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我又开始忙着收拾这小破屋子，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当然乐此不疲。
可再需要忙也是有忙完的那天的，此处也不需要杀人，夜叉破魔和基础刀法我已经练的滚瓜烂熟了。一天天只能和一阐提大眼瞪小眼。
终于在他被我偷看的第四天，他忍不住了，怒喝着让我练刀去。他现在已经不弹小石子打我了，全因我已经能躲开了。
而我终于等到他这样说，旋即回怼，那些我都练腻了，为什么不教我新的东西？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对了，他又带回那个面具了，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现在什么表情。
他朝我隔空点了点手，我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好走近他，他解下我的双刀，手指轻轻划过刀身，动作轻柔的让我怀疑这还是不是一阐提。
他使了一套刀法，又快又漂亮，行云流水。
我心里觉得不爽，问他这刀究竟是谁的。
“故人。”
摆明了不想告诉我，罢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又问他这刀法是什么。
“泥犁三垢，师门绝学。”
其实我对这名字并没有意见，只是忍不住想找茬，我说听着像耕地的农夫。
“…泥犁是地狱。”一阐提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无奈。
我有点脸红，大声辩解我知道泥犁是什么意思。他却自顾自又说：
“三垢是贪、嗔、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又轻又柔。仿佛在舌尖过了千百遍一样。
我实在受不了这奇怪的感觉，赶紧打断他，撺掇着让他用上真气再耍一回。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拒绝我，用上真气后这双刀立刻变得杀意腾腾，泥犁三垢势不可挡，确实是绝世刀法，我在心底暗赞。
等我回过神，他已然站在我身前，我被他的步法惊艳的回不过神，让他再来一回。
他叹了口气，持起双刀又开始运转真气，只是左手刀刚飞出，他就捂住胸口不动了，我吓了一大跳，这招是刀旋飞一圈再回到他手里，再不接，恐要伤了自己！
我立刻冲上去踢开刀。
铛——
刀本来是飞回一阐提，被我横插一脚，斜插在一旁树上了，我心有余悸，幸好是踢在刀背上了，这要踢在刀刃上，恐怕脚要被削掉半个。
我再回头去看一阐提，此时他正弯腰驻着右手刀，细看居然手都是抖的。
我轻唤了两声，他却不应我。
我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解开他的面具，只看到他的眉心皱起，眼睛半阖着，我又解开他的蒙脸巾，这才看到他下半张脸都是血迹，正张着口喘气，想来刚刚是喷了一口血，却被面巾挡着全捂在脸上了。
他嘴里还在嘀嘀嗒嗒的漏血，我半跪在地上托着他的脸和胳膊。他的血全淌进我的手心了。
怎么问他都不说话，真是急死个人了，我顺了顺他的背，没想到他竟顺着我的力道直接倒在地上了。
只是右手刀还在虚搭着，我恐这刀不小心又要伤到人，只能先接住刀再接他。没想到这下我没揽住他，也被他压在地上。我心急如焚，把碍事的刀掷远了一些，赶紧把他扛回房间。
现下是真晕了，我拍他的脸也没有反应了，我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觉得慌乱无助，搭了好几次脉，却不知道怎么看，要是当初真去青溪学医就好了，现下也不会两眼一黑做个无头苍蝇。
我烧热水，把手巾打湿。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擦了两遍，他仍旧不醒。
我费劲的把他的外衣脱了，细细检查了一下，也没有看到什么伤口。那大概是内伤了，可我并不知道怎么治，只能这样守在这里。
一阐提身体冰冷的，肤色也是惨白，看得我无端心慌，把火烧的更旺了一些，又不断烧热水用热手巾捂他的手脚。忙活了半天，他才终于回温了一些。
可人依旧是不醒的。
我只能重复着这些无用功，衣物都盖在他身上，把帕子沾湿后探进他口腔里吸着血水。
屋里火堆烧的旺，我前几日垒的石炉红彤彤的。他总算是温热的身体了，但是嘴唇却干了。我只能一点点喂水，好让他不干渴。我从没想过照顾人会这么麻烦。
我手指沾上温水，涂抹在他的嘴唇上。只期盼他不要就这样死掉。
……
我是被他的动静惊醒的。原来是我伏在床边睡着了。其实我平常睡的挺死的，这次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他稍微动动手我就惊醒了。
只是他没有说话，我也不敢贸然出声。他缓慢的眨着眼睛，就这样看了一会房顶，良久，才侧过头对我说话：
“下雪了。”
他声音是嘶哑的，喉咙滑动了一下，无甚语气，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赶紧端过水碗，睡前还是滚烫的水，晾了许久只有些余温了。我又兑了些锅里热水。
我扶着他的手臂，让他稍微坐起来一点，我本想喂他，他却接过碗自己喝了。
“好浓的血气。”
他咽下水之后说道，我本以为是说烧的水有血气，赶紧喝了一口尝尝，没甚怪味。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喉咙里的血被水冲开泛起腥。
我接过碗，把碗放回桌台上的时候才发现屋外是白茫茫的一片，映的屋里也亮堂。
怪不得这几天这样冷，终于落雪了。好大的雪呢。我掀开窗子一角，雪还在飘摇着，正值半夜冷的吓人，我看了一眼就合上窗子了。
我想问问他的情况，他却像未卜先知一样，没什么精神的闭上眼睛又躺下了。只说了一个“乏”字就休息了。
我知晓他现在也不太受，就没追问，在炉子里添了几块柴就和衣躺在他身边睡了。
偶尔碰到他还是觉得他体温低，我索性抵住他的手脚为他取暖。这没什么，从前我爹娘也是这样暖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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