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已经保持同样的姿势在电脑前坐了两个小时了,电脑屏幕熄了又亮四次。
李途年把最后一道菜放上餐桌,摘掉围裙洗洗手,进了书房。
“吃饭了。”
宋帝保持着入定的姿势没回应,直到感受到李途年手搭在自己肩上猛然回神。
“嗯?你说什么?”
李途年捏捏她的脸,“开饭了。”
“好。”
宋帝覆上李途年放在自己下巴处的手,任由他牵着自己去吃饭。
“今天有排骨,我上午去菜场一眼相中了,可新鲜了,差点被后来的阿姨抢走,味道非常不错。”
宋帝知道李途年在故意逗她开心,特别领情附和他,情绪价值拉满。
“是嘛,那我要多吃一碗米饭,你别跟我抢。”
说完两个人都被对方做作僵硬的语气逗笑了。
“你正常点,怎么感觉你在阴阳怪气我。”
宋帝落座,伸手去拿筷子,被李途年揪住了手。
“你是小孩吗?饭前洗手还要说。”一边说一边拿着湿毛巾给她擦手。
他擦的仔细,手指缝和指甲缝都照顾到了。宋帝急不可耐呲牙咧嘴,排骨的香味勾得她直分泌口水。
“呀,好了好了,我就看了会儿电脑,不脏。”
“你那个电脑键盘最脏。”
宋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染上的毛病,喜欢在用电脑的时候吃东西,饼干屑和各种零食汁水留下很多“犯罪证据”,每次都能被李途年找个正着。
上次奶茶翻了,笔记本直接报废。她所有工作资料都在电脑里,包括第二天要用的比稿文件,泪眼婆娑和李途年连夜跑了半个邺宁才找到一个专业人员能恢复数据,差点就凉凉了。
后来李途年严禁她带入口的东西进书房,连白开水都不许。她只能做贼一样把吃的塞进袖子里,偷偷摸摸咬一口。
被抓到还要耍无赖,亲李途年一口后问他,现在他算不算她入口的东西。要么他也滚出去,要么他就不是个东西。
气的李途年也学她耍无赖,猛亲她。但他比她狠,亲到她窒息,亲到她缺氧,亲到她腿软,他才肯罢休。
“想什么呢?”李途年敲敲她面前的桌子唤她回神。
“没什么。”
李途年才不信她的鬼话,明明刚才脸都红了。
“你是明早几点的飞机?”宋帝心虚转移话题,夹了块排骨到李途年碗里。
“七点,到那边正好赶得上研讨会。”
“行,我还来得及送你。”
“不用,我自己叫车过去就行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好好休息,有场硬仗要打。”
宋帝拒绝了李途年留下来帮忙的想法,让他回去忙他自己的工作。他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她不能永远依靠李途年解决问题。否则,她和营销号里说的也没什么区别。
人都得独立行走。
李途年知道她要强,一定是要自己解决麻烦才行,也就不再坚持。也终于在这一件件麻烦事里看明白,宋帝不是要娇养才能盛放的花朵,她是块顽石,即便不在河堤感受风霜雨雪的敲打,也在山间经受岁月的盘剥。
-
水流冲刷着洗洁精,洁白密实的泡沫填满了整个锅子。李途年做饭她洗碗,她在这种日常的小事上也要力求一个公平分配。
宋帝自己没想明白的原因倒是被李途年一语道破,她在还过去的自己一个公平。
总是比别人少一颗鸡蛋,少一袋牛奶,又或者是一顿早饭。多一个眼神,一巴掌,一顿骂。永远没人来接的周末,永远无人在意的小孩儿,永远一个人蜷在角落里,这些大人具象化的偏心,都在一点点蚕食着宋帝。以至于现在她凡事都在求一个公平,给别人,给自己。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也不要太逞强,有事要跟我打电话。”李途年从背后环抱她,手臂圈住她的腰身。
“知道了,你现在好啰嗦。”
他啰嗦?还不是有人老是不听话。
“你嫌弃我。”李途年手臂惩罚性的收紧。
“诶,别勒我,刚吃的晚饭要吐出来了。”宋帝的湿着手扑他的手臂,白色泡沫顺着手臂滑下来。
凉凉的,痒痒的。
李途年把手臂上的泡沫曾在宋帝身上,特意挑了围裙没遮住的上衣。
意味明显的挑衅。
李途年紧接着被涂成一个大花猫。
罪归祸首“咯咯”发笑。
“好啊你,你等着。”
李途年气急败坏撸起袖子,想要跟她大战一场。
泡沫顺着宋帝脸颊滑落,小泡泡一个接着一个破碎,最后一颗坠在下巴上,摇摇晃晃的碎掉了。
水星子溅到李途年眼角儿。
凉凉的,痒痒的。
宋帝推搡了几次,明显感觉自己讨不到好,一秒正经。
“好了,别闹了,你去洗洗,我要刷碗。”
李途年很想跟她说,碗可以晚点刷,现在他……热。
他觉得自己又燥又热,急需冲凉。
怎么才四月,天气就这么热了。
李途年洗了澡出来,客厅的公共卫生间哗啦啦的流水声让他刚洗完的澡白洗了。
未擦干的偷发湿趴趴贴在后脖颈,水珠顺着脊椎骨滑下去,洇湿了睡衣,睡衣也湿答答黏在身上。他好像溺水了,水纹玻璃门困住了他。
“李途年?”
他正出神,宋帝突然喊他。
“怎么了?”
“我毛巾掉水里了,你帮我送一条。”
“好。”
李途年心绪不宁地将毛巾挂在衣架上,一墙之隔,那些不断重刷下来的水流声不停撩拨他的理智。
“我挂衣架上了。”
“直接拿过来吧,省的我出去拿。”
李途年虚虚敲了敲浴室玻璃门,玻璃门上水汽起的很厚,只隐隐一个身形阴影,朝门口移过来。一只手伸了出来,上下左右摸摸皆抓了个空。
下,上,右,左。
门外那只手灵巧多开所有试探。
“你,递,进来!”
这就炸毛了。
玻璃门再次被敲了两次,毛巾递了进来。那只手青筋想被抻开一般一样明显,骨节瘦削,所有手指第一节指节都是泛着潮红。
这天,怎么就热了。
宋帝的手覆上来的时候,李途年的嘴角溢上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下一秒水流穿过他的身体,他身上的睡衣彻底黏在了身上。
“诶,你拉我干什么。”
“少装蒜。”
宋帝垫垫脚吻上他的下巴。
-
最近几天公司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写着三个字,怎么办?
骂她的超话已经有五个了,她的各种能扒到的照片被做成了各种表情包,甚至有人给她那些所谓的隐秘情史推敲了个可信度颇高的时间线。
这条时间线上她是个从小就心机颇深,善于伪装的野心家。听话装乖是她的外衣,普通但顽强是她的武器,绝情和心机才是她的致胜秘诀。
宋帝津津有味地看着某位“知情人”整理的她的童年往事。
她六岁就嫉妒邻居家的玫瑰花,夜里踩翻围栏扒光了玫瑰花架。她十岁就带比他小的小孩儿去下河,有个小孩儿差点被河水冲走。她十四岁就开始跟班上第一名不清不楚,害的第一名成绩下降,从此一蹶不振,她倒是再没下过前三名。
……
凡此种种,总而言之她宋帝从小就是个坏种,嫉妒心重,常有害人心,小小年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谁呀,简直胡说八道。”
姜之气得发抖,噼里啪啦打字回击网友的骂战。
转头看看宋帝,支着腿左右摇晃转椅,手里剥着葡萄,一口一个,好不自得。
“喂喂喂,你怎么回事?怎么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键盘都快敲冒烟了,过来帮忙啊。”
“反正骂又骂不过来。”语气和表情都有一点淡淡的死感。
“你也别生气了,过来看故事。写的还行,我要是知道这作者在哪个网站发文,我得过去充钱。”
“哎呦,你掐我干什么?”
姜之猛掐了宋帝胳膊一把,她气宋帝,自己的名声自己一点都不上心,还让她白忙活。
“你到底怎么想的,心里有没有个对策呀?实在不行我找找私家侦探查查他们。”
“嗯?张嘴。”宋帝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姜之嘴边。
“什么啊?还吃呢,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呀,急死我了。”
“你先张嘴。”
姜之瞪了她一眼,吃下了那颗葡萄。
“有,也没有。”
“什么意思?”
“我准备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
“啥意思?”姜之眼珠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圈宋帝,咂摸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站起来。
“你是说你也要开直播。”
“Bingo!”
现在网络造谣成本太低,键盘在人家手里,想怎么写就怎么写。那些人躲在暗处一天一个新号,网名,笔名变换无穷,要想找到他们比大海捞针还难。
既然大家都爱听故事,那不如她自己把故事说给人听。与其听那些每一句实话的造谣,不如听她这个当事人一字一句的将自己的过去说出来。
她只要占了实话实说的先机,那些人也就无戏可唱了。但这是个笨办法,她这个人现在在网友面前毫无信誉可言,直播到底能不能让口碑翻盘她也不知道。
“宋宋。”姜之挽着宋帝的胳膊伏在她肩头。
她明白宋帝这个时候决定站出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关于宋帝的过去她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她以前的日子过的辛苦,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偏偏还是有人要为难她。要是换作是她,她也不一定有勇气把伤疤揭给陌生人看。
她心疼她,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宋帝闭目在窗边感受刺目的落日余晖,金黄色的光芒与抽绿的窗边绿植的剪影落在她的鼻梁,一明一暗随着她椅子的摇摆在她脸上跳动。
是鲜活的,明媚的夏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