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画眉
她清楚，再次见到沈希言之后，他一定会狠狠奚落她，果然如此。
“峰回路转，时移世易，我只是一朝着了别人的道，你倒是也不必落井下石。不过也确实是我把你丢下的，你想怨恨我，我也没办法。”
“那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着了别人的道，是我的能力有限，和你没关系，再说了，这不是阴差阳错你都成顶流了吗？你还在意我干嘛？”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我们。”
“我们？怎么了？”
“你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你忘了吗？”
”原来是这个事，我们俩之间，不过是玩玩，我都无所谓，您这个顶流大明星还记着干嘛？”
姜晓摆出一副淡然的表情，如同她三年前丢下沈希言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希言的表情有些悻悻的，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只着了雨打的长毛小狗，让人生出格外的爱怜之心。换做别的女人绝对会心软，但是他这模样，姜晓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有些事情当断则断，如果她像沈希言这般磨磨唧唧是什么都做不成的。
姜晓低下头，躲开沈希言的目光，蹲在一边的茶几旁，收拾着林蓁留下的东西。
姜晓的回复，其实沈希言清楚得很，三年前她就如此说。如今也是一样。
他知道，一切只是他缠了太久，才好像是真的有过什么似的。
沈希言蹲到姜晓旁边，帮她收拾起沙发和茶几上散落着的化妆品。
“这么多东西，只有你一个人收拾吗？”
姜晓一回头，四目相对。她紧紧盯着沈希言的脸，
“我就知道。
“啊？” 沈希言假装不在意地说。
“你是故意留下的吧？”
“什么啊？”
“你这唇红齿白的，气色比三年前还好。跟我说为了形象需要化妆才肯去见粉丝，你骗鬼呢？”
没想到时隔三年姜晓还是能一眼把他看穿，沈希言支支吾吾起来。
“谁说的，我，我这眉毛不行的，得画画。” 他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镜子，比划起来。
姜晓把头一歪，把镜子拉开，
“你这眉毛，跟三年前，一模一样的，有什么问题？”
“你知道什么，现在流行剑眉，你之前那种早就过时了。”
“男生的妆容不就那些还有什么过时的？”
“啧，你都多久没在圈里混了，你看？” 沈希言把旁边的杂志扒拉过来，“这种立起来的粗眉毛才是现在的流行。”
“什么就流行？你的化妆师呢？怎么还没来。”
这下把沈希言问住了，“哦，安帅刚才跟我说了，化妆师先去外景过会儿回来。”
他眨巴着大眼睛，不敢直视姜晓的眼睛。
沈希言的眼睛美，便格外得能传情达意。这也使得他的内心仿佛像明镜一样展示在姜晓面前。
“看时间这会儿开场已经快录完了，马上大家就要出发了，你确定你还能等到化妆师回来？”
“那，那，他不回来，那我自己画，总行了吧。”
沈希言把镜子挪过来，随手拿了一支眉笔，煞有介事地比划起来。
姜晓整理着林蓁的衣服，把背包拿过来，靠在一边，看着他摇了摇头。
真是个傻瓜。
“别装了，你能化成什么妆啊？”
“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就是个眉毛吗？”
沈希言一边比对着杂志，一边对着镜子钻研着。
“哦，我说哪里不对。“他忽然恍然大悟，
“我这个眉毛这里比他，多了一块，我说怎么不像。”
话音刚落，他便在茶几上摸出一把修眉刀，把手举起来要大刀阔斧地改革一番。
“你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沈希言正要下刀，姜晓赶快挪过来，把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你这是落尾眉，是最好看最适合你的。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什么样？我这个眉尾太长了，要画剑眉必须得把这里修掉。”
“什么剑眉，又短又粗，跟两个大毛毛虫似的趴在脸上就好看了！”
姜晓顾不了那么多，靠过来趴到沈希言脸上检查：“啧，怎么还是被你削掉一块啊！”
“眉笔给我。”
沈希言把眉笔递给姜晓，
“你不识货就不要给我瞎霍霍，还要我给你补。”
姜晓往后一撤，端详着沈希言的眉毛。
当年第一次想办法拿到这家伙的正面照的时候，可是仔细的欣赏过一番，那种顺着眉骨蜿蜒出来的精妙弧度，她永远都会记在脑子里。
姜晓顺手把手放在沈希言的脸颊上，把他的脸朝自己转过来。
“我看看啊，别给你画歪了。”
沈希言没有半点不情愿地意思，好像等了好久似的，一双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姜晓。
莫名的，姜晓的心跳起来。
她莫不是中计了吧。
姜晓喜欢着沈希言这张脸，他从来都是知道的。
这个狡诈的男人。
姜晓深吸一口气，拿起手上的眉笔，轻轻化了几下。
“行了，你自己看看吧。”
她赶快把脸转开，把镜子递给沈希言，向后靠在沙发沿上。
“怎么样？还行吧？”
“什么怎么样啊？”
姜晓的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女声传了进来。
“姜晓，什么怎么样啊？我让你拿的毯子你找到了吗？”
“金姐。”
姜晓赶快从地上站起来，“毯子在这儿。”
“姜晓你和沈老师认识啊？”
大约是为了掩饰背后对彼此的闲言碎语，这个圈子里称呼艺人的时候一定要缀上一个毫不相干的title，来显示自己的清白。
“哦，之前……” 沈希言正要说话。
“不认识。” 姜晓坚定地说，“那个沈希言老师的化妆师没过来，他怕他眉毛化歪了，让我帮他看一眼。”
“金姐，老师这个眉毛我看着没什么问题，你觉得呢？”
沈希言赶忙开口：“荣姐，您知道Wendy是不是已经跟节目组先去外景了？我正准备出发呢，发现眉毛画歪了，想找她改一改。”
“哦，我听导演说，工作人员刚才已经走了一批，化妆师他们应该一起都走了。”
“啧，刚才被那个实习化妆师把眉毛给化歪了，真的是……”
”咳咳。” 姜晓清了清嗓子，“群里说了，外景已经开始布置了，化妆师应该都在那里了。”
“哦，对对，我也赶紧走了，赶着开场前让Wendy给我补一补。”
沈希言看了姜晓一眼，腾的一下立起身子，垂着头，擦着步子溜了出去。
金悦荣看着沈希言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个人做起亏心事来还是这么明显。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金姐看着沈希言走远了，走到姜晓身边。
“我有事临时要去北京，剩下的节目就你跟了。”
“啊？就，我吗……。”
“怎么了？？”
“没有，没有，是新剧有消息了吗？”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这是林蓁房间了房卡，她已经到酒店了，你赶快过去。”
姜晓有些狐疑，通常第一期节目经纪人都会跟的，录制中途经纪人忽然离开，多半是有重要的资源必须经纪人面谈才行。林蓁本来说好的新剧因为林蓁今年几部剧播的平平，跑了几个投资商。姜晓猜想，如今林蓁做了《奔青》的常驻，如果运作得当声势再起，未必不能有转机了。
马上开始录制的时候，姜晓才赶到酒店。
“姐，我来晚了。我带你下去”
姜晓从门厅进去，林蓁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穿着红色的抹胸上衣，加上一条修身的敞口牛仔裤，正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
“你觉不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你说我要不要配个项链什么的？或者换一条丝巾？”
“姐，你身材这么好，人又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的呀。”
“我就知道，你会觉得好看。造型师搞这复古风，土气连我的压不住。”
林蓁摇了摇头，转过头瞟了一眼姜晓。
“我知道了，缺个耳环！“
林蓁进了一步走姜晓旁边：“对对对。就是你这种素圈，用这种简单的小配饰一点缀，那种chic的感觉一下就出来了。”
”你这个耳圈，用料也就普普通通吧，好在形状和刻纹都不错，泛金红的颜色和红色蛮搭的。”
林蓁越凑越近，姜晓反应过来，赶快把耳圈摘下来，给林蓁递过去。
“Joey这次没跟外景，现在让他找一副送过来也来不及，姐你不嫌弃的话就先带我的吧。只是，我没有耳洞，这个是一副耳夹，不知道，你戴不戴的惯。”
“耳夹？这年头还有人戴这东西啊。”
“我没有耳洞嘛。”
“怎么连个耳洞也不打？”
“怕疼。”
“疼？” 林蓁笑了一下：“你多大了还怕疼，我三岁我就打了。”
她把姜晓的耳圈拿过来摆弄了一下： “等会儿到了片场，Wendy那儿有工具，把这后面钳掉，粘上耳针，也能将就用。”
她站到镜子前，转头看了看：“不错，就是这个感觉。行了，我们出发吧，沈希言他们都到了。”
姜晓背上几个大包，跟了上去。
真人秀综艺为了方便剪辑，机位遍布全场，可是明星的需求并不会减少。助理要做的就是像一个影子一样跟在艺人旁边。姜晓带着口罩和帽子，悄悄跟在林蓁身边，工作的内容和在片场差不多，只不过要比在剧组更偷偷摸摸一些。
紫台的综艺，为了增加刺激性，每次总会有类似“智勇大冲关” 一样的小游戏，通常这个环节都会被放在每期节目的最后一个部分。
这一次嘉宾们被要求站在3米高的吊桥上做游戏，上午的天气本来是不错的，可到了中午，场地忽然吹起一阵邪风，吹得人瑟瑟发抖不说，吊桥也很难保持平稳。第一组是每队的女嘉宾上场，风越来越大，尽管吊桥下面有厚厚的垫子，但依然没人敢冒险。
“不等了，再等下去今晚回不去了。这样我们在中间加几根杆子固定一下吧。”
“诶，那个女的。”
假山后面，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找到姜晓：”你是林蓁的助理吧，这边人手不够，一会儿林蓁上去，你站到下面去护着一点。”
“好的。” 姜晓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正要出去。
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来。
“导演，要不然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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