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特瑞亚·伦得巴利。”他说着,双手环过克里兹腰际,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克里兹双脚腾空,环在腰上的手让他莫名喘不过气来。金色的眼环视周围宽敞明亮的空间,白净的墙面高大,环状的支柱雕着奇珍异兽,华美,辉煌,跟皇宫里被宝石铺满的装潢有着千差万别。
他萌生了在氏族宫殿里游览的念头,眼珠在眼眶里转动,斟酌片刻,他试探着问道:“可以放我下来吗?”
话音落下,腾空的脚重新回到地面,他踩着平实的地板,深吸一口气,继而转向特瑞亚,仰望那位自作主张将他带到这里的长老,道:“我想到处看看,可以吗?”
他望见赤色眼眸中粼粼的波光交叠闪烁,如流动的晨曦。
特瑞亚莞尔道:“当然可以。”
紧接着,一只有些冰凉的手牵住了克里兹的手,他诧异地朝长老眨眼睛,便见对方将眼角眉梢弯成纤细的线条,朝他笑。
“我带你参观一下伦得巴利氏族伫立了七十万年之久的史诗级殿堂。”
克里兹的眼皮忍不住抽动一瞬。
他那严苛的父亲以及周围有关系的王族亲戚都不曾牵过他的手,这位长老的主动让他不太习惯,还有那亲切得不带一丝威严的言行举止,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像传说中与天齐寿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威振四方霸道威严的长老。
他将目光上移,瞥见对方脸上的笑。一只手被对方牵住,真切地感受到苍白掌心无形溢散的冷气。
冷气很弱,又似乎是被刻意抑制。克里兹的目光从一段白皙的手腕上滑过,在线条分明的指节上停留。他抿起唇,眼里的光瑟缩着有些惶恐。
目光描着那只手锋利冰冷的线条,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脑海中跳出:
我以后,也能像长老那样强大吗?
威利斯·瑞恩缓慢地抬起眼帘,眼帘有千斤重,抬了一半后蓦然停住,他转过浅色的瞳孔,看向一张表情肃穆的侧脸。
“我睡了多久?”
“回长老,七天。”喀尔伦斯阖眼欠身,朝长老行礼。
威利斯躺在一具黑色的棺椁里,漆黑的棺壁同周围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威利斯扶着棺椁坐起身,四面墙壁豁然亮起青绿的灯盏,幽绿的火光在黑暗中晕染开,打在他惨白的皮肤上。
“别让其他人知道。”扶在棺材边沿的手青筋突起,说话的语气陡然微弱。
“长老?”喀尔伦斯焦急而惶恐,一双手将伸不伸,呆滞地悬在半空。
“无碍,”他探出指尖,朝喀尔伦斯示意,“你暂且退下。”
喀尔伦斯一只脚下意识往外迈,另一只脚还愣在原地。目光看着长老紧锁的眉头,再看向被打上绿光的阴暗门扉,他犹豫片刻,最后拱手行礼,转身向外走去。
大门无声开合。门扉完全封闭之前,喀尔伦斯的目光向内窥视,却只见得到一片朦胧的光。
威利斯翻覆掌心,一个金色的钟形挂件凭空从掌间浮现,指尖叩动钟罩,耳边是漫无边际的寂静。
“维维……”两个字费了很大力气,上齿咬住下唇,打断唇齿间的吐息。
“我在。”弹珠一样的声音弹跳进耳里,威利斯将眉拧得更紧,随后便听一声稚气的童声用悠扬的调子说:
“我马上赶过去。”
维维坐在阁楼里,手里抛着一块黑底金纹的令牌。令牌升上半空停滞几秒,又加速落回到手上。
“早就提醒过你了,你还醒那么早,也不怕我嫌弃你。”
话从嘴里道出,尾音没入虚空,与当前的空间割裂。
“别废话。”对方低沉的声音响在脑海里,催促的语气没有重量,倒是话里的颤抖更明显一些。
维维无奈耸肩,抬手接住落下的令牌,翻掌将它收在掌心。他从毛毯上坐起身,指尖点过眼前轻薄的空气,一朵湛蓝的光在指尖触碰的位置绽开,指尖在虚空划出一道弧线,蓝光粲然扩散,以弧线为中轴向两侧晕染出幽蓝的荧光,将空间撕开一道裂缝。他向蓝色荧光踏出一步,身形没入空间断层,荧光在身后倏然收拢,空间随之合拢如初。
另一边,在瑞恩氏的宫殿中,一片蓝光毫无征兆地亮起,破开周遭昏暗与幽绿交织的色调,映亮了半间殿堂。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从空间断层中踏出,金色的短发在蓝光映照下粲然如星,他朝殿堂中央坐在棺椁里的人挤眼微笑。
“真可惜,又见面了。”蓝光转瞬即逝,维维的表情淹没在昏暗的光线里。
威利斯两手抓在棺椁边沿,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咬紧后槽牙,却没能如愿站起来。
“别勉强别勉强,”维维踱步近前,围着棺椁走了一圈,“你知道我的性子,就算你有能力嘲讽我,也无济于事。”
“那就别干站着。”威利斯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这番话的。
“好,好,好。”维维把三个字道出抑扬顿挫的韵律,旋即挨着棺椁坐下来,双手解开衬衫领口镶着花纹的纽扣,衣领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
“你记住,”维维抬眼看向天花板,一只手掰着手指数数,“一、二、三……这是第四次……嘶!”
说话间,锋利的尖齿泛起寒光,刺穿皮肤朝他的肩头咬下。威利斯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上,他不得不将脸向另一边偏过去,借鬓边垂下的长发掩盖自己吃痛的表情。
血族吸血不是为了充饥,他们进食的方式自然而普通。吸血不同于进食,目的是以血液为媒介汲取力量。汲取力量的方式不止一种,吸血是其中适用范围最广也是最便捷的方法,因此被普遍使用。长老们扩展眷属的方法,便是以自己的血液喂养着属,用自己的力量将其他血族同化。
力量足够强大的血族甚至能用血液将非血族的生物转化为血族,只是这种转化所需要的能量庞大,整个血族国度自建成以来未曾出现过异族转化成的转化型血族。
血族的长老会在休眠期封印体内的能量,以保证休眠的平稳,若休眠期未结束便提前苏醒,能量却遵循休眠的规则保持沉睡状态,就会出现能量匮乏的虚弱状态,通常会再次陷入休眠。
威利斯无力打破休眠期对能量的封印,又想维持苏醒状态,便只能求助于外力。
这是他第四次向维维索求力量的供应。
一只手攀上白皙的颈段,冰冷的骨节贴着皮肤,维维不得不将头仰起,感受着浑身血液朝一个方向加速涌流,撑在地面的手握成拳头。
“没有下次了。”他仰着脸说话,声音从喉头滑落,稚气的童声低沉下去,变成青涩的少年嗓音。
他两眼望向天花板,光线在眼前打旋,不知过了多久,肩头的重量褪去,他终于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那你也没机会见到我了。”沉闷的声音在耳畔挑衅般地跳跃,吐息擦过耳廓让他不自在地蹙起眉头。
肩头被牙齿穿刺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维维重新披上衬衫,慢条斯理站起身。指尖划开空间,蓝光豁然亮起,他没理会身后站起来的人,径直往空间断层迈出步伐。
脚步停住,他忽而侧头,拿半只眼睛朝对方笑。
“神是没有解脱之日的。”
威利斯凝视对方被蓝光湮没的身影,默不作声。
“当然了,如果你执着的话,我祝你成功。”
少年的声音在蓝光熄灭后戛然而止,寂静与黑暗蜂拥入侵宽阔的殿堂,把中央的人影摹画成凝固的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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