于色,馋涎不已。然而,兆荩接下来的话却令她们神色一滞,顿时胃口大减。

只见兆荩又道:“而且按照北羌的风俗呀,只有极其尊贵的客人到来才会宰杀整羊招待。凭你们的身份能有这般待遇,回去后可别忘了偷着乐啊!哈哈……”

此话可谓难听至极。

女子们一个个面露羞赧、垂头丧气的,甚至有一两人已然垂泪。

兆荩扫量一圈,故意摆出一副无有不妥的样子睁圆两只大眼睛,口吻天真地说:“姐姐们怎么啦?快吃吧!羊肉得趁热吃,凉了便不好吃了!”

哪里还吃得下去?女子们无不黯然,但见他这般模样,又暗暗自我宽慰:罢了,他年纪尚小,只当是有口无心……

谁知刚一动筷子,那不中听的话便再次从兆荩的口中吐出来:

“姐姐们在军营时可曾享用过这般美味?啊哟,我忘了,那时姐姐们还是……哎,那等身份又怎有这般待遇呢?”

终于,有一女子坐不住了,“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泪眼瞠瞠,哽咽质问:“你几次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何意思?既瞧不上我们,又何必假惺惺地与我们同桌而食!”

兆荩目光清澈,语气愈发无辜:“我说什么啦?分明是你们多心了,我绝无他意,何以如此指摘于我!”

女子不依不饶:“好!那我问你,在你眼中,我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兆荩貌似欲言又止,眼神透着两分戏谑上下扫视对方,后又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撇嘴说:“这……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女子们自觉受辱,泪洒当场、互相安慰,声称这饭不吃也罢,抬脚便要逃离此地。

岂料,兆荩突然嗤笑一声,说:“不吃便不吃,谁还求着你们吃了?反正到头来饿的是你们自己的肚子,与我何干?”见她们起身要走,他又有些急切地补说,“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你们今日虽走了,可明日见了面,旁人还会笑话你们,你们也奈何不得,不是吗?呵,我索性说个明白今日这顿饭,我压根不屑与尔等同食!传出去定叫我那帮兄弟笑话,说我竟肯为一群营妓作陪……”

“你——你太过分了!”

几个女子积羞成怒、面红耳赤,终是忍无可忍出言自辩,反唇相稽。

“我们女子生来孤苦无依,被掳去军中失了清白难道是我们自己愿意的吗!终究是拗不过命!”

“分明是你们男人狂嫖滥赌!不懂得尊重人将女子视作玩物!低俗!下流!竟还……还有脸来讥讽我们?你你们实在……实在是……”

“实在是可恨!”

“没错!你们理当遭受天谴!怪只怪,苍天无眼……”

哽噎声混着骂声回荡在客栈内。

兆荩嘴角挑起一抹怪笑,得寸进尺道:“便是苍天有眼,看见了你们,怕也只会恨铁不成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兆荩拿起桌上的一把坤刀,走到其中一女子面前,刀尖冲向自己而将刀柄递向对方,挑衅般说:“且当苍天有眼,给你这个机会同我辩驳,你敢吗?”

“……”

“你是敢打我,还是敢骂我啊?嗯?”兆荩等了等,迟迟不见对方有动作,便继续逼迫,“瞧!多可笑!我便是把刀递到你面前,或者像这样,再进一步把刀送到你手里……”他抓过对方的手,冷漠地掰开那双纤纤柔荑,无视指尖传来的冰凉直接把坤刀塞进对方掌中并强迫对方攥住刀柄,态度鄙夷地哂笑道,“……你依旧什么都不敢做!”

那女子打了个激灵,握住坤刀怔怔发愣。而此时另一名女子突然从她身后冲了出来抢过坤刀,双手紧紧握住刀柄,闭着眼睛胡乱挥砍……

兆荩迅速推开对面的人并闪身避开刀尖,随后准确握住持刀女子的手,使力一掐令坤刀掉落在地,顺势将女子带入自己身怀,冷笑一声轻掐其喉,甚是失礼地吐出一句:“不过如此!”说完脚尖一动将坤刀踢回方才那女子们足前。

“你……你放手!”

怀中女子挣动起来,兆荩松开了手,抱臂睨之。女子羞愤难抑,忍泪抄起另一把坤刀作势再刺。兆荩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趁躲避之际朝客栈角落看去,见藏身那处之人仍是摇头,他心中暗暗叹气,又对这些女子说:“独木不成林,凭你一人还妄想伤我?做梦!”

对方稍稍停手,犹疑的目光掠过身边的姐妹,忍不住落下泪来,垂首道:“你几次三番羞辱我们,这口气我定要讨回来!不管旁人如何……”说着又一次毫无章法地抓刀冲向兆荩。

只不过这回动手的不再只有她一人,其余女子皆结伴持刀,颤颤巍巍地与她并肩行动。

兆荩眸中精光更甚,带着两分迫不及待地望向客栈角落。虽说凭他的身手对付这些女子围攻绰绰有余,但事有万一,真受了伤疼的还是自己。于是,他跳着跑着、躲着叫着:“沈姐姐!孟娘子!可以了吧?!快来救救我啊——”

至此,众女子俱是一愣。

沈寒枝和孟萝从客栈角落走出,一个护在兆荩身前挡下围攻,另一个则出面安抚道:“众姐妹勿怪,是我和沈姑娘请小兆将军帮这个忙的,为的便是想让大家出手反击。”

女子们面面相觑,问孟萝究竟何意。

孟萝道:“凡为人者立于世,自是不该恃强凌弱,但也不能任人欺凌。若说以往咱们没得选择,那么现在,咱们已经踏上了另一条生路,不论如何都值得一个新的开始。既然错不在己,便不会矮谁一头,受人欺负大可理直气壮地反击回去。”她指了指坤刀,“这刀看似作割肉宰羊之用,实则暗含机巧,是我和沈姑娘特意寻来送给大家作防身之用的。”

女子们审视着手中坤刀,你言我语:

“这,我们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反击得了?”

“是啊,若不小心背上人命,岂非更嫁不出去了!”

“哎,本来也无人会娶我……”

孟萝情急:“永远把希望寄于他人,想着嫁了人便会得到庇护,是大错特错!你看看我!我倒是嫁为人妇,可也未得夫家的照拂啊,不也是同你们一样被抓去了军中……”

“不一样的!”有女子抽抽噎噎地辩道,“孟娘子,你好歹还有儿子,今后的日子总归是有指望、有盼头的……可我不行。我伤了身子,此生再无法生儿育女,我又能怎么办!”

闻言,孟萝心生恻隐,当即走到说话的女子身边给了她一个拥抱,一边抚拍其背一边安慰道:“此间痛苦我未经历,不敢说与你感同身受。只是我想告诉你,即便你无法拥有子女,你还有你自己、你还有漫长且风光的一生,今后总还有好日子的,难道那些你都不要了?”

“……”

“更何况,你又怎会没有子女?”

抽噎声忽地一止,女子疑惑地看着孟萝。

孟萝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净眼泪,解释道:“先前战事频发,吾朝几座边陲小城都深受波及,百姓伤亡甚重,不少孩童流离失所。你们不知道,那些孩子大多失去了父母,年纪最小的尚在襁褓之中,幸有好心人逃命时一直带着他们才不至于丢了性命。那些人听说两国立下盟约,还在颍玉城繁荣商贸,便都投奔来此。文校尉已拟了名册,城中约莫几十孤童,而那些好心人虽能把他们带到这里,却未必有精力照顾他们。因此我准备建一所慈婴堂,若你愿意,亦可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抚育教养。”

“我自然愿意!”女子破涕而笑,正想拥抱孟萝以表谢意,忽而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坤刀,又犹豫道,“这个……便不必了吧?”

不及孟萝开口,沈寒枝先道:“方才孟娘子说了,受人欺负理当予以反击。但我还想问上一句,你们觉得为何旁人敢欺负你们?即使,你们并无错处。”

众人缄默不语。沈寒枝直言:“因为你们最好欺负。欺负别人或许要付出代价,欺负你们却是不必。人如此,国家亦如此,唯有自身强大了,那些试图攻击吾朝的邦国才会在动手前仔细掂量。若诸位有更好的办法强大己身,这把坤刀便可留在此,但若没有,借利器防身有何不可?这位姑娘不必担心因为区区一把刀而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吾朝尚有律法在,自会给姑娘一个公正……”她笑了笑,换作轻松口吻补充道,“当然,前提是姑娘莫要先用它无端伤人。”言罢,朝兆荩挑一挑眉。

兆荩忙不迭高举双手,万分心急地自证清白:“是啊是啊!姐姐们莫要误会!我刚才那番都是装的,说的话也都作不得数!要是嫌弃大家,彼时大家躲在林子里我便不会去救了!而且我明白大家的苦衷,当初刚成山匪的时候我也是臭名昭著呀!不过是后来用行动切切实实地为百姓谋了利,口碑才有所好转,呃,那些有钱人家倒是现在还在背地里骂我们呢……嘿嘿,总之啦,我与大家是一样的,咱们谁也别嫌弃谁!人活于世都不容易嘛!这个……哎呀,反正都在酒里了!我自罚三碗,先干为敬!”

他跑到桌边抱起酒碗一饮而尽。可没想到,在他“咕咚咕咚”吞下第一碗后,指尖才碰到第二碗的碗沿便“扑通”一声趴在了桌上。

众人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地笑话起来。

“居然是个一杯倒!”

“瞧这反应,莫不是此前从未沾酒?呀,睡得还真香呢,推都推不醒!”

“哈哈,姐妹们,你们说咱要不要把他的衣裳扒下来,等他醒了吓一吓他!”

“这主意甚妙!你提议的,便由你来吧!”

“我才不要呢……”

“……”

沈寒枝未与她们嬉闹,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客栈。她来到城楼上,站在与当初相同的位置俯瞰城池内外的繁华之景,不自觉露出欣慰笑容。

身后传来脚步声,步伐沉稳,一听便知是行伍之人。沈寒枝回头一看,果然是文姜。

“沈姑娘。”文姜抱拳行礼,走上前与她共望同一片景色,由衷感慨,“当初我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能亲眼看见如此盛景。”

“这才哪儿到哪儿,安外攘内,只待一切尘埃落定,吾朝盛况远不止于此。”

攘内?文姜略作思考,问道:“那位殿下可是又有什么新的谋划?”

沈寒枝看他一眼:“照理说,我不应同你讲此事……”

文姜点点头:“是了,不可妄探军机。我多言了。”

沈寒枝笑笑:“你那么严肃作甚?若是傅声闻定下的军机,自不可随意与你讲明,但他没有,我说的都是我自己的想法罢了。”

“那么,沈姑娘有何打算?”

“很简单。”沈寒枝淡淡吐出三个字,“收宣城。”

“宣城……”文姜喃喃,“怕是不易啊!”

“当然不易,且强攻宣城是攻不下来的。我是想着,或许可以请说客入城与吕家交涉,讲明利弊,游说其主动归顺,总好过打仗害百姓遭殃。说起来宣城内有不少百姓的亲眷尚在吾朝他邑,纵然他们心怀思亲之情,也因吕家不开城门而不得团聚。倘若兵不血刃而收复宣城,于百姓而言,实乃至善之事。”

“沈姑娘可有说客人选?”

沈寒枝摇头:“还没有。事关重大,弄不好便是有去无回了……”

话音未落,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句:

“我愿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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