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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实习

韩筱筱抓住了这波“舍友档”的热度,拉着赵可和沈星颖一起拍了《坏女孩》的短视频。

视频一出,反响热烈。

【星河万里:筱筱到底做了什么让我姐配合出演。】

【爱美的33:哈哈哈哈。太绝了。】

沈星颖时不时出现在韩筱筱的视频和直播里,狠狠地抓住了观众的胃口。

手机疯狂震动,刚被主人按下,某人酸溜溜地说:“哟,大网红终于有空宠幸冷宫了?”

沈星颖在转椅里悠悠转了个圈,下巴搁在蜷起的膝盖上,轻笑出声:“今晚的风是不是往东南吹呀?我隔着八百公里都闻见醋坛子打翻的味儿了。”

“沈、星、颖!”某人咬牙切齿咕哝,“看看微信记录!上次主动跟我说晚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咬住下唇憋笑,故意呛他:“我可不知道你啥时候发手机,万一发了我没看见呢?”

“给你和你室友点了奶茶,记得下去拿。”余羲和不情不愿地说。

“知——道——啦——么、么、哒~”他故意拖长声调,又在对方呼吸明显一窒时,秒切回正经,“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奶茶了?”

“我发现你最近……”电流声吞掉了半句控诉,再响起,带着暧昧,“变、坏、了。”

沈星颖耳尖“唰”地漫上绯色:“滚蛋!”

“看到你视频底下那些‘老婆’弹幕了。”他声音闷闷的。

“对啊,还不止一个呢。”她歪头对着话筒轻轻吹了口气:“羡慕吗?”

“那我算什么?地下情人?”

“对啊,以后说话做事小心点,”她憋着笑,压低声音,“我怕被抓包,我男朋友啊,可是个千年醋精。”

“我妈看完你直播可下了圣旨,”他学着他妈的口吻,“这姑娘眼睛会勾人,过年必须带回来鉴定鉴定。”

“谁要跟你回家……我现在可是万人迷!”她咬住下唇的娇嗔被敲门声打断,赵可举着两杯奶茶,挤眉弄眼地探头进来。

挂断前,对面突然压得更低:“再多人迷,你也只是我的女朋友。”

“闭嘴吧你!”沈星颖红着脸拍灭屏幕,一转身就撞见两双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

韩筱筱笑得贼兮兮:“看这情况,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当上干妈了呀~”

赵可胳膊肘一撞,差点让她摔倒:“见家长能申请直播吗?”

韩筱筱提着酒,一手抓着一个走上天台。

晚风有点凉,天幕坠着星星点点的星,三个女孩共同举杯。

韩筱筱仰头饮尽杯中酒:“这杯敬可可!谢谢你帮我把老韩塞进B城一院,老头病情稳定了,我这心才算放回肚子里。”

赵可显然喝高了,眼神迷迷瞪瞪:“那我也……敬你,筱筱。”她踉跄着扑过来。

“这一杯,敬星颖,谢谢你相信我,帮我起死回生!”沈星颖刚扶住摇摇欲坠的赵可,又被韩筱筱从身后熊抱住。

沈星颖笑着转身,轻轻磕了磕韩筱筱的杯口:“不客气~”

韩筱筱又倒了一杯,搂住沈星颖和赵可:“这最后一杯!祝我们星颖宝贝早日让我们当上伴娘,早日升级当干娘!嘿嘿嘿……”

沈星颖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手肘猛地往后一顶挣脱怀抱:“韩筱筱!你讨厌死了!”嗔怒中带着藏不住的羞。

她指着韩筱筱“威胁”道:“韩筱筱,你以后要是真成了国际巨星,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这两个‘糟糠之友’,不然我就把你那些抠门黑料全爆出去!”

韩筱筱歪倒在栏杆上,脸颊酡红:“我有什么黑料呀?”

“你请客永远只带我们吃沙县!抠搜鬼!”赵可傻笑着接话,突然弯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啊!赵可!”韩筱筱猝不及防被溅到裙角,捏着鼻子夸张地跳开,“你恶心死啦!”

三人勾肩搭背,唱着荒腔走板的歌声,最后磕磕绊绊摸回寝室,连床都懒得爬,直接在地毯上横七竖八地睡成了一排。

韩筱筱是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生生拽醒的,宿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电钻在钻。她摸索着按下接听键,喉咙干涩:“喂……谁啊?大清早的干嘛呢……”

在经纪人说完前因后果说完后,韩筱筱猛地清醒。

猩红的#沈星颖罪犯之女去死#像把尖刀捅进视网膜。

帖子标题写的笼统:曝光某高校博主不为人知的一面。

曝光一位沈姓B大学姐,常常出没于某x博主直播视频中,南城市新港区沈下村人。其父沈佩,十六年前因邻里纠纷,用铁锹重击同村六旬老人李海木,致其六处肋骨断裂,司法鉴定为轻伤二级。其父事后不仅拒绝赔偿、逃避责任,更动用关系为自己开脱,罔顾法律,最终举家搬迁,留下受害老人孤苦无依,余生困于轮椅。

【网友1:长得一副人畜无害小白花的样子,没想到骨子里这么脏!】

【网友2:有其父必有其女,根儿上就烂了!】

【网友3:难怪在筱筱直播间神出鬼没,原来是见不得光啊!】

【网友4:笑死,就这家庭背景,政审能过?还有人吹她有个军校男朋友?做梦呢吧!】

一张被恶意P成的黑白“遗照”映入眼帘,韩筱筱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后传来窸窣被褥声,她忙把手机反扣在胸口,冷汗淋漓。

“筱筱……看什么呢?”沈星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

韩筱筱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死死塞进枕头底下,心脏狂跳不止。沈星颖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韩筱筱立刻扑过去拦住:“别看了星颖!你不是要参加那个很重要的英语竞赛吗?快起床准备吧,少玩会儿手机,争取拿个好成绩回来!”

“我看看时间。”

“十点十五。”韩筱筱声音都变了调。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沈星颖歪头看着她,“你以前可都是让我多休息,从来没催我‘努力学习’过呀?”

“没什么。”韩筱筱心虚地低下头。

她只能祈祷:互联网没有记忆,只要热度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事与愿违,谣言就像汇集而成的雨水,愈积愈多,最后掀起狂风骤雨。

韩筱筱和赵可心照不宣地阻止沈星颖接触到那些铺天盖地的恶毒言论。

“筱筱,我怎么觉得最近上课的时候旁边的人看我都不太对劲呢。”她滑动单词软件的动作突然停滞,“而且你最近怎么都不直播了。”

韩筱筱躲开她探寻的目光:“哎呀,肯定是你备赛压力太大,产生幻觉啦!”她抓起桌上的奶茶猛吸一口,“公司……公司体恤我辛苦,让我带薪休假呢!你看我直播间礼物榜都暂停更新了……”

“真的?”沈星颖半信半疑。

赵可突然从旁边窜过来,狠狠扯了扯韩筱筱的衣角,掐了她后腰一下,脸上堆起夸张的笑容:“星颖!你看你这黑眼圈重的!跟熊猫似的!快,吃颗薄荷糖提提神!”她不由分说地往沈星颖手里塞了颗糖。

沈星颖捏着糖纸,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暴风雨终究还是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比赛前夜,沈星颖的手机突然像疯了一样震动起来。数十条陌生号码的验证消息袭来:【替身婊怎么还没退赛?】【这张死人照和你绝配!】

她点开音符APP看到热搜。一瞬间,韩筱筱和赵可这些天所有的欲言又止、眼神躲闪、反常行为……都有了答案。

“两个傻子……”

她选择了沉默,配合着她们小心翼翼的“保护”,将这个沉重的秘密独自咽下,没有再追问。

谣言在暴雨中疯长成食人花,互联网翻涌的时代,每个人妄图分一杯羹,许多人借着沈星颖亲戚朋友同学的名义跳出来,将利刃插入了一个陌生的二十岁女孩身上。

她在暴风雨中挨着日子过,可那帮躲在键盘后面的人没有放过她,他们化身为正义的使者人肉她,在满是黑暗的世界里拯救苍生。

她家门口泼上“婊子去死”的红油漆。

“阿星?”艾叶的声音像镇定剂。

沈星颖稳住心神:“妈,别慌。记得拍视频留证据。我们没做错什么,不怕他们。”

“妈知道……妈知道……那你在学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艾叶哽咽。

“我知道的。”

挂掉电话,沈星颖抬起头,对上韩筱筱和赵可写满愧疚与心疼的眼睛。

“对不起,星颖……”韩筱筱的声音带着哭腔,深深低下头,“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拉你拍视频,你也不会被……”

沈星颖伸出手,紧紧拉住韩筱筱冰凉的手:“说什么傻话。你们第一时间选择相信我、保护我,这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可皱眉问。

沈星颖将当年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现在网上发酵的谣言,全盘托出。讲述的过程,仿佛在剥开一道陈年的伤疤,又像是在复述一个遥远而荒诞的噩梦。

耳边是韩筱筱和赵可义愤填膺的怒骂,伴着窗外不知名方向吹来的冷风,沈星颖将翻涌的泪水和满腹的苦闷,生生咽了回去。

人永远不能往后看,昂首挺胸,向前走,才是此刻唯一能做的事。她明白,当罪名被强行加诸于身时,一切辩白在汹涌的恶意面前都是徒劳的。于是,她骗过了所有人,骗过了室友,骗过了父母,甚至骗过了自己,她装作不难过,装作不在意,日子好像也就反复无常,波澜不惊。

“元旦我妈说要带我去澳洲玩一圈,散散心,要不要一起?”赵可胳膊热络地搭在两人肩上问。

韩筱筱捏着粉扑,从化妆镜里斜睨她:“姐姐,你看我全身上下,哪根头发丝写着‘有钱’俩字?”

“星颖呢?跟我出去散散心?远离这些破事。”赵可转向沈星颖。

沈星颖摇摇头,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不了,我想待在寝室看看书,写写论文。清净点挺好。”

“送送你?”

“不用了,你们能送到哪啊?寝室楼下有什么好送的。”

“不领情算了。”

门板“砰”地一声被带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就在这时,沈星颖的手机响了。

“喂?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沈星颖有些意外,这个点通常不是他发手机的时候。

韩筱筱猛地支起上半身,小声问道:“谁呀谁呀。”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的。”余羲和嗓音低沉。

“什么?!”沈星颖猛地站起身,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一面。沈星颖。”

沈星颖心口猛地一跳,连鞋都来不及好好穿就下了楼。

学校门口,人声鼎沸。余羲和就站在那片橘红色的夕阳余晖里,挺拔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他背对着校门,似乎在望着远方。沈星颖避开匆匆的人流,几乎是飞扑过去,一点点踩进他长长的影子里,然后,从身后紧紧、紧紧地抱住了他宽阔的背脊。

“阿和……”她把脸埋在他带着室外寒气的衣服里,声音闷闷的,“我好想你……”

余羲和身体一僵,随即迅速转身,将她整个人紧紧拥入怀中。他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开口时,嗓音干涩得吓人:“我训完练就赶了过来,臭死了。”

怀里的呜咽声闷闷炸开,积蓄了几个月的委屈、恐惧、孤独,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掩饰。眼泪肆无忌惮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声音梗在喉咙里,破碎不堪:“余羲和……你怎么……怎么现在才来啊……”

冰冷的泪水砸在余羲和的胸膛,痛得无法呼吸。他的手逐渐收紧握拳,片刻又放松,掌心抚上她后颈:“没事了阿星,我在呢。”

他心如刀割,却也只能用这最朴实的语言和拥抱,给予她此刻唯一的庇护。

韩筱筱在后头看着,摇头苦笑。

余羲和修长的手指穿过沈星颖被风吹得散乱的发丝,温柔地捋顺。然后,一个带着无限怜惜和歉疚的轻吻,珍而重之地落在她的额头。

“阿星,对不起,我来晚了。”

人潮川流,擦肩而过,却又似有似无,天地间,唯有相拥的轮廓清晰如刻。

她哭到几乎脱力,才慢慢放开他,抬手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痕:“怎么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

“临时批的假,”余羲和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水,“知道事情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明天下午……就得归队。”

“那你赶紧回家看看叔叔阿姨啊!”沈星颖推了推他,“这么久没回家,他们肯定想死你了。”

余羲和用一只手揽住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可是……我更想陪……”话音未落,沈星颖忽然踮起脚尖,用一个带着泪水和决绝的青涩触碰,封住了他的双唇。

他瞳孔蓦地收缩,掌心倏然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

双唇相碰,他撬开她的牙关,吻得恶劣。纠缠的呼吸蒸红眼尾,他一次又一次吻上她,一口一口吞噬掉未满的残阳,直到沈星颖缺氧般拍打,他才恋恋不舍地退开些许,抵着她的鼻尖,气息不稳地低语:“我来了,阿星。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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