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戢不明就里,眼见自己被一女子轻而易举钳制了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立刻使出反力挣动,结果自然是只弄疼了自己而对方安然无事。
傅声闻则早早松懈了劲力以免受伤,退了半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吕戢疼得暗暗咬牙。
沈寒枝甩开吕戢的手臂,拔高声调道:“吕城主昨夜到访,同我等讲明了他彼时的苦衷并拱手交出城玺,使得宣城复还吾朝、回归正途,亦令城中百姓能与身居吾朝他处的亲友相聚,可谓功标青史,令我等敬仰万分!只不过,其临终前还有另一句嘱托……”她看向吕招宴,意味深长地说,“切勿受有心之人挑唆,以致坏了宣城与吾朝的和气。”
傅声闻和吕戢顺其视线看去,皆是顿悟话外之音。而早在沈寒枝出手时吕招宴便已僵了脸色,此时此刻他更是恨得牙痒,怒目切齿,心中啐骂:死女人!坏我好事!
吕戢思忖一下,摆出恭敬姿态对傅声闻说:“请殿下恕罪。”
傅声闻顺势发问:“哦?你何罪之有?”
“回殿下,家父生前曾再三嘱托我务必确保殿下有能力护佑百姓。刚才试探殿下的身手,便是为了完成家父所托,还望殿下莫怪罪。”
这话轻飘飘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一个台阶。但既然吕戢愿意搭这个台阶,傅声闻便没有理由不走下来,与他一道圆了这场面。
傅声闻当众道:“我非但不会怪罪吕家,相反的,我还要请吕家继续担任本城城主,保境安民。”
此话一出,不仅吕戢面露讶然,一众百姓皆作目瞪口呆、愕然不解之状,甚至窃窃私语。
傅声闻顾视四周又道:“吕城主自知犯下重罪,甘愿一死,但求不牵连无辜百姓,饮鸩自尽,此等气节令人钦佩不已。但并非人人都如他那般。我知道,有些人不舍安富尊荣,害怕从国主之子沦落为罪臣之后,受讨伐、被清算……”他别有深意地睨一眼吕招宴,观其脸色铁青、牙关死咬,不禁泄出一丝冷笑,缓缓诉来,“大可不必有此担心。今日我同诸位许诺,只要往后吕家尽心竭力地守护宣城百姓,对吾朝忠心无二,朝廷便不会再追究从前之事。同样的,宣城百姓亦会为吾朝所庇佑,往昔种种,俱不再议。”
百姓原本人心惶惶,但闻皇家人金口玉言,入城后确也未有劫掠之举,内心便逐渐安定下来,当晚又从蕈州大军手中拿到了粮食,还有许多先前从未见过的新奇食物,更觉安枕无忧。
实则于百姓而言,谁当城主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能让他们有衣穿、吃饱饭、睡好觉且不必时时刻刻被战乱惊扰,谁是城主无甚区别。
但是,吕招宴不这样想:自己本是高高在上的国主之子,将来保不齐还有望承天之命当下一任国主,却于朝夕间失去了一切,岂能甘心?!哼,说是不讨伐吕家,帝王家的话又有几句可信?是以他决定纠集吕家旧部去刺杀傅声闻,恢复宣国国号。
事不宜迟,大军入城第三夜,吕招宴便换上了夜行衣,黑巾遮面,拿着他亲自磨了一天的短刀准备潜入驿邸。他知道傅声闻今晚在驿邸宴请吕戢,盘算着趁其酒醉,快刀斩乱麻!
十几名吕家旧部奉命候在驿邸后门外的暗巷里,眼睁睁看吕招宴孤身一人翻墙而入。
宴已开席,菜食纷纷上齐,只有一道汤品仍需在炉上熬煮须臾。厨役忙活了一晚上,眼下把看汤的活计交给了一个婆子便都跑别处偷懒去了。那婆子亦是不上心,披着一张大毯子缩在角落打瞌睡。
吕招宴蹑手蹑脚而至,打量着四下无人,解开黑巾骂咧咧道:“憋死我了!”随后走到炉火旁,掀开汤锅的盖子往里面撒了一整包蒙汗药,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哼,为保万全,还是加点料吧!等把你们都迷晕了,我再动手……呵呵!这量足够弄昏十头牛”啦!”末了心满意足地掸了掸手,往外走去。
突然,背后一凉,吕招宴不及回头便被人从身后掐住了下颌,一动不能动。巨大的力气令他无法反抗,只能被迫张开嘴巴忍受滚烫的汁水滑过嗓子、钻入腹中引起强烈灼痛,咳个不停:“啊!咳咳——呕!咳!”
吕招宴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捂着肚子,弓腰曲背哕呕不止,刚想转身看清是谁害自己,便又被一张飞来的毯子盖住了头,顿时眼前一黑。等到他龇牙咧嘴地扒掉毯子,蒙汗药已然起效,“咚”的一声后,他便直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沈寒枝扯开毯子,把吕招宴裹进其中,随便打了个死结便于抓动,然后沿着霍钺提前安排好的无人小径离开了驿邸。而暗巷里的那些旧部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仍旧固执地守在原地,等待他们的主子发出下一步号令。
沈寒枝绕了一圈来到这条暗巷的另一头,抽回毯子让吕招宴滚到地上。她左右看了看,随手拿起一根粗木棒,对准吕招宴的后脑狠狠打下去,只一下,脑骨瞬间碎裂,人也没了气息。
“什么声音!”
“嘘!低声些,莫不是小吕大人得手了?”
“看样子不像啊,驿邸里面也太安静了……”
“那,再等等吧。”
听巷子里的人小心低语,沈寒枝无声讥嘲,觉得无比可笑。她想了想,拿起那条毯子再次披在身上,若无其事地转身出了暗巷。
来时所见一间面馆尚在经营,不知味道如何……
时下深夜,街上除巡街的和打更的,再无他人。沈寒枝溜达到面馆,同店家要了一碗白面和一盅酒。
见一女子半夜来此,长得又甚是俏丽,店家忍不住提醒了两句:“姑娘这么晚了独自来此,还是不要饮酒罢,万一遇上歹人……”
沈寒枝笑道:“我买酒是带回去给夫君喝的。”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夫妻情深呐!”店家笑笑,忙不迭去一旁做面。
沈寒枝琢磨了一下,主动与之攀谈起来:“实不相瞒,我是昨日才来此地寻亲的。听说这里之前的城主治理有方,百姓交口称赞,怎会像你说的那样,有歹人呢?”
店家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一味地揉扯面团,过了好半晌才敷衍地说:“歹人么,天下之大哪里没有?也不只是这里才会有心术不正、言行不端的人啊……”
沈寒枝知他言而未尽,并不逼问,只颔首相应,静候下文。
果然,店家把面条抖入锅中,边拿筷子搅动边状不经意道:“若说遇到的是市井无赖,便也罢了,好比路边野狗冲人吠叫,打骂两下没什么的。可若是……哎,若是碰上那有钱有势的为非作歹,便难办了,打狗前总得想想其主何人吧?要是主人位高权重,再做过那么一两件好事,更休想找到说理的地方咯!”
沈寒枝自然明白店家指的是吕招宴,却故作不懂,问对方此言何意。
店家当日并未见过沈寒枝,现下又看她样貌单纯,便放下了戒备,低声道:“平头百姓哪斗得过有权势的人呀!你年纪小还不懂,等再长大些,见惯了这世道,便能明白什么叫‘民不与官斗’了。小丫头,我不是跟你卖老啊,我在这里开店多年,见过不少同你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被那……”他顿了顿,摇头叹气,“哎,被那歹人蒙骗,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下场凄惨。老百姓没有不心疼她们的,可谁也不敢与那歹人作对,否则必遭其报复!我也是好几次装聋作哑,只敢背地里给那些受了欺负、没脸回家的女子送一碗面吃罢了。哎,每每想到此事,我这心里头都难受得紧,你说,她们谁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啊……”
沈寒枝浅道一句:“今后不会了。”
“啥?”
店家忙着煮面,没有听清。
沈寒枝未再解释,等面上了桌便细细品味,吃到一半才顾得上告诉店家:“味道不错。”
“那是!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店家放了心,搓着手笑盈盈道,“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温酒。”
“这天儿,温酒带回去也寒凉了。店家还是不用麻烦了,给我冷酒便好。”沈寒枝故意表现得十分畏寒,裹紧毯子的同时把带血那一角压在了身下。
店家好心:“不麻烦不麻烦,天寒地冻的,我把酒给姑娘温热了,姑娘路上也好暖暖手。”
“那多谢了。”
临别之际,店家又追了上来,往沈寒枝怀里塞了一包东西,说:“姑娘,我再送你一些蜜饯,祝你们夫妻新的一年甜甜蜜蜜,团团圆圆!”
沈寒枝垂眸低笑,颔首谢过,然未行几步,脸上笑容渐渐淡却,最终荡然无存。其实今晚她并不饿,前来面馆并故意从店家口中套出那些话,不外乎想给自己杀吕招宴寻一事后借口,譬如他坏事做绝、譬如他丧尽天良,什么都好,总之不该仅因他意图谋害傅声闻而……
她想到自己或许有些卑鄙,不禁叹了叹气,短短一程路走走停停的拖延许久,回到驿邸时手中温酒果真凉透。
沈寒枝抱着小酒盅去找傅声闻,敲了敲门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而入。扑面迎来一股氤氲水汽,她眯了眯眼,轻唤道:“傅声闻?”
无人理会。她走到屏风后又叫他两声,仍不得回应,终于着了急,担心他酒后沐浴发生意外,连忙放下酒盅和蜜饯绕过屏风小心探查……
忽有一人影从帘后冒出,一双大掌携着几分迫切地环住了她的腰。紧接着,她肩头感受到丝丝缕缕的温热鼻息,还有那片濡湿薄唇轻轻地颤抖着落下一吻,克制又放肆。
“原来藏这儿了……”清水洗去他身上的酒气,只留下淡淡的皂荚清香。沈寒枝贪婪地嗅闻,千头万绪总算慢慢归于宁静。她闭着眼睛笑说,“我从外面回来,身上寒气重,别害你染了风寒。”
话虽如此,她却无半点走开的意思,反倒又贴着傅声闻的胸膛倚了倚身。傅声闻笑意更甚,低低埋首借着残余酒意半是清醒半是醉地胡闹起来,惹得臂弯里的人娇躯颤颤。
沈寒枝似恼非恼,侧了侧身轻咬住他的心口,而后又吐露舌尖去舔舐那道齿印,蹙眉忍笑,佯嗔低语:“胆子愈发大了?嗯?”
痛痒交加之感令傅声闻的呼吸骤然急促,心里也方寸大乱,险些无法自控。但一想到斛元的药尚未制好,唯有继续忍耐,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略显古怪的吞咽声后,放开了沈寒枝,同她拉开些许距离并努力稳住气息道:“过两日除夕,恰逢吕寥首七。吕戢今晚同我说其父乃戴罪之身,不敢妄想魂归故里,只求埋骨于此地的山野间。我想着,应当再为其做一场法事……”
这,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沈寒枝心不在焉,满眼都是傅声闻额头泛着流光的薄汗和飘忽闪躲的眼神,忍不住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憋坏了身子?好一会儿才回了神问他:“什么法事?”
傅声闻失笑,与她额头相抵,颇无奈道:“我说,我想在吕寥首七那日做一场法事,好让此地百姓有个祭奠。”
沈寒枝只觉得额前滚烫,仰了仰头,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随你”,内心却想:死一人确需一场法事,可现在……一场法事怕是不够了。
她没把这话说与傅声闻,啄了两下傅声闻的唇,便拉起他的手往床边走去。
傅声闻喉咙滚动,眉眼间透着些许苦涩笑意,经过桌旁时目光扫过那只酒盅,好奇地问:“你今晚去哪里了?还买了酒?”
沈寒枝停步,背对着他淡淡应道:“我去看杀猪了。”
“什么?”
“快过年了,兵弁们见百姓都有肉吃,便也有些馋了,想开开荤。可近来宰杀的肉猪已逾定例,伙头兵只好从圈里挑了一头不顶用的种猪,当成肉猪给宰了。我还没见过此景,一时新鲜跑去瞧了热闹。”
“……”
这话……当真不是在含沙射影?傅声闻尴尬地轻嗽一下,指着酒盅又问:“那酒呢?”
沈寒枝看着酒盅沉吟片刻,答非所问:“酒冷了。”
傅声闻一愣,走过去伸手贴在盅壁上:“嗯,是冷了。”他不大明白沈寒枝何故顾左右而言他,反问她是不是想小酌一杯,可以让霍钺把酒拿去温热一下。
沈寒枝移低目光,微微摇头:“不,我只是想说,酒冷了。”言罢,松开了手,径自走出了去。
傅声闻不明所以。直到第二天他听说有人在巷尾发现了吕招宴的尸体,突然便明白沈寒枝的那句“酒冷了”是人死了的意思,于是立刻叫来霍钺,质问其是否知晓此事内情。
霍钺不敢扯谎:“回殿下,是沈姑娘叫属下当晚支开旁人,提前留出一条无人小路,好让她离开驿邸。”
傅声闻目露阴鸷,脸上笼罩了一层寒霜,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戾气,语气亦是冰冷:“好啊,霍钺,我竟不知你如今是愈发的伶俐了。”
霍钺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压制了住,被逼得难以喘息,当即跪地抱拳认错:“属下有错!请殿下责罚!”
“错?”傅声闻眉尾一挑,乜斜着诘问,“你错在何处?”
霍钺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斟酌着说:“属下……属下未曾同殿下禀明,便私自帮了沈姑娘……”
“呵,倒还不算蠢。”
霍钺垂首更甚,不敢轻易应声。
傅声闻漠然开口:“不妨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沈寒枝杀了谁,只要她不受伤,她想杀谁都可以。我在乎的是手下之人忠不忠心。而你,瞒着我帮沈寒枝杀死吕招宴,这便叫叛主,是犯了大忌的。”
霍钺把身体屈得更低,似乎只有贴地俯首才能表达自己对傅声闻的忠诚:“属下知错!今后不会再犯!但凭殿下责罚!”
傅声闻摇头:“不,这次我不打算罚你,但若是你还有下次……”他没有把话挑明,只冷冷地扫了霍钺一眼,甩出四个字,“好自为之。”
霍钺忙不迭谢恩。
说没有半点儿怨气是假的,傅声闻对此确有些恼:吕招宴对自己心存杀意,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自己岂会容他活着?即便眼下不杀,今后也总会找机会将之灭口以求心安。但沈寒枝现在便杀了他,理当知会自己一声,难不成自己还会拦着她吗?如今造成这般局面,自己还得另想法子安抚吕家其他人,着实有点棘手。
傅声闻沉思良久方才动身去找吕戢,毕竟对方现如今是吕家家主,而死者又为其胞弟,若能说通吕戢,旁人便无须挂怀了。
事实上,吕戢昨日便携妻女来驿邸住了,究其原因:一来城已交出,吕家退为城主,其府邸规制皆需改动,正在修缮。二来与其被人监视处处受限,不如主动在他人眼皮子底下活动,既能表示归附之心,亦可减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吕戢正在驿邸庭院饮茶,妻女相伴在侧。傅声闻姑且藏身于连廊蔽处,观院中之人神色波澜不惊,举手投足尽显闲情逸致,不免有些奇怪:距离吕招宴的尸体被发现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吕戢定然知晓了死讯,可他怎么不说去调查清楚,反而还有心思在这里品茶?
只见吕戢拿起一颗果子递给女儿并说:“夏儿,你去那边玩,爹有话要同你娘讲。”
小女孩抱着果子听话地跑去了别处。
傅声闻将步子放到最轻,悄无声息地走到假山石后,侧耳细听吕戢接下来的话:
“招宴死了,你可以放心了,今后再无人来打搅你们母女。”
你们母女?这是什么话?傅声闻更加狐疑。
“是。”
吕妻施氏低了低头,声如蚊蚋,唯唯诺诺的样子实不像为人正妻之态,倒像是求于吕戢庇佑的……
傅声闻稍作思忖,暗道此间定另有隐情,应先暗中打探一番,掌握实情后再有所行动。他离开了庭院并给霍钺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命其打探吕戢、施氏与吕招宴之间的关系。晚些时候霍钺复命,称吕夏生父并非吕戢,而是吕招宴。
“施氏当初受吕招宴蒙骗,与其……最后怀了身孕,生下吕夏。后来,施氏携女去吕府认亲,岂料吕招宴不认,还是吕戢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见母女二人孤苦,亦明白自己的弟弟是什么德性,于心不忍便娶了施氏,也认下了孩子。却不想二人婚后,吕招宴又频频招惹施氏,几次企图轻薄于她……此外,属下还打听到吕招宴生前欺辱过不少女子,乃劣迹斑斑、臭名昭著之徒,宣城百姓对他多是敢怒而不敢言。”
傅声闻感叹:“看来沈寒枝没有杀错人。”顿了顿又顾自笑起来,颇为得意地自语,“也对,杀人一事,她向来是不失手的。”
霍钺已是不敢出声应和。傅声闻看他一眼,微叹道:“罢了,吕家人都不追究,我更不必插手。随便找个理由把人埋了吧,便埋在吕寥的墓旁,让他爹在九泉之下好好管教管教他。也不必再为这种畜生办什么祭礼,大过年的,少沾晦气。”
“是,属下明白。”
转眼到了小年夜,京中传来一道圣旨将所有晦气一扫而光。
“朕膺天命,统御万方,惟才是举。民女沈氏通孙吴之术,湛骑射之艺,平羌乱,定蛮夷,忠贯日月,勇冠三军,其志可嘉。今特命尔为右将军,授大军印信,赐黄金万两,禄米千石,永业田千顷,食邑三千户,以彰其功。另据户部查证,沈氏乃武侯沈弼之女,因襁褓遭变流落民间,幸得天佑,明珠未湮。朕念武侯年事已高,思女心切,特准沈氏归返侯府,以尽天伦。兹告天下,昭示殊誉。”
传旨官念完圣旨,又对沈寒枝语重心长道:“这道圣旨本可由各地驿站相传至此,陛下却让老奴亲自来此,再亲手交到姑娘手上,老奴司传旨之事历年久矣,还从未见过陛下这般看重过谁呐!”
沈寒枝没学过皇城的规矩,也素来不喜阿谀那套,故而不清楚如何应付这场面,酝酿许久才挤出一句淡淡的:“嗯,多谢。”
传旨官干笑两声,把圣旨捧交到沈寒枝手中,顾盼道:“敢问四殿下何在?”
“他在庭院。”
传旨官躬了躬身,恭谨退下并往庭院走去。
沈寒枝站在驿邸门口复而打开这块绫锦织布,冰凉的玉轴在手心里泛出一阵阵寒气令人忍不住打颤。她眉心低蹙,盯着上面的字喃喃自语:“归返侯府,以尽天伦……”默然许久终又嗤道,“呵!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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