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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五

沈弼没等到答案,终是叹罢:“你既不想,我也不好强求,此事……姑且作罢。但今后你若有此想法,可直接同我讲明。”

沈寒枝不置可否,提及另一事:“还请侯爷于今明两日关闭府门,不可放任何人出府。若有采买之需,便告诉严校尉差人前去。”

“这是为何?”

沈寒枝眉心一低,面露难色,低声说道:“眼下不便告知。但若想保沈家无虞,只管照做。”

沈弼并非全然不知缘由。既说起来,他便多了两分小心,起身走到厅堂门口左顾右看,确定四下无人才回到沈寒枝身边,神情肃然,倾身低语:“四殿下当真要这样做?”

沈寒枝瞬间警惕,审视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沈弼,对其所说未置一词而是厉声反问:“侯爷此话又是何意?”

见她不愿明言,沈弼不再追问,叹气说:“我不是反对,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他牵连。”

沈寒枝脸色稍缓,淡淡应道:“我与他合谋共事,互相成全,算不得谁牵连谁。”

沈弼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你成全他尚可理解,可他又成全了你什么呢?难不成他答应谋得大业之后,许你做皇后?”

沈寒枝笑了笑:“此事么,他倒是提过,可我没太在意。我只记得他答应了我,他会让吾朝变成真正的海晏河清、休明盛世,那才是我此生所愿。”

闻言,沈弼一怔,双唇微张翕动不止,眼中欣喜混杂着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难言。半晌,他顾自颔首,连连道好,声音充满颤抖:“好!好啊……好……”

妖心恻隐,沈寒枝袖下的手已然握住了那卷画像,却不知为何终究没有拿出来,只道自己路途劳累,想回房休息了。

“好好!为父……嗯,我、我带你去。”

去往后宅的路上,沈寒枝看着眼前人的背影,着实瞧不出他与寻常人家的老父亲有何不同:身躯不再伟岸,两鬓尽已斑白,步伐不复矫捷,每行数步便需稍作憩息……她有些于心不忍,踌躇地说:“其实,你想如何自称都可以。”

沈弼脚下一停,竭力控制住声音不叫身后之人听出异样,郑重道好。他领着沈寒枝来到内宅东侧,推开厢房的门迈步入屋,说:“这是为父特意为你收拾的房间,也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沈寒枝不愿扫兴,更见不得白发老叟如此小心讨问的模样,忙点头应道:“很不错,我很喜欢。”

沈弼松一口气,稍显无措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晚些时候我再来叫你吃饭。”

沈寒枝言谢,又不放心地提醒:“侯爷莫要忘记叮嘱众人不可出府。”

“好。”

难得半日清闲,沈寒枝在这间极为雅致的闺阁内小寐了片刻,醒后颇为无聊,便出门在庭院闲逛,边逛边想:沈家到底是受先帝庇荫,荣耀虽不似往昔,也没了实权,但依旧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户门第,昨晚在街上便听人们谈及沈家宅院只比王府小那么一点……果真不是虚言。

若非遇到沈华衿且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还真是差点迷路了呢。沈寒枝暗诽,见对方藏首露尾,顿知是来者不善。她佯装未见,慢步踏入池塘上的十字形桥,眼神一低发觉桥面有几处反光,又乜斜着池塘里的碎冰水面,便猜出来躲在暗处之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寒枝勾了勾唇,轻盈一跃跳上桥栏,似猫儿般自如行动于狭窄的栏杆间,举止惬意又调皮。

暗处那人见此情形,又惊又气,切齿咕哝:“可恶!居然失败了……”

沈寒枝耳力甚佳,加之庭院寂静,这话便清清楚楚落在她的耳朵里。她无意与沈华衿作对,却也不想被人误以为自己好欺负,正琢磨着如何应付,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阿枝!”

沈寒枝定睛望去竟是沈弼,要知道从前只有莫策这样唤她,现在多了一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危险!快下来!”沈弼急急催促。

沈寒枝眼珠一转,高声笑问:“父亲可是忘了女儿乃大军右将?”说着蹬栏借力,轻轻松松跃至沈弼身前又道,“没点身手,女儿怎么可能活着走下战场?”

沈弼心绪复杂,缓了缓神问她:“好端端的,你怎么走到那上边去了?”

沈寒枝并不打算替谁隐瞒,朝暗处撩一下眼皮,直言桥面有桐油。沈弼看去,虽只见一裙角,亦能猜出何人所为,叹了叹气,问沈寒枝想如何解决此事。

沈寒枝道:“我没心思理会。”

她不想理会,不意味着对方肯就此作罢。

当那只阴阳壶出现在饭桌上时,沈寒枝便知道,这顿“团圆饭”定不会善终了。她抬眼扫量:沈弼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生怕饭菜不合自己的胃口,而沈夫人的视线又时时刻刻落在沈弼身上,暗中观察其对自己的态度……他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酒壶的玄机。

沈寒枝默叹:看来“求人不如靠己”这话,放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很适用的。

只见沈华衿不似白日里的那般剑拔弩张,笑吟吟地执壶倒酒,起身敬道:“今日姐姐归家之喜,妹妹年幼不懂事,往后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姐姐多见谅。”

沈寒枝接过酒杯置于鼻前轻嗅一下,冷笑问道:“你连毒都不敢下,只敢下泻药吗?”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沈华衿神情一滞,笑容僵硬地自辩道:“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难不成……姐姐怀疑我在这酒里下了药?!我、我定要自证清白!”

真是心急。

沈寒枝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华衿自以为隐秘地按住一侧壶孔斟酒一杯且尽饮下去。

“若我下了药,不过半刻便会自食恶果!”

沈华衿言之凿凿。殊不知,同为父女的沈弼和沈寒枝皆已看出了端倪。

沈弼脸色难看至极,却仍忍着没有发作,毕竟两个都是他的女儿,当着谁的面惩罚另一人都不妥。他本想着私下里同沈华衿好好谈一谈,谁知她竟如此耐不住性子!哎……

沈寒枝看出沈弼的难处,不勉强他出面,自行解决道:“既如此,便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误会了妹妹,理当给妹妹赔罪。”说着也起身为沈华衿倒了一杯酒。

只是她倒酒时不但直勾勾盯住对方的眼睛吸引其注意力,还以长袖作掩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阴阳壶的壶口小孔。如此一来,沈华衿未得机会低头查看,便不知杯中的酒究竟是从阴壶还是阳壶里倒出的了。

沈寒枝端起酒杯,抬手不放,大有“今日这酒不喝不罢休”之意。不出所料,沈华衿退缩了,但耐不住不明就里的沈夫人再三劝说,硬是抓住酒杯颤颤巍巍放到了嘴边……

“啪!”

沈华衿自是不敢喝下这杯酒,一气之下将杯子摔碎在地,委屈诉道:“是!我是在酒里下了泻药!那又如何!我偏不信你是我爹的女儿!一个不知哪来的野丫头竟敢冒充——”

“沈华衿!”

沈弼呵声训斥,却也只这一声而再无下文。

沈寒枝收了手,将酒杯于唇前微微晃动,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寒声嗤笑:“不错,好歹是敢作敢当的。不过,倘若你刚才喝了那杯酒,我会更敬你有破釜沉舟的魄力,不愧为将门之女,手段虽有些诡诈,但气节可嘉。可惜,你没喝。”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仰起头慢慢饮下杯中酒,又把空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你不是怀疑我的身份吗?那便等着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因为你下的药而发作。”

沈华衿愣了住,被沈夫人拽了两下衣角才恍恍惚惚地坐了回去。片刻过后,她估摸着药效当发作了,却见沈寒枝依旧神色如常地吃着饭菜而未有丝毫异状,不禁怔忡自语:“不!这、这不可能啊……”

听到这话,沈寒枝拌弄着碗中的饭菜,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地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琉鲂是妖,她有妖心,作为她的女儿我自然也有妖心。”

沈华衿瞠目结舌,沈夫人亦吓掉了手中的筷子。唯有沈弼毫无惊色,一脸凝重,沉默不语。

沈寒枝斜睨一眼,放下碗筷,伸手拿过那只阴阳壶,捧在手里边把玩边说:“你们可知我上一次见到这样的酒壶是什么时候?”

无人应声。

沈寒枝忆及往事,摇头慨叹:“那时,宣城的前任城主吕寥为护全城百姓,不畏生死杀身成仁,带着这样一只酒壶来军中,最终饮下壶里的毒酒以表归顺之心,百姓闻讯无不敬之、重之……没想到再次见到它,竟是被人用在内宅争斗中,当真是讽刺。”

依旧无人回应,几双目光尽落在壶上。

“此物不祥,为保侯府安宁,还是毁了的好。”沈寒枝说着缓缓拢紧十指,在一道道惊骇目光的注视下轻而易举地捏碎了壶身。随后,她用帕子擦净双手,起身道,“我酒足饭饱,便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行至门口时,她忽又作出恍然之态回身说道:“啊,忘了告诉你们,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天上的秃鹰吃什么,我便吃什么。我的双手浸泡过鲜血、双脚踩碎过白骨,若我要杀一个人,那人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言未尽,沈夫人立刻站起来挡在女儿身前,拼命让自己这张煞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摆着手语无伦次道:“不!不会的!你……你放心……”

沈寒枝笑而不语,回到房内便伏案读书,以求心静。她知今晚定还有人来访,所以一直在等,直至深夜仍未吹熄烛火。

果然,房门被人敲响。

“进。”沈寒枝抬眼打量来者,内心由衷感叹为母之不易,不论何时都要替自己那不懂事的孩子善后。她坐直身子,颔首相迎,客客气气地明知故问,“沈夫人,这么晚来有何急事?”

“无事,无事的,我……我只是见你晚饭用的不多,特来给你送一些补品。”沈夫人勉强笑道,并不敢靠近靠近沈寒枝,只将东西放在一进门的桌上。

“夫人以为,我还敢用你们母女送来的东西吗?”

沈夫人哑然,亦觉惭愧,斟酌须臾方才赧颜开口:“今日之事确是我教女无方……”

“我不想听你道歉。”沈寒枝截住其言并起身走去,但见对方略显慌乱地退了半步,便改停在了原地,说,“沈夫人大可安心,我的出现不会给你们母女造成任何威胁,也请你告诉你的女儿,我无意与她为敌。”

沈夫人沉吟道:“我明白了,我会叫衿儿亲自来同你道歉。”

沈寒枝摇摇头,舒一口气说:“我也不需要她道歉。她做的事与我经历的那些相比,不足一提。更何况我能看出,沈华衿只是心中不安,怕我会夺走原属于她的一切,想要给我下马威罢了。沈夫人,我且明白地告诉你,内宅争斗非我之志,我所求之物更与沈华衿无半点干系。”

“那你想要什么?”

“这个没必要同你说。”

沈夫人语声一噎,不甘失了体面,摆出长辈姿态缓缓道:“沈姑娘,衿儿是被我们惯坏了,不懂事,并非存了害谁的心思。我也相信,你不会害她。但你突然回到侯府,着实也令我们手足无措……”

沈寒枝再无耐心与之周旋,索性直言:“沈夫人此言差矣,昨晚你可不是这样对沈华衿说的。”

“你!你怎知……”

“你想利用我帮她寻一门好亲事,这无可厚非,甚至今后若有能帮到你们的地方,我也愿助一臂之力。但前提是,你们母女莫要来招惹我。时辰不早了,沈夫人请回吧。”沈寒枝面无表情道。

逐客令已下,沈夫人不好再待下去,勉力稳住心神走出房间后,身形一晃,扶着壁墙悻悻离开。

总算可以睡觉了。沈寒枝迅速吹灭灯烛,迫不及待地冲到床上钻进被衾里,连衣裳都顾不得换,只强迫自己尽快入眠。倒不是她有多贪睡,而是今晚必须养精蓄锐,以待明日。虽说傅声闻再三叮嘱她莫要出现,可她又怎能真的放得下他?总要去的。

另一边,傅声闻接到国师派人送来的密信,信中只道四字:且看明朝。

尽管一切已尽在掌控之中,傅声闻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将此密信阅后即焚。时至今日,他走的每一步都极其不易,是以越近事成,越更须小心。一番深思熟虑,他唤来兆烈,命其进城之后立即赶去侯府与严旺更易职守,务必护好沈家上下。

兆烈疑惑:“既如此,殿下先前何不让我随沈姑娘回去?”

傅声闻笑答:“兆将军切勿多心。我是想,万一侯府有人认出了将军或其他镇关兄弟,再向朝臣通风报信,致使朝廷增设防备、加派守卫,岂非误事?”

兆烈恍然:“是我考虑不周了。殿下放心,我等明日必定竭尽全力助殿下夺得大业,不负殿下所托!”

“多谢将军。”

傅声闻郑重其事地拱手拜谢,却在兆烈转身离开后慢慢变了脸色,眼底浮现出耐人寻味的幽光——是了,他确是故意为之:沈弼态度尚且不明,若彼时便放兆烈入了城,一旦沈弼立场有异、唆使兆烈倒戈,那便是功亏一篑!傅声闻绝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因而之前告诉兆烈的谋划算计十之**已不作数了。

入京当日,风云骤变,时值寅时竟下起了雨,细密而冰凉的雨珠从天降落,一下下似要将人心砸乱、打碎。

兆烈赶来侯府换下严旺,与此同时,傅声闻领军携旨来到皇城的承乾门外。因有国师于皇城内佐谋,加之谢孝安提前买通了禁军头领,傅声闻于皇城外设伏未被任何人察觉。

此时,禁军跑来传信称銮驾已出夹道,马上经过承乾门。傅声闻正欲下令,却又来了另一禁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禀殿下!颢王刚刚从承熙门入宫了!

颢王乃先帝第五子,公仪常晔。

傅声闻蹙眉:他怎么也来了?然而顾不得深究便策马奔向承乾门,率八百精锐直闯皇城。

颢王早有预料般带领府兵千人前来护驾,与那八百精锐拔刀对峙,厉声诘斥:“公仪声闻!你竟敢谋反!”

雨势愈发的大,承乾门内的光景变得有些模糊。

“谋反?”傅声闻鹰视狼顾,冷笑一声,“我是让吾朝归于正道,何谈谋反?”

“正道?!你竟说自己是正道?!六弟乃先帝钦定的东宫储君,又遵遗诏承祚大统,顺理成章!你一区区弃子也敢口出狂言?简直可笑至极!荒谬至极!”颢王不屑大笑,放声嘲讽,最后又以啐言作罢。

傅声闻面色未添恼怒,只眸光更阴鸷了。他缓缓抽出半剑,剑尖直指颢王,轻吐一句:

“杀。”

田胜立时率兵奋勇直上,举刀挥砍。顷刻间天降巨雷,狂风大作,骤雨倾盆,血水混着雨水泛滥不止、漫溢横流,淌过皇城夹道汇成一条血河,骇人惊目。

傅声闻驭马踏过满地的尸体,勒缰急停于銮驾前,扬手挥剑。突然,耳边响起一股箭声,他遽然侧身避开擦肩飞过的箭矢,紧接着又用剑挑开了第二发……

府兵攻势甚猛,颢王尤嫌不够,振臂高呼:“奸臣逆贼图谋不轨!十恶不赦!必当诛之——”随即亲自上场挽弓对准傅声闻,射出三路连珠箭矢。

田胜二话不说冲了过去,推开傅声闻的同时替他挡下其中一发穿心箭,下一刻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变成一具未有瞑目的尸体。而此一幕恰被匆匆赶来的严旺看见,只听他一声怒吼:“田胜兄弟!”瞬即奔向元凶,不管对方何等身份,直将其打下马背缠斗起来。

傅声闻趁机挑开銮驾舆帘,内里竟是空空如也、无有一人!他瞬间明白过来:承乾门之乱乃国师故意布局!公仪常晔更是被国师故意诱来的!目的便是要设计自己杀了公仪常晔,欣赏一场手足相残的戏码……

原以为自己才是执棋人,不曾想竟也为人棋子!刹那间,傅声闻一双狼瞳赤红无比、凶光乍现,额头青筋如虬龙盘柱,唇角挑起的弧度倍显狰狞,死死攥住半剑的双手指骨作响,压抑已久的暴戾情绪尽于此刻喷薄爆发——他喉间迸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吼啸,随后便如同凶妖野兽般撕咬、吞噬每一个靠近他的人,连散发出的杀气似乎都可置人于死地!

恨意、杀意皆入骨髓,剑起、剑落皆是审判……极度混乱之下,傅声闻依旧清晰地知道一件事:颢王将死。

毕竟严旺久经沙场,出手既快又狠,远非养尊处优的公仪常晔可抵挡的。再加上目睹兄弟被杀,严旺更是铆足劲力地落刀于对方肩膀,不留半点儿活路地狠命压去。

傅声闻立身原地凝眸而视,眼中映出的跪地之人却并非公仪常晔,而是幼时的自己……

“你敢碰我的蹴鞠?!呸!脏东西!”

“你跟你娘一样都是贱人!贱人!”

“谁准许你来皇宫的!滚!快滚!你根本不配当父皇的儿子!”

……

随着刀锋划过脖颈的“噌噌”声响起,那些啐骂言语倏尔消逝。霎时间万籁俱寂,世间好似陷入无尽的虚空。

公仪常晔,你竟也有今日……傅声闻失神一笑,怔怔看着那颗头颅滚到自己脚边,上面那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銮驾,令他忍不住猜想:眼睛睁得这么大,颢王究竟有没有看清楚銮驾内其实根本没有他的六弟?

罢了,死都死了。

傅声闻回过神,抬动足尖像踢蹴鞠一样触向头颅,却又在仅余一寸处停了下来,眸底流露出一抹难以解释的哀色。说不清是雨还是泪,他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微微蹙动眉心,滚动喉咙轻吐出一声哽咽之音:

“脏。”

说完,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走向奉极殿。

殿门半敞着,一缕松烟从隙间飘出,同雨水碰撞洇成氤氲青影缭绕周身。傅声闻一掌推开殿门,扑面而来的浓重寒意使得青影瞬息消散。他迈过门槛,徐步入殿,眼神穿透幽暗的烛火注视帝王宝座,可座上那人却不曾出现在他眼中……

“陛下,他来了。”

傅声闻目光微移看向说话之人:立于官家之左,一身紫袍,手持佛尘,腕挂念珠,面相庄严而不失慈悲,长发飘逸大有仙人之姿……此人正是国师,云无苏。

至于官家,便是坐在帝王宝座上的髫龄之童。此刻,髫童手捧一只蝈蝈儿,无辜地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用最是天真无邪的声音说:

“四哥,这是我最喜欢的蝈蝈儿,我把它送给你,你……你别杀我,好吗?”

“……”

傅声闻无言以对。

天下不安、社稷不宁、蠹官不止,乱象不休,如此种种皆拜此髫童所赐,可他竟似什么都不懂,事到如今还有心思玩虫……傅声闻沉顿不语,良久,无波无澜道:

“颢王谋逆,已被斩首于承乾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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