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海没说出的答案，身后的声音说了出来。他记得那个声音，但此情此景，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呢！
他回头，看到那只跟来的鸟正立在背后的树上，它的外观仍是鸟，但它好像在笑。
此时，它的眼睛投射出一个屏幕，上面的人正靠着沙发。
“你们把联合会掀了，我没有一点意见。”梅维尔轻佻的说。
没有人动作，他们都清楚，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面具人摘下自己的面具，站直身，神色如常：“那你有什么意见？”
他就是列捷尼安。
“你们在西岭的人滚出去，这个小鬼得给我们干点事。另外，我可以帮你们拖住所有精英。”梅维尔说。
拖住所有精英，这是他们需要的。
“第一条不能接受，其他的都可以，这个小孩随便用啊。”列捷尼安看起来毫不在意，他把晓海按住，还360度展示了一下。
晓海发现他们在说自己，止不住的惊讶。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看起来和希尤恩是一边的人会出现在和平会，还是他们口中的副会长。那个时候他和朋友们偷偷进来，碰到列捷尼安也没有被抓，难道是因为这个人本来就是在那边的卧底吗！
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很像之前在哪里见过的人。不，现在不是该想这个的时候，梅维尔会让他干什么？为什么列捷尼安看起来丝毫不在意他被当作人质一样要送到敌方去？
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啊，他没什么用处，也并不重要，能发挥点用处就发挥吧。他不是安宁海，更没有安宁海那么强的力量。
晓海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他也不是很在意将来了。
“光是能拖住精英就能帮大忙了，你们还在意这个？”梅维尔有点不耐烦。
列捷尼安：“事成之后再让他们走。”
“你还敢砍价？”梅维尔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难看了。
“既然谈不拢，那就之后再说吧。”列捷尼安打了个响指。
怎么又是这么随意？晓海真的感觉他们很奇怪。
梅维尔盯了列捷尼安一会，没有谈论这个话题，转言：“我在小鬼身上安了‘定位’，别耍花招，会有人去找他。”
屏幕消失了。
“定位？我不知道……”晓海赶紧回忆，这根本不可能啊，难道是在西岭吗？可他根本没印象也没感觉。
“别紧张，这不一定是个坏事，我们不正愁精英该怎么办吗？”列捷尼安倒是不慌。
戴帽人叹气：“梅维尔这种人最不可信。”
列捷尼安：“他绝对不可能和联合会合作，一切结束后，我们再和他打。”
晓海忽然想到一个人，那个给自己手帕的，让自己等待的人。
“叔叔，那你既然是卧底，知不知道朝……”
他还没说完，列捷尼安就抓着他的肩晃。“哈哈，我们当然不会忘记他！等我找机会，绝对把他救出来。”
晓海有些担忧，当初朝昰暮离开后出事了吗？
“我……”晓海想说些什么，但又发现无话可说，最终闭口。
列捷尼安又弯下腰，盯着晓海：“谁带你来的？”
“就让他带你拿出定位，跑。”他突然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着，又恢复正常音量：“赶紧回去吧，我们这可没晚饭给你吃。”
“我、我不想回……”
“回去。”列捷尼安不笑了。
晓海微微瞪大眼愣了一会，后退、低头转身走，留下一句：“我走了。”
他让他跑，让他跑，跑到哪里去？
晓海走到硼在的地方，硼显然没发现那里发生的事，好奇的看他：“怎么了？”
“被发现了。”晓海说。
硼震惊着要往那边跑，晓海拉住他解释：“那只鸟是梅维尔那里的鸟，它什么都看到了，副会长让我们回去。”
“梅、梅维尔？如果是有电子的东西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啊！那只可能是只真的鸟，或者——”硼不可思议，他意识到什么，拉着晓海走：“我们回去吧。”
“那我们回哪里？”晓海不清楚硼是不是知道了意思。
“找阿溟。”
阿溟？为什么要去找阿溟？晓海很疑惑，这和阿溟有什么关系吗？
“那只鸟的存在，意味着一切已经是我们不可控的范围了。梅维尔，比想象中更难打败。”硼说完，又问：“晓海，他们还说了什么吗？”
“梅维尔说找我干点事。”
“他找你能有什么好事啊！”硼不可思议道。
晓海跳过拦路的树根，回道：“他还说什么要让西岭的人走，说他可以拖住所有精英。他们说的应该是后面那个世界起义的事情吧？”
“他都能拖住精英了……”硼有点不淡定了，他停下来把晓海背起，说：“但愿能找到阿溟吧。”
“为什么要找他？”晓海有点抵触，他不太想见到阿溟。
“那你说，还有其他人吗？”硼反问。
晓海不说话了。除了阿溟他真的找不到别人，也只有阿溟是从始至终都迷雾重重的人。但他已经不想再和阿溟有牵扯，亲口说的家人也无从考证。
安宁海以为他摘下装置就自由了，没想到还有定位。
从始至终，就没有所谓的自由，只有臆想吧。晓海苦笑，只是可怜安宁海用死换他的生了。他这样弱小的人，有什么值得托付的呢？
“你会没事的，就算找不到阿溟，还有我。”硼奔跑着，他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在偌大的世界找到一个人。他开始分析，按照阿溟的身份，他只要出现在别人的视野中就一定会掀起风波。
“晓海，你最后一次见到阿溟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他说了要去做什么吗！”硼问。
晓海想了一阵，说：“他，在大概……北地、十天前，说要去找意义就走了。”
“北地哪里！”
“安宁海上次也在那里，和、和高层活动的地方隔的不是很远。”晓海本来郁郁寡欢着，但被硼的焦急感染了一些，也有了紧张的感觉。
硼继续想，找意义这句话并没有明确的时间地点，不过他好像听阿溟说过。
安宁海上次就是从沃尔拉回来的，那儿在北地靠东。十天的时间，如果往西应该位于北地中心，往东就是东原，往南是里海，往北是外海，水路大概率不会走，暂且排除。
现在他们在南林的边界。
他忽然想起以前阿溟从北地离开，在走遍世界的旅途中与他和另外两个朋友结识，那段旅途最后也在北地结束。
他当时问阿溟要去找什么，阿溟说的也是“意义”。
硼僵住，他想起一种可能——阿溟是否在重走一遍曾经走过的路？
他不敢保证这个阿溟也发生了同样的事，但如果是真的呢？
走过一遍无法得到的答案，你会再走一遍吗？
硼闭上眼，他只好赌。
脚边的石块聚成一个底座，带他和晓海脱离地面穿梭。
“硼，我们……要去哪里？”晓海问他，他不转身也不回答。
景物不断向后消失，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晓海甚至还没看清前方，那些物体就已经出现在身后了。路上不只有原野密林的人迹罕至，还有城市乡村的熙熙攘攘，他感觉自己像在经历一场穿越旅行，周围的事物全部变成了消逝的长线。
这比安宁海的速度还要快，晓海看见视野不断散开花瓣，眩晕了。
硼很专注，他在这么快的速度下还要找一个人，非常艰难。
一秒、一分、或者一时，硼感觉已经到达预想中的范围，而他也在模糊的世界里发现一个身形清晰的身影。
时间似乎放慢，他与那个和记忆中相像却不一样的人于相反的方向并排，注视对方。
那只没被遮住的青绿的右眼微微抬起，不知在看他，还是看灵魂与影子。
“阿溟。”硼喊出声，看对方往身后去，忘记了停下。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很远，不过接下来，只要放慢速度就好了。硼折返回去，凝视着那个慢慢远行的背影愣神。他知道那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阿溟，但也不由自主的回想。
硼在原地看了好一会才追上去。他跟在阿溟身后走，明明近在眼前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草地枯萎，树稀枯多，空气里只有野兽的叫声，现在是草原的阴天。
还是直接讲目的吧。
“阿溟，你能不能帮晓海取下他身上的定位？”硼把背上晕乎的人放下来。
晓海脚步虚浮，看见眼前的人还是懵的状态，甚至没意识到那是阿溟。
阿溟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没说话。
晓海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感觉体内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动，它在血肉中颤动，疼痛万分。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臂钻出，看不到样子，只有流出的血证明确实有东西从里面出来了。
硼将他的血止住。
“那是什么？”晓海问。
“暗物质。”阿溟说。
又是听不懂的东西，晓海鲜少没追问下去。
其实比起听不懂，他更多的还是不愿面对阿溟。
“它消失了吗？”硼问。
阿溟：“暂且。”
硼虽然也不想这么快走，但他担心违背了梅维尔和平会会有很大的麻烦，决定赶紧回去。“阿溟，晓海就拜托你了，有人要抓他。”
“我，知道。”阿溟从始至终在盯着硼的眼睛。
“那，我走了。下次见。”硼下意识说出了下次见，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阿溟。
“下次，见。”阿溟没有说别的话，只是告别。
“下次见。”硼尴尬的说着，在回头中走远。
硼走后空气就变安静了，阿溟继续他的路途，晓海在后面沉默了许久才说出来疑惑：“他……是你的朋友吗？”
“是。”过了一会，阿溟停下来，又重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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