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像坐过山车一样冲到了山顶,又忽的落下。
事到临头,先前的盘算倒是因为答案的不确定而难以出口了。她攥着被子往上扯了扯,将自己的半张脸埋了进去:“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
宋清将身子转回了平躺的姿势,轻轻应了一声:“那就等考好了再想。”
林鸢松了口气,小声嘀咕着:“放心,我肯定不在晚上想,免得做梦……。”
宋清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及时刹住车的尾音:“免得什么?”
“没什么!”林鸢猛地翻过身背对着她,声音闷闷的:“我睡了!晚安!”
听着欲盖弥彰的动静,宋清嘴角无声地弯了弯。她闭上眼睛,回了句:“晚安。”
第二天一早,喧嚣了几日的风雨渐渐消散,只留下依旧灰蒙蒙的天空和耷拉着脸的积云。
林鸢醒得早,迷迷糊糊的咋了几下眼。没着急下床,反倒侧着身子细细打量起了还在熟睡的宋清。
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褪去了平日清冷的睡颜,显得有几分稚气。
在将人的睫毛稀里糊涂的数了一遍后,林鸢侧底没了睡意。
她勤手勤脚的下了床换了衣服,悄悄走出房间带上了门。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后,就到厨房给正在准备早餐的外婆打了起了下手。
煎蛋、榨菜和豆腐乳在饭桌上整齐地排好了队列,八宝粥在碗里冒着属于谷物的甜丝丝热气。
井然有序的早晨,只有苦命的闹钟在房间里响了一遍又一遍。
外婆探头看了看依旧没动静的房门,对正在摆碗筷的林鸢说:“去叫叫你的小宋老师,不然要迟到了。”
林鸢有些惊讶:“她……也会赖床?”
外婆笑眯眯地用一副“你才知道啊”的表情,轻轻敲碎了林鸢印象里某个自律的化身。
“她要是赖起来,你把闹钟贴她耳边都叫不醒。”
林鸢带着几分好奇走进房间,只见宋清把被子裹得更紧了,活脱脱像个蚕蛹。她走到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宋老师,起床了。”
被子里的人毫无反应。
林鸢凑近了些,在她耳边稍微提高了点音量:“起床啦!再不起要迟到了!”
话音刚落,那只蚕蛹猛地动了一下。接着倏地转过身,睁开的眼睛正好对上林鸢近在咫尺的脸。
过于贴近的距离,让她们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的迷茫和瞬间的惊愕。
时间在交融的温热呼吸里凝固了几秒,率先反应过来的林鸢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弹开。“哇!没想到啊!你居然也会赖床!”
宋清迅速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用一本正经的语气,给自己的赖床行为找到了科学依据。
“睡眠不足会影响思考,偶尔的充分休息是为了更高的效率。”
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林鸢哄小孩似的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师说得都对。”
在外婆对于某人赖床史料的挖掘调侃声里,三人愉快的用完了早饭。
天公倒也没多为难本就辛苦的学生,让自行车在最后一次的补习之路上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到达了目的地。
陆思韵家里,两位家长正在最后清点行李,准备出发去广州处理快到的货物。
王美芬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交给了宋清,就自家这俩不成器的孩子向这位救苦救难的恩师表达了难以言尽的千恩万谢。
又借口在学校对陆思韵多加照顾的由头,往林鸢兜里塞了些钱。林鸢推脱不了,只能收下了那五张红色大钞。
告别了陆家父母,宋清给林鸢和陆思韵进行了最后一次考前梳理,强调了冲刺阶段的复习方法以及考试心态的调整。
中午饭后,憋了许久的陆思韵拿着罐可乐凑到林鸢身边,试图诱供:“快!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被宋老师捡回家的?细节!我要细节!”
林鸢脸一红,支支吾吾:“就……就是台风天,路过她家楼下……就被收留了。”
“哦?”陆思韵坏笑这挑了挑眉:“那你晚上睡哪儿啊?不会是同床共枕了吧?!”
林鸢被可乐呛到,下意识往宋清那边瞟了一眼,而后恶狠狠的压低声音威胁:“你想试试吗?睡前让她给你讲讲台风形成的原理和考点,保准你睡得又快又安详。”
陆思韵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当我没问!”
下午,最后的梳理结束。宋清从笔袋里拿出了两支看起来有些使用痕迹的中性笔,分别递给了林鸢和陆思韵。
“这是我去年高考时用的笔,希望能给你们带来好运。”
“我的天!”陆思韵像接圣物似的恭恭敬敬把笔捧在手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不得供起来啊!”
林鸢接过笔,指尖感受到笔杆上细微的磨损痕迹,仿佛触摸到了宋清曾经奋战过的时光:“供起来哪够啊,还得早中晚拜一拜才灵验呢。”
宋清:“……别上香就行。”
补习正式结束,陆思韵将二人送到楼下。看着自家表姐孤零零的身影,她拉起林鸢的手,小声说:“姐,反正你也在跟大姨妈他们赌气,要不来我这儿住几天?”
林鸢看了一眼正推着自行车向她而来的宋清,摇了摇头:“不了,我回家。”
陆思韵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我懂了”的笑容:“哟,这才几天不见啊,某人在外面都有别的家了!”
林鸢被她调侃得脸红,转身快步走向宋清,动作利落地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手臂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腰。
“走了!明天学校见!”
台风过后的空气比往常更为清新,满是断枝落叶的街道透着一股劫后重生的宁静。她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驶向那个“家”。
推开门,屋内亮着温暖的灯光。外婆正在厨房里忙碌,饭菜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
“回来的倒是巧,这电也刚来。”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小林来搭把手,帮我把这青菜摘了。阿清,你把这几天的衣服丢洗衣机里洗了。”
宋清应了一声,放下书包,走向了阳台的洗衣机。林鸢则洗了手,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接过外婆手里的菜篮子,坐在小凳子上认真地摘起菜来。
刀在案板嘟嘟嘟的响了几分钟后,外婆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林鸢开口:“对了小林,刚才张奶奶来电话了,说她儿子今天找人把阁楼的瓦片和窗户都修好了,漏水的地方也补上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呢?说要是东西多,明天让她儿子过来帮你搬一下。”
看着最后一根菜在手里被剖成了孤零零的单片,林鸢把它往菜盆子里一按,起身到水池边淘洗了一下:“东西不多,就一个箱子和书包,明天下午放学回来我自己搬吧。待会儿我给张奶奶回个电话说一声,不麻烦叔叔跑一趟了。”
外婆将手里的刀放下,伸手接过林鸢递来的青菜:“那可不行,你一个人哪里搬得动这么多东西。正好宋清这两天闲着,让她帮你一起搬。”
林鸢想起明天宋清约了去采购的事情,正想开口婉拒。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宋清的声音伴随着洗衣机注水的嗡嗡声一同自阳台上传来。
“她这两天开学考试,考完再搬吧。”
包裹着学习外壳的挽留让林鸢的心轻轻一动,只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好再留住下去了:“其实没多少东西,我自己一趟就能拿完。真的不用麻烦……。”
“考试啊!那可不能耽搁!”外婆抖了抖挂在菜叶子上的水珠,慈爱的笑了笑:“听外婆的,多留两天!有你在家帮忙,外婆我也轻松不少,还能多吃几顿你做的饭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鸢也不再坚持,乖巧地点了点头:“嗯,谢谢外婆。那我就再打扰两天。”晚饭后,林鸢先洗了个澡。当她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和清香从浴室回到卧室门口时,宋清正站在窗边讲电话。
电话里郑采薇的声音不小,夸张的哀怨几乎要从手机里窜出来:“温尔雅跟我说你提议明天大清早在二中门口集合的时候,我都懵了!天杀的,还说我赖床,你起得来吗你?”
听着好友的抱怨,宋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因台风而骤降了些温度的穿堂风将熟悉的沐浴露香味送到她的鼻尖,她下意识扭头,看到了门口那颗挂着露珠的“小蘑菇”。
她自然地伸出手指了指搭在椅背上的干毛巾,用眼神示意林鸢换这块擦。
然而,像是为了避免被人听到动静的事情再度发生,林鸢在门口脚底生根,只用挂在脖子上那条半干不湿的毛巾盖住了脑袋。
那头,郑采薇还在继续吐槽:“温大小姐还说你是要去送考?你的补习任务不是都结束了吗?还这么上心呢?姐姐,您也是不怕……。”
郑采薇在那边又叽叽喳喳说了几句,宋清有些心不在焉的打断了这絮絮叨叨:“顺路而已,明天见。”
挂断了电话,她拿着毛巾走向了某只长在门口的小蘑菇:“把头发弄干,整理好书包后早点睡。明天我顺路,送你去二中”
林鸢抬起头看向宋清,试图从这包含着各种意义的“顺路”里找到个客气推辞的理由。尝试了几下后,自认失败的她,只能顺从的接过了那条“顺手”递来的毛巾。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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