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槐拿下巴蹭了蹭王榆的手掌心,正欲回答,又被人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嘴唇。他疑惑地看一眼过去,对上王榆的眼神:“?”
王榆跟他对视一秒,突然发觉两人……一人一鬼姿势有点微妙。他不太自在地轻咳一声,松手朝沙发上靠去,换了个坐姿:“除此之外,还有你为什么会觉得饿?到底吃什么?”
王槐听得挑眉,先低头给他的手绑上两圈绷带,打了个结,轻轻摸了摸,才抬眼看着他,一双淬了墨的眼睛古井无波,语调平平:“你问的还挺多。”
不愿意说,真小气。
王榆撇撇嘴,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可以不说。”
王槐跟他对视片刻,蓦地笑起来,他抬手摸了把脸颊,把下巴放到王榆膝盖上,挑着眼尾,说:“胆子真大,敢和鬼谈条件。”
这姿势更微妙了。
王榆声音有点干,也轻笑一声,见他不想提,也不想真把这鬼惹恼,只好退了一步:“都是一个人,在我跟前装什么神秘。那我只问一个,你吃生魄要什么条件?”
王榆如愿让步,王槐勾起嘴角,乖巧地回答了:“要因果。”
生魄裹着灵魂,除非老死投胎,否则轻易不会离开人体。这玩意只联系着因果,用王槐的话来说,只要那人对王榆心生恶念,并且开始付诸行动,双方的因果线就在那一刻形成,王榆就可以顺着因果线碰到生魄。
就像一个两面密封的罐头被上了拉环,不怎么用力就能打开,生魄就在里面静静待食。
简称“不作恶就不会死”。
王榆本来还对王槐会不会随便吃人生魄的事情有点胆颤和不安,如今得知吃生魄前面还有作恶这一程序,那点儿顾虑彻底打消了。
嗯,王槐应该是个有底线的恶鬼,只会对坏人动手。至于因果线这个前置条件在,是不是被迫“有底线”先放一边。
反正应该不会随便对别的人出手,那就行。
王槐伏在他膝上,他看了一眼那脑袋又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就算是一个人,王槐对他是不是也有点太亲密了?又是背又是贴的……
不像人,不像鬼,像他小时候养的公主。公主是只蓝猫,胖得走路撞一起先摔的是人。它没事就爱往人身上挂着,可惜只陪了王榆三年四个月,就生病走了。
埋公主那会儿,是王榆童年里为数不多哭得满脸眼泪的一次,唐莉一边伤感一边觉得好笑,用相机录了个视频下来,现在还时不时拿出来怀念一番:“小时候多可爱,一哭就掉金豆子,现在跟个老太爷一样,戳半天放不出个屁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王榆无奈:“当时拿相机是去拍我的吗?”
是去拍公主的。
唐莉才不管,笑眯眯地继续看视频里的小豆丁。
视频里还是好好拍了公主的,病得严重的那几天,公主不吃不喝,谁喂也不理,经常趴在王榆大腿上睡觉。它的皮毛逐渐不再油亮光滑,摸起来会有点滞涩扎手。
直到被放进小土坑里,它仍还像睡觉一样,只是皮毛手感变得更差了,又硬又脆的,大概是活着的时候被人摸烦了,死了就这么带着一身杂毛去地府,省得再被底下的鬼撸个不停。
王槐也死了一次,头发看起来倒是和他现在差不多,看起来就蛮蓬松的。
不过说起来王槐最后都快被人砍成臊子了,头发会不会也混在里面了?
什么深仇大怨啊把人剁成这样。
王榆漫无边际地乱想,他倒不害怕自己也会落得个王槐的结局。说白了,王槐现在是只鬼,看起来实力也很强,被人那样活生生砍死,王槐是不可能让那些凶手安然无恙地活着的。
凶手活得不安生,他就安全了。
这边王榆神游,那边“槐公主”站起来了,往窗口飘去,定在那里半晌没动。
王槐被客厅报整点的钟声敲回神,也走过去,往窗外看:“看什么呢?”
“……看太阳,”王槐回头看他,“妈要下班了,你该去买菜了。”
伸头看太阳的王榆闻言恍然“啊”了一声:“是,差点忘了。”
说着就往玄关走。王槐又站着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悠悠跟过去。
“噔”,入户门关上,房子又恢复寂静。没多久,窗外淅淅索索地微微响了一阵,才有声音嘤咛着哭泣:“好可怕……他会把我们都吃掉的!呜……”
又有含着口水似的含糊不清的声音,恶狠狠地说:“不怕,他总有不在的时候的……我们这么多,还怕对付不了一个么。”
更多蚊呐一样的声音嗡起,大多表达了对第二道声音的赞同。
一个环保工人蹬着作业三轮车路过,视线不经意地飞过墙沿下,发现某处的影子格外黑,墙皮也隐隐透着点青色,似乎还在晃动。
他把头扭过去,骑近了一点,眯起眼睛去看——
什么也没有。
*
王榆拎着印着超市标识的大袋子满载而归,他想着菜谱,走进单元楼,上楼梯的时候低头把钥匙从兜里掏出来。
再抬头:“我靠。”
平台上躺着个人。
他谨慎地放慢脚步,走到小平台上,微微弯了下腰去拍那人肩膀:“你好?你没事吧?”
那人哼了一声,压抑着声音说:“我……我站不起来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这声音颇耳熟,王榆愣了一下,赶紧伸手:“乔姨?”
乔姨也一愣,撑着腰缓缓站起来,脸上闪过几分惊喜:“是你啊!”
她喘了两口气,耸起两条细眉毛,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莉莉的孩子果然心善!我说呢!今天下午买菜回来看到你,就觉得心情怪好的!”
说着,她有点生气和伤心地沉下声音:“我有腰伤,刚才扔垃圾回来的时候闪了一下,使不上来劲,起不来。刚才有几个人过去了,都没管我——亏我还给他们送过吃的呢!”
她叹息着人性凉薄,被王榆扶到了二楼,抓着王榆的手臂反反复复夸了好几遍“好孩子”,进门之前说:“我记得莉莉明天不上班吧?明天我给你们炖猪蹄啊!”
说着不等王榆表态,她就飞速关上了门,生怕被拒绝似的。
王榆笑了笑,转身把钥匙拿出来,门开以后王槐先飘了进去。
“你能吃饭么?”
王槐把钥匙放在玄关柜上的收纳筐里,打开鞋柜。
王槐愣了愣,反应过来:“能吃。”
王榆点了点头,又听他说:“但是没味儿,也不顶饿。”
想也是,死人么,想来都以吃香火为主,他家这只口味更重,吃生魄,吃鬼,吃血。
比公主难养。
王榆洗着洗着菜“啧”了一声,王槐跑去他卧室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静悄悄的。
以往这个时候王榆都是一个人呆着玩会儿手机,一个人买菜做饭,等饭好了就等唐莉回家吃饭。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幼儿园的时候小孩子们说他是“怪人”,没人跟他玩,到了小学初中,因为长得白净好看,男生们都不喜欢他,也没个朋友。高中就更不用说了,朋友不提,仇人倒是有几个。
虽然此刻家里仍然是安静的,虽然他知道王槐是他自己,但是他仍有种“把人带回家里”的新鲜感,这种不止一个人在家的新奇让他的心情莫名有点雀跃。
长久以来的孤单被王槐悄悄填上了一角。
他淘完米,蒸进电饭煲里,又开始忙活炖肉去腥。
“王槐要靠我充饥呢,”恶鬼口粮如此想着,勾起嘴角,“他要报仇,就离不开我,他得一直在我身边呆着。”
他想起下午放学时的那个神棍,动作顿了顿,盯着锅里飘起的浮沫开始发呆。
“想什么呢?”耳边有人说。
王榆回神,拿着勺子转头:“妈,你回来了。”
他都没听见开门和以后的一系列动静。唐莉从他手里拿过勺子,把浮沫撇出来,看了儿子一眼,语气立刻扬起了点:“哟,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我儿子这么高兴呢?”
有那么明显吗?
王榆表情淡了一点,朝后退了两步,说:“没有,放假么,我高兴。”
唐莉不信,神经兮兮地凑过来看他表情,猜了会儿,八卦地问他:“谈恋爱了?”
“没有。”王榆立刻否认。
“哎呀,”锅里又开始飘起浮沫,唐莉把勺子伸过去,眼睛一会儿看锅里,一会儿看王榆,忙得不轻,“妈妈很开放的,谈恋爱也没事……是你同学吗?长得好看吗?性格怎么样?谁追的谁?”
这连环炮似的,王榆叹口气,把勺子拿回来放在一边的盘子里,推着唐莉出了厨房:“真没有谈恋爱,你快去洗澡吧,洗完出来吃饭了。”
唐莉也叹气:“儿大不由娘啊。”走进去房间里。
王榆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跟客厅里的王槐对上视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王榆跟他互相看了一会儿,耸肩走回厨房。
改了几处错字??? 期末好多作业,天天码论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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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有底线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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