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我请客。”余羲和牵着沈星颖的手，声音放得很轻。沈星颖故意甩开他的手，快走了两步。
“真生气啦？”他小跑着追上来，手指悄悄钻进她大衣口袋，轻挠她手腕内侧。
沈星颖突然转身，作势要打他胳膊，巴掌悬在半空，收着力道，倒像是在撒娇：“你刚才差点勒断我肋骨！”气鼓鼓的脸颊上，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余羲和趁机一把将人圈进怀里：“请你吃火锅，赔罪。”
送她回到宿舍楼下，余羲和突然拽住她围巾的流苏：“真不用我陪你上去？”
沈星颖捏住他泛红的耳垂，声音比融化的雪还软：“你先回去把余叔叔哄好了再说吧——”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股大力拉进一个更紧的怀抱。余羲和的下巴搁在她发顶，呢喃的话语带着胸腔的震动，震得她全身发烫：“六岁那年抓着你衣角就没想过松手……现在？更不可能放。”
沈星颖擦了把泪痕，努力挤出笑容嘱咐道：“行啦，别肉麻了。快去机场吧，再晚真赶不上飞机了。”
余羲和恋恋不舍，又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那我……真走了？”
“走吧走吧。”沈星颖娇嗔着轻轻推了他一下，转过身，却忍不住回头。
余羲和倒退着一步步走远，目光始终牢牢锁在她身上。再次回头，他看见那个裹在厚厚羽绒服里的身影，突然笨拙地、高高地举起了双手，在头顶比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他差点撞上树桩的模样惹得她破涕为笑，那笑声追着他穿过校门口，在胸腔里烫出永不结冰的春天。
晚十点的机场，冷清空旷。余羲和拖着行李箱转过廊柱，一眼就看到张蔚鸣正倚在接机口的栏杆上，搓着手呵气，鼻尖冻得通红。抬眼望见他，张蔚鸣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可算到了！军旅生活怎么样啊余哥？够刺激吧？”
余羲和避开对方打量的目光，神情有些疲惫，最终只挤出简短的两个字：“回家。”便快步走向停车场。
“余哥你真是……”张蔚鸣摇头笑着按开车锁。
驶过跨江大桥，霓虹在车窗上流淌成星河，驾驶员忽然轻嗤一声，打破了沉默：“你说你，非要找那根老藤棍。老爷子那老宅子，快被我翻成考古现场了！”他余光瞥见余羲和冷漠的神情，识趣地转了话题：“行行，不问了。那……小沈同学家里那事儿，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是真的假的啊？”
“半真半假。”余羲和垂眸答。
“啥叫半真半假？你跟我还打哑谜？”
“沈叔犯过错，但该受的罪都受完了。”他突然摇下车窗，夜风卷着潮湿空气涌进来，冲散了喉间的滞涩。
张蔚鸣突然意识到什么：“是不是……叔叔阿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热搜挂了整整三天，他们想装看不见……也难。”
车子猛地停在路边。张蔚鸣转身按住他的手：“你疯了？这玩意挨两下够躺ICU了！”
“总得给个交代。”余羲和抽手的动作很轻。
别墅区灯火通明。
余羲和推门而入，偌大的客厅里只亮了沙发旁一盏落地灯，灯光昏黄，可余骏华和荣初瑶脸上的愁容却清晰可见。
荣初瑶慌忙拭去眼角的晶莹。
余羲和将手上的东西轻轻放下。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对着父母的方向，跪了下去。
余骏华却还是不死心，他将手机重重拍在茶几上：“这事是真的假的？”
“沈叔叔以前确实有案底，可绝对没有为自己开脱，但他绝对没有像网上说的那样，为自己开脱罪责！而且……当年那件事，是有苦衷的！”
“苦衷？！”余骏华的声音陡然拔高，“谁跟你说的苦衷？沈星颖吗？！哪个犯了事的人会说自己没苦衷、是冤枉的？！你就这么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这不是我想不想相信她！”余羲和的语气也强硬起来，“是事实！真相就是如此！”
“余羲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余骏华站起身，手指几乎要戳到儿子脸上，“你穿着这身军装！你和她是没有未来的！你们俩连结婚都结不了！你知道吗？！政审！政审这一关她就过不去！以后……以后你们的孩子也是非婚生子！前途受限！不能考公！她甚至……她甚至可能影响你的工作！影响你的前程！”他痛心疾首地低吼，“及时止损！现在分手，才是对你们两个最好的选择！”
“未来的路是我们自己走的！”余羲和毫不退缩地迎上父亲的目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能结婚，我们就谈一辈子恋爱！我们也没想要孩子！我这辈子，非她不可！”
余骏华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你……”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下半句话，颓然跌坐回沙发里。
沉默半晌，余骏华拿起桌上的棍子把玩：“你倒是有种啊余羲和！把这玩意儿都翻出来了？生怕我打不死你是吧？！”他抓起藤条，猛地扬手，在空中虚劈了两下，带起呼呼的风声，最终却只是狠狠地甩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余羲和不自觉地绷直了身体，紧抿着唇，咬紧了牙关，没有回话。
荣初瑶拽住余骏华的衣服，摇了摇头，她颤抖着蹲下问：“阿和，你真的想好了吗？”
“妈，我想好了，无论如何我都要陪着她，我爱的只是沈星颖本身，无关她是谁的女儿。”
荣初瑶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看着儿子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坚定，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为了理想执意报考军校的少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好。那妈妈支持你。”她顿了顿，抹了把眼泪，“她爸爸妈妈那边，我们也会让你忍咏叔叔多看着点，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再去骚扰。”
余羲和愣了愣：“真的？”
荣初瑶噙着泪水点了点头：“嗯。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但是阿和，”她认真地叮嘱，“你也别忘了问问她，问问她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一切。你的工作特殊，聚少离多，担惊受怕……别只顾着自己一头热，要多关心关心她。等过年的时候……把人家小姑娘带回家来，正式见见吧。”
余羲和绷紧的肩线终于松垮下来。他揉着发麻的膝盖刚要起身，他揉着发麻的膝盖刚想站起来，一只拖鞋“啪”地砸中了他的脚踝。
“滚去洗澡！”余骏华别过脸，没好气地冷哼，“臭小子，一身汗味，熏得我脑仁疼！洗不干净别出来吃饭！”
踏上最后一级楼梯，余羲和几乎是跑着冲进自己房间，反手关上门，立刻掏出手机。对话框还没弹出，他的唇角已不自觉高高翘起。
「Galaxy：我爸妈说过年把你带回家看看。」
「x：有没有伤着？」
「Galaxy：没呢。」
视频邀请倏然弹出，沈星颖窝在转椅里，头发湿漉漉的。她将手机支在膝盖上：“转个圈我检查检查。”
余羲和笑着把脸凑近摄像头：“转一圈能看到什么呀？”他故意拉长了调子，指尖搭在衣领上，作势要下拉，眼神带着坏笑，“不如我脱……”
“余羲和！你流氓啊？！”沈星颖瞬间羞红了脸，嗔笑着抓起枕头拍打屏幕，“我舍友在旁边呢！你要是乐意脱你就脱，我让她们都看看！”
韩筱筱的脑袋突然从沈星颖肩膀后面挤进镜头，一脸促狭地坏笑：“哟！军训哥！你可真是活菩萨！我没见过男人，馋得很，快！给我看看腹肌！”
余羲和脸上的坏笑瞬间僵住，手忙脚乱地一把抓过椅背上的外套：“我想起来我还要赶明天的飞机，先挂了。”
“哎！别跑啊军训哥！露两下呗！就两下！”韩筱筱托着腮，不依不饶地喊。
沈星颖伸手捂住室友的嘴，自己却先笑得前仰后合。
待笑闹声渐歇，她忽然凑近镜头：“真的没受伤？”
“骗人是小狗。”
沈星颖忍不住噗嗤一笑，歪头咬住下唇，脸颊上的梨涡绽开：“你本来就是小狗呀。”
余羲和佯装气恼地后仰，后脑勺磕在床柱，吃痛的表情惹得沈星颖又一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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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Chapter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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