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围观的群众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一中贴吧里关于温念棠对宋清“那种意思”的风言风语，早就在小圈子里传得飞起。此刻亲眼目睹这修罗场般的三角场面，简直比电视剧还刺激！
林鸢没再看宋清瞬间变得复杂难辨的眼神，也没理会温念棠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她挺直了背脊，率先迈开步子越过僵立在原地的宋清，径直朝着KTV大门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带着啤酒的微醺和少女身上淡淡汗意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下。
眼见正主走了，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好友也呼啦啦地跟了上去。
赵宇航在经过宋清身边时，脚步刻意放缓。他趁着人群的喧闹，飞快地凑到宋清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我姐她……。”
话没说完，就被温念棠一声带着薄怒的低喝打断：“滚蛋！”
赵宇航耸耸肩，对宋清做了个“你懂的”表情。笑嘻嘻地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的人群。
随着人群走远，门口重新恢复了相对的安静，只剩下远处传来的模糊音乐和近处空调外机的嗡鸣。
温念棠重新看向宋清，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丝审视与不解。
“宋清，” 她轻轻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是真的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完全不划算的事情上面。”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鸢消失的方向：“补习？教一个……看起来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的同龄人？”
宋清沉默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温念棠硬塞进来的真心话卡片。在场所有人中，你最想亲吻的人是谁的字样，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她将卡片递还给温念棠，声音平静的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知道我的，我没这方面的心思。”
温念棠没有立刻去接那张卡片，反而看着宋清的眼睛，勾起的嘴角带着点嘲讽和执拗的弧度。她向前逼近了一步，追问道：“哪种心思？接吻对象的心思？还是……。”
她的目光扫过卡片又回到宋清脸上，带着点嘲弄：“补习对象的心思？”
听着她把林鸢刚才强调的“补习”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宋清用清澈而坦荡的眼神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清晰地吐出三个字：“都不是。”
空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
温念棠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忽然笑了。笑容在霓虹的映衬下显得熠熠生辉，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和淡淡的失落。
她没有再纠缠，从宋清摊开的手掌中轻轻拈起了它。灵巧的手指翻飞，几下就将那张硬质的卡片折成了一只小小的、棱角分明的纸飞机。
她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纸飞机，指尖在机翼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告别什么。
“行吧。”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声叹息，又像一句玩笑：“要是哪天……你改了主意。” 她抬起头，目光投向远处灯火璀璨的城市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清北的食堂，总比医学院的福尔马林要有趣得多。”
话音未落，她手腕轻轻一扬。那只承载着未宣之于口的秘密和试探的纸飞机，便乘着夏夜微醺的风，飘飘悠悠地飞了出去。
它划出一道短暂而脆弱的弧线，最终一头栽进了不远处人行道上，一滩被霓虹染成五颜六色的小水洼里。
温念棠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重新走向那扇隔绝着喧嚣与寂静的KTV大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利落。
宋清站在原地，看着水洼里那团迅速模糊的彩色纸团，又抬头看了看温念棠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她没有停留，转身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KTV包厢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酒精、荷尔蒙和刚才门口那一幕带来的刺激感在空气中不断发酵着。
一群喝得半醉的男生围着点歌台，话题不知怎么就歪到了宋清身上。
一个男生挤眉弄眼，语气带着下流地揣测：“诶，你们说，宋学霸……真是那种啊？”
“哪种？弯的？” 另一个立刻接腔，哈哈笑着，“看她那冷冷清清的样子，搞不好……”
“就是！温大小姐那么漂亮有钱都搞不定，肯定有问题！”
污言秽语和带着恶意的哄笑，在酒精的催化下肆无忌惮地蔓延。
靠在沙发上的赵宇航，本来还带着点看戏的懒散。听到这些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话时，眉头猛地皱紧。
他一把抓过桌上的空啤酒罐，“哐当”一声重重砸在玻璃茶几上，巨大的声响让那几个男生瞬间噤声。
酒精上头的他动作有些摇晃，但眼神却带着一股被冒犯的凶悍：“都他妈给老子闭嘴！那是老子的姐姐看上的人！轮得到你们在这儿放屁？！”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一瞬，只剩下背景音乐在嘶吼。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突然发飙的赵宇航。
“卧槽……航哥，真……真的假的？”有人结结巴巴地问，“宋清……真的是弯的？那你姐她……。”
赵宇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弯个屁！你们的脑子都被酒精泡发霉了？”
他的脸上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和鄙夷，“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实验初中教导主任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弯的？！别他妈乱说话！再让我听见一句，别怪我不客气！”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瞬间镇住了场子。那几个男生讪讪地闭了嘴，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
一群人面面相觑，半信半疑。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瞟向坐在角落沙发里，沉默地喝着啤酒的林鸢。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但握着啤酒罐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感受到了那些探究的目光，林鸢抬起了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声音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的嘈杂：“宋老师很负责。职业道德懂吗？”
她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刚才开黄腔的男生，带着一丝冷意：“你们这样，很没意思。”
赵宇航像是找到了佐证，立刻接口：“就是！听见没！人家就是清清白白的师生关系！”
他灌了口啤酒，打了个酒嗝，继续大着舌头道：“再说了，我姐是什么人？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男生女生没见过？只要她愿意，谁不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他环视一圈，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自问自答：“人宋清，就是笔直笔直的！压根没那根筋！我姐再使劲也没用！懂不懂？”
包厢里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教导主任女儿”和“笔直”这两个标签，像两座无形的大山，暂时压制住了那些离奇的猜测。
林鸢身边几个关系好的闺蜜互相交换着眼神，显然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点什么。一个闺蜜悄悄捅了捅林鸢的腰，用眼神示意她：你没事吧？
林鸢摇摇头，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随着“误会”被解开，房间里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尴尬的气氛重新被炒热。
轮到林鸢点的歌时，她拿起话筒，走到包厢中央闪烁的射灯下。盯着大屏幕滚动的歌词，用尽力气嘶吼着，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无处安放的情绪都通过这震耳欲聋的歌声吼出来。
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沙哑和力量，穿透了包厢的喧嚣，震得人心头发颤。
一曲终了，掌声和口哨声响起。
林鸢放下话筒，感觉嗓子火辣辣地疼，心口依旧堵得厉害。她没理会同伴的招呼，径直推开包厢门，走向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冰冷的水流冲刷在脸上，带来片刻的清醒和刺痛。她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充满了疲惫和混乱的自己。
“哐当”，洗手间的门被推开，赵宇航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看到林鸢，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又挂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拧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里大着舌头，用一种过来人般的、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鸢姐，作为多年损友，我得劝你一句啊！那宋清……我姐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都没成！她脑子里就只有学习！你趁早……。”
林鸢关掉水龙头，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脸上的水珠。因为刚才的嘶吼而沙哑的声音，清晰地砸在洗手间冰冷的瓷砖墙壁上。
“我心里，只有学习。”
说完，她看也没看僵在原地的赵宇航，头也不回地重新扎进了走廊另一端那震耳欲聋、光怪陆离的喧嚣之中。
只留下赵宇航一脸懵圈地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个酒嗝，半晌才嘟囔了一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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