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八卦是解困乏课业任务的解药，没多久这件事就传遍一班二班。
当然，沈星颖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余羲和玩手机听歌，蓝牙没连上导致声音外放，被老高抓了个正着。老高承诺他下次月考化学考到九十八以上就把手机还给他。
起初，她对那个“歌手”一无所知。
午后阳光斜劈过来，沈星颖握着汤匙的手忽然被孙璎按住。好友鬓角的碎发蹭得她耳尖发痒：“余羲和那事……真没跟你道歉？”
汤匙“叮”一声磕在餐盘上，沈星颖望着油星浮动的紫菜汤：“他道什么歉？他又背着我偷偷干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没告诉你？”孙璎瞪大眼睛。
沈星颖不明所以，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尽量镇定地摇了摇头。
“就是余羲和听歌被抓，你知道他听的是谁的歌吗？”孙璎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像颗跳跳糖炸开在沈星颖的耳膜，“他听的……是你唱的那首《数鸭子》！”
沈星颖瞬间顿悟，脸颊“腾”地一下烧得通红：“七七，你说我现在转去十四中还来得及吗？认真的。”
余光里，她瞥见谢芮蕊正拽着余羲和穿过人群。
“星颖你看！”谢芮蕊献宝似的递来奶茶，“余哥请你喝奶茶。”
沈星颖忽然站起身，将温热的奶茶杯壁贴上孙璎冰凉的手背：“七七，谢谢你。谢谢你永远勇敢地站在我这边。”
孙璎惶恐地看了眼余羲和，想把奶茶推回去：“星颖，我不能要……”
“没事，你收着。他不会吃了你的。”沈星颖转头，怒气冲冲地剜了余羲和一眼，“是吧，余哥？”
余羲和心虚地笑了笑，别开眼对孙璎说：“没事，你喝吧。你们俩先回教室吧，我和沈星颖……单独聊聊。”
孙璎盯着他，带着警告：“你不许欺负星颖。”
“放心。”余羲和倚着窗台，笑得像只刚闯了祸正试图撒娇的猫。
骨节分明的手掌摊开在沈星颖眼前：“要不你把我也扔紫菜汤里？”见沈星颖绷着脸，正把香菜当成仇人般猛剁进辣酱里，他突然正色道：“真要气不过，我明天就顶着《沈女侠之歌》绕操场跑圈。还气不过……你就边骂我边跟着跑。”
“骂你大家就不会听见了？”沈星颖没好气。
他看着她冷漠的侧脸，放软了声音：“大家很快就忘了。要是有人问起你，你就死不承认，说是张蔚鸣在练习发声。”
“张蔚鸣他知道吗？”沈星颖终于绷不住笑了，筷尖戳着的鱼丸骨碌碌滚向他那边。
“他也可以永远不知道。”余羲和手忙脚乱接住鱼丸的滑稽模样，惹得沈星颖鼻尖皱起小小的涟漪。他趁机将剥好的茶叶蛋推过来，蛋壳上歪歪扭扭画着个哭脸火柴人：“我错了沈女侠，原谅我成不？”
暖阳穿过他蓬松的发梢，在餐桌上晃动。沈星颖低头咬住吸管，含糊地轻哼：“再加三串关东煮。”
“行！”余羲和爽快应声。
周末，天气大好，沈星颖指尖灵活地划动着游戏界面，耳机里传来张蔚鸣咋咋呼呼的指挥声。她垂眸轻笑，中路团战瞬息万变，在余羲和的辅助护盾笼罩下，她操纵的貂蝉翩然穿梭，四连决胜的播报声刚起，就被半空劈下的剑气截断了五杀。
“余羲和——”她尾音带着温软的嗔意，“我诅咒你月考考不到九十八分……”未尽的威胁被揉碎在午后的暖风里，温温柔柔悬在半空。
语音里传来少年拖长的应答：“哦——”张蔚鸣憋笑的揶揄刚要出口，沈星颖已把手机倒扣在习题册上：“真该复习了，你们也快去。”
“余哥你看你把人气跑了！”张蔚鸣起哄的声音炸响耳麦。
余羲和望着骤然暗下去的队友头像，轻笑：“不来了。”他退出房间，徒留聊天框里未发送的“下次赔你五杀”。
三月月考收卷铃响，余羲和对着草稿纸上歪斜的算式有些发怔。他摩挲着笔身，鬼使神差将填空题答案从0.28改成了2.8。
“余羲和！”高主任的怒喝穿透走廊，那张差一分的试卷在办公桌上瑟瑟发抖，“你是越学越回去了？平衡常数都算不来了？”向来圆滑的少年难得垂首：“小数点看岔了，期中绝对给您考回来。没考到九十九我直接打电话，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行！说到做到！”
窗外樱花飘落，隔着虚掩的门缝，他瞥见抱作业本的沈星颖来交作业。她看着他，小声地说了句：“等我一下。”
他目送她进门，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跟我来。”少女拽他袖口的力道很轻。
走到连廊拐角时，沈星颖忽然转身，杏眼里盛满春意：“化学怎么没考到？”
“失利了？运气不好？”他试图找个轻松的理由搪塞过去，“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每次都考到预期。”
“可是连张蔚鸣都考了九十五，你肯定……”沈星颖一脸不信。
“那肯定是他把我的运气吸走了！”余羲和打断她，心虚地别开眼，不敢和她对视。
走廊外落英缤纷，像是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雨。
谁藏在口袋里的手紧握着。
没等他继续插科打诨，沈星颖的掌心已贴上他紧绷的腕骨：“不会是因为我上次那句玩笑话吧……你……”
“想什么呢！”余羲和立刻否认，“你考得怎么样？进前十了？”
“当然了，”沈星颖微微扬起下巴，“谁像你这么蠢，耳机都连不上，化学也考不到目标分数。”
“你来找我就为了损我两句啊？”余羲和挑眉。
“喏，”她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拍在他胸口，“学长的化学笔记，他说他押题很准。我花钱……哎呀，算了，反正你期中一定要考到！”
“要是期中也考砸……”他故意拖长尾音，看她急得跺脚又强装镇定的模样。
“行啊，那我给你烧纸。”沈星颖瞪他。
“……对不起，”玩笑之余，他眼神认真起来，“我真不是故意把你唱歌放出来的。”
沈星颖轻撩起被风吹乱的发丝：“那下回换你唱《想把我唱给你听》给我听——记得开教室多媒体功放。唱到我满意为止。”
“行啊，”余羲和突然俯身逼近，带着点挑衅的笑意，“下次念检讨我就上去唱。”
沈星颖耳尖迅速泛红，余羲和戛然停住，自己也有些不自然地退后了半步。
“就你唱歌好听。”沈星颖撇撇嘴推开他。
“那肯定比不过你，”余羲和笑道，“老高都说你唱歌‘有特色’，让你去参加‘十佳歌手’呢。”
沈星颖瞪他：“又开始了是吧余羲和？”
余羲和立刻双手合十，作告饶状：“错了错了。”
两人刚走到教室门口，课间操音乐已接近尾声。
余羲和突然单手撑墙挡住她的去路，另只手变魔术般晃着张奶茶券：“芋泥**，双份糖，赔罪。”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蒸腾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薄雾。
“作弊。”她嗔笑着拍开他手腕，“贿赂检察官。”
两人走到教室，人群稀稀落落地涌上来，没一会儿，预备铃打响。
文娱委员缓了口气，走上讲台：“同学们，‘十佳歌手’比赛报名开始了！大家有兴趣的积极报名啊！这次学校鼓励全员参与！”
余羲和正仰头喝水，闻言猛地呛住，想着刚刚对沈星颖的誓言，他轻咳一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有些生硬地举起了手。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连张蔚鸣都懵了：“余哥？！你疯啦？你会唱歌？”
“不是，”余羲和小声问张蔚鸣，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懊恼，“这比赛名额……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一班了？”
“刚刚开完会决定的，”张蔚鸣解释道，“老高提的，说要全方面发展，重点班也不能落下！”
余羲和无语地对着空气竖了个大拇指：“……牛。”
沈星颖没想到十佳歌手开始在重点班死灰复燃，更没想到余羲和真的报了这个十佳歌手。
这比赛报名和选拔赛挨得极紧，余羲和几乎没时间准备就被推上了选拔赛的舞台。
沈星颖猜想，按照他懒散又怕麻烦的性格，估计也就上去拿起话筒随便嚎两嗓子，然后迅速被淘汰。
据张蔚鸣绘声绘色的转述，当余羲和握住话筒的瞬间，喧闹的教室突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然后，他就用一首低沉走心版的《淘汰》，意外地“淘汰”了一位唱红歌的选手。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被淘汰。
毕竟进了决赛，就不得不在全校人面前“献唱”了。
可生活总爱跳出预设的剧本，打个措手不及。余羲和用那股漫不经心的劲儿意外叩开了决赛的大门。或许，这就是荣初瑶家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在作祟。
“余哥，决赛准备唱什么绝杀啊？”张蔚鸣晃着烫金门票。
余羲和正把物理卷子折成纸飞机：“没想好。抢到票了？”语气透着点自暴自弃。
一中虽然开展这项比赛，也允许学生自主观看，但美中不足的是，看决赛需要抢票，能抢到的也就几百号人。
“凭我这人脉，当然抢到了！”张蔚鸣一脸嘚瑟，“五张全在这儿了，您随便发！”
“两张。”纸飞机精准降落在张蔚鸣课桌的裂缝里，“沈星颖那张……别让她知道是我留的。”
“人家颖神正闭关冲年级前十呢，要不我亲自送去？”张蔚鸣挤眉弄眼。
余羲和突然撑桌逼近：“你最近盯她的次数，是不是太勤了？”
“我冤枉啊余哥！没这回事！”张蔚鸣倒退着撞翻垃圾桶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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