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之境的风带着铁锈与硫磺的味道,卷起暗红色的沙砾,发出细碎的声响。世界树之心杖顶的紫芒与金辉愈发明亮,像两颗相互缠绕的星辰,在浑浊的天幕下划出清晰的轨迹,指引着我们走向那片被巨骨环抱的扭曲空间。
越是靠近,空间的褶皱就越是明显。脚下的红沙时而凝固如岩,时而流动似水,甚至会在不经意间泛起涟漪,映出不属于此地的、破碎的画面——燃烧的神殿、坠落的星辰、还有无数身披白袍的身影,正将黑色的锁链钉入古树的根系。那些画面稍纵即逝,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是这片土地残留的、永不愈合的伤疤。
西尔维娅的指尖始终泛着淡淡的紫光,她正用残存的神力对抗着空间扭曲带来的眩晕。“这里的法则极其混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连时间都在错位,小心脚下。”话音未落,我右脚踩中的一块巨骨突然泛起银光,瞬间化作一道旋转的空间裂隙,若非她及时拽住我的手腕,我恐怕已经坠入不知通往何处的虚空。
世界树之心的悸动越来越急,杖身的金绿色泽如同呼吸般明灭,仿佛在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呼唤。穿过最后一道由七根肋骨状巨骨构成的天然拱门,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那是一片被淡紫色光幕笼罩的盆地,光幕中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如同叶片般的符文,正是这些符文稳定住了周围狂暴的空间能量。而盆地中央,矗立着一截三人合抱粗的世界树残桩。
这截残桩与翡翠回廊的圣骸截然不同。它通体漆黑,仿佛被烈火焚烧过,表面布满了狰狞的裂痕,裂痕中流淌着微弱的、如同濒死心跳般的金色光芒。残桩顶端并非断裂的截面,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凹槽,凹槽中悬浮着一颗鸽子蛋大小、通体晶莹、却散发着哀伤气息的绿色晶石——那晶石的光芒与世界树之心杖顶的金辉同源,正是它在发出呼唤。
“世界树的‘种芯’……”西尔维娅死死盯着那颗晶石,“世界树最后的生命力凝聚体。”
我正想迈步走进光幕,世界树之心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杖顶的紫芒瞬间转为刺目的警戒色。几乎在同时,西尔维娅将我猛地拽到身后,她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紫黑色的纹路在肌肤上迅速蔓延。
“谁?”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锁定在光幕笼罩的盆地阴影里。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她穿着一身银白与金黄交织的长袍,衣摆绣着不断流动的星轨,与拉克尔的灰袍有着异曲同工的精致,却多了几分凛冽的神圣感。一头铂金色的长发如同融化的阳光,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梢却缠绕着几缕若有若无的黑雾。她的面容美得近乎失真,尤其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正带着一种悲悯又残忍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我们。
是奥莉维娅。
这个亲手封印了西尔维娅神力、将我们逼入绝境的神明,像一把生锈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平静。我下意识地握紧世界树之心,杖身的温润触感却无法驱散指尖的寒意——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看来,‘迷途的羔羊’总能找到回家的路。”奥莉维娅的声音如同风铃撞碎在冰面上,清脆又冰冷,她的目光扫过西尔维娅,最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玩味,“凡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断脊裂谷的伤还没好透,就敢闯进这种地方。”
西尔维娅的身体绷得像一张即将断裂的弓,紫眸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却没有立刻动手。她在感知,在判断,奥莉维娅身上没有丝毫“净世者”的气息,甚至连属于神的威压都变得极其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这片扭曲空间格格不入的、冰冷的秩序感。
“你背叛了旧神。”西尔维娅的声音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比面对拉克尔时更甚的愤怒,“织命者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做祂们的走狗?”
奥莉维娅闻言,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盆地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走狗?”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嘲讽,“西尔维娅,你还是这么天真。旧神早已腐朽,世界树的根须烂在了泥里,我们守着一个濒临崩塌的牢笼,假装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这难道不可笑吗?再说了,加入祂们,用我的【幸运】来编织命运,不是能给大家都带来更好的幸福吗?”
她向前走了两步,银黑交织的长袍在光幕中划出一道诡谲的弧线。“织命者带来的不是毁灭,是新生。祂们会斩断腐烂的根须,重织世界的法则,而我们……”她抬手轻抚过自己的银发,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狂热,“将成为新秩序的基石。”
“包括……背叛你的同伴?”西尔维娅开口,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莫伊莱是怎么回事?屏障,是你亲手毁掉的?”
奥莉维娅冰蓝色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审视,像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莫伊莱?”她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她太固执了,非要守着那道摇摇欲坠的屏障,不肯接受织命者的恩赐。”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所以我帮了她一把,让她陷入了永恒的沉睡。毕竟,绊脚石就该有绊脚石的归宿。”
“你!”西尔维娅的怒火终于冲破了理智,紫黑色的能量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她手中的魔杖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杖顶的金辉与紫芒交织成一道毁灭性的洪流,朝着奥莉维娅狠狠砸去!
然而,那道洪流在靠近奥莉维娅三米处,突然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屏障上瞬间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银色符文,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将洪流牢牢困住,任凭紫黑色的能量如何冲撞,都无法前进一步。
“别白费力气了,西尔维娅。”奥莉维娅轻轻弹了弹指尖,屏障上的符文突然收紧,将洪流压缩成一颗不断挣扎的能量球,“你的神力被封印了九成,剩下的这点‘余烬’,连给我挠痒都不够。”她看着西尔维娅因能量反噬而苍白的脸,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悯,却比嘲讽更伤人,“你真的以为,凭这根破木头和凡人的魔法,就能对抗我?对抗织命者?”
西尔维娅死死咬着牙,紫黑色的纹路在她脖颈上疯狂蔓延,她在强行调动被封印的神力,哪怕代价是身体崩溃。我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冰冷颤抖,那是超越疼痛的愤怒与无力。
“放开她!”我将世界树之心横在胸前,体内的魔力疯狂涌入杖身,杖顶的金辉骤然暴涨,化作一道纯粹的生命光束,撞向奥莉维娅的屏障。光束与符文碰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屏障剧烈震颤,却依旧没有破裂。
奥莉维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在欣赏困兽犹斗。“凡人的勇气可嘉,但也仅此而已。”她的目光再次转向我,冰蓝色的眼眸中多了几分诱惑,“伊芙琳,对吧?你很聪明,也很执着,可惜站错了队。”
她向前一步,冰蓝色的眼眸仿佛能穿透灵魂:“你知道西尔维娅为什么不敢彻底解放力量吗?因为她怕。她怕自己的厄运神力会撕碎你这脆弱的凡人躯壳,怕你成为她力量下的第一个牺牲品。”她的声音变得轻柔,像毒蛇吐信,“但你不一样,你可以选择。离开她,加入我,织命者会赋予你永恒的生命,让你摆脱‘被厄运笼罩’的宿命。”
“你做梦!”我毫不犹豫地拒绝,手中的世界树之心再次爆发出光芒,“我和她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早就不是你能挑拨的了!”
“是吗?”奥莉维娅轻笑一声,转而看向西尔维娅,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恶意,“那你呢,西尔维娅?你敢让她看看你的‘真面目’吗?敢让她尝尝被厄运缠身的滋味吗?你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她,可连承认自己力量的勇气都没有——你和那些腐朽的旧神一样,懦弱又可悲!”
“闭嘴!”西尔维娅的嘶吼中带着哭腔,紫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她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仿佛奥莉维娅的话刺中了她最深的伤口。我知道她在怕什么——她怕自己失控的厄运真的会伤害我,怕我们用生命换来的羁绊,最终会被她的力量亲手斩断。
奥莉维娅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动摇,立刻乘胜追击:“你想杀我,对不对?想为莫伊莱报仇,想撕碎这该死的封印?很简单,解放你的力量。”她张开双臂,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只要你彻底放开枷锁,让厄运的洪流淹没这里,我就算不死也会重伤。但代价是……”她的目光转向我,笑得残忍,“她会永远活在你的厄运里,众叛亲离,病痛缠身,连呼吸都会带来灾难。你愿意吗?”
西尔维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紫黑色的能量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几乎要撕裂她的皮肤。她看着我,眼神里的挣扎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心脏。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一边是复仇的渴望,是挣脱束缚的诱惑;一边是对我的恐惧,是对失去的害怕。
“西尔维娅,看着我。”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坚定。我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布满冷汗的手,无视她指尖传来的、几乎要将我冻伤的寒意,“还记得我们在圣树王庭的誓言吗?你的痛苦属于我,我的生死属于你。”
我抬手,轻轻抚摸着她脸颊上蔓延的紫黑色纹路,那里的皮肤滚烫,像在燃烧。“厄运又怎样?众叛亲离又怎样?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每天都要面对灾难,我也甘之如饴。”我直视着她的紫眸,一字一句地说,“别被她骗了,她想让你活在恐惧里,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但我们不会。”
西尔维娅的紫眸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是汹涌的泪水。她猛地抱住我,冰冷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伊芙琳……”
“看来,‘爱’这种廉价的情感,真的能让蠢货变得更蠢。”奥莉维娅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灭了短暂的温情,“既然你们这么想死在一起,我就成全你们。”
她的话音未落,周身的银色符文突然暴涨,化作无数柄锋利的光刃,如同暴雨般朝着我们射来!这些光刃带着撕裂空间的力量,所过之处,连光幕中的符文叶片都被瞬间斩断。
“小心!”西尔维娅将我护在身后,她身上的紫黑色能量与世界树之心的金辉第一次完美融合,形成一道紫金色的护盾。光刃撞在护盾上,发出密集的脆响,每一次撞击都让护盾剧烈震颤,西尔维娅的嘴角不断溢出金色的血液,但她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着护盾上不断蔓延的裂痕,心急如焚,“她的力量太强了,我们撑不了多久!”
西尔维娅的紫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突然转头,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冷的吻:“相信我。”
话音未落,她突然将世界树之心塞到我手中,自己则化作一道紫色的流星,朝着奥莉维娅冲去!她没有调动厄运神力,而是将所有精神力凝聚在指尖,化作一把无形的匕首,直刺奥莉维娅的眉心——那是她作为神祇最敏锐的地方,知道奥莉维娅的符文屏障在精神层面最薄弱!
“不自量力!”奥莉维娅冷笑一声,挥手召出一面巨大的符文盾牌。但就在西尔维娅的指尖即将撞上盾牌的瞬间,她的身体突然化作无数紫色的光点,如同散开的星尘,绕过盾牌,从四面八方涌向奥莉维娅!
这是她用仅剩的神力施展的分身,每个光点都蕴含着一丝厄运的气息,虽然微弱,却足以干扰奥莉维娅的感知。奥莉维娅的冰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周身的符文开始无序地闪烁,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分身打乱了节奏。
“就是现在!”西尔维娅的声音在我脑海中炸响。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我将体内所有的魔力,连同灵魂深处与西尔维娅相连的羁绊之力,全部注入世界树之心!杖顶的紫芒与金辉骤然爆发,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光柱,不是攻击奥莉维娅,而是射向盆地中央的世界树种芯!
嗡——!
光柱与种芯碰撞的瞬间,整个盆地剧烈震颤起来!那颗绿色的晶石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将周围的黑色残桩彻底照亮。残桩上的裂痕中,金色的光芒如同苏醒的巨龙,疯狂地涌动起来,与世界树之心的力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怎么可能……”奥莉维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她感受到了来自世界树本源的排斥,周身的符文屏障开始剧烈波动,“你在唤醒它?!”
我引导着种芯与世界树之心的共鸣之力,将其化作一道巨大的绿色藤蔓,从地面猛地钻出,如同巨蟒般朝着奥莉维娅缠去!这些藤蔓上布满了金色的符文,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所过之处,奥莉维娅的银色符文如同冰雪般消融。
奥莉维娅试图斩断藤蔓,但藤蔓的生长速度远超她的破坏速度。她的冰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恼怒,突然爆发出强大的能量,将周身的藤蔓震碎。但就在她分神的瞬间,西尔维娅的真身从她身后的阴影中冲出,紫黑色的能量凝聚成一把短刃,狠狠刺向她的后背!
噗嗤——!
短刃刺入的瞬间,奥莉维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周身的符文屏障瞬间崩溃,银黑长袍被染成金色。她猛地转身,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杀意,一掌拍在西尔维娅的胸口!
西尔维娅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光幕上,口中喷出大口的金色血液。但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她成功了,奥莉维娅受伤了,而且屏障的崩溃让她暴露在了种芯的排斥力下。
“我会杀了你们!”奥莉维娅捂着流血的后背,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她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显然准备动用更强大的力量。
“走!”我冲到西尔维娅身边,将她扶起,世界树之心的力量暂时逼退了奥莉维娅,却无法彻底击败她。种芯的光芒正在减弱,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开一道空间裂隙。奥莉维娅的攻击紧随而至,擦着我的耳边飞过,将身后的巨骨炸得粉碎。
“下次见面,就是你们的死期!”奥莉维娅的怒吼从身后传来,带着不甘和杀意。
我拉着西尔维娅钻进裂隙,在空间闭合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奥莉维娅站在盆地中央,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我们消失的方向,她背后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周身的银色符文重新凝聚——她只是被暂时击退,并未受到致命伤。
裂隙闭合,周围的景象瞬间切换。我们跌落在一片陌生的红沙地上,远处是更加扭曲的山脉,天空呈现出诡异的橘红色。西尔维娅靠在我怀里,气息微弱,紫黑色的纹路在她脸上若隐若现,显然刚才的战斗让她透支了太多。
“我们……逃出来了?”她虚弱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点了点头:“嗯,逃出来了。”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奥莉维娅的出现像一个警钟,提醒着我们织命者的势力远比想象中更强大,而遗落之境或许不仅是我们的避难所,更是旧神与织命者的最终战场。
西尔维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担忧,她轻轻握住我的手,紫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别担心,伊芙琳。下次见面,我们不会再逃了。”她的目光转向世界树之心,杖顶的紫芒与金辉正缓缓交融,“我们会找到莫伊莱,会唤醒世界树的力量,会让奥莉维和织命者付出代价。”
我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点了点头。风再次卷起红沙,打在我们身上,却不再寒冷。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会一起闯过去。
世界树之心在手中微微悸动,仿佛在回应着我们的决心,指引着下一段旅程的方向。而远处的山脉阴影中,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正透过空间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我们,带着残忍的笑意——狩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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