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中只有一个盛大的夏天,那个夏天之后月亮就陨落了。
我用以后的每个夏天去临摹那轮月亮,我嫉妒它的仅有,又爱慕它的温柔。
—— 赫尔曼?黑塞《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两个人都关注的乐队在江市有一个音乐节活动,活动火爆,路晟托朋友才要来了两张票。
音乐节现场,热浪裹挟着电子音效在人群中翻涌。主舞台的巨型LED屏闪烁着迷幻的光斑,将攒动的人影投射成一片彩色海洋。
空气中飘着草地被踩踏后散发的青涩气息,远处摩天轮的轮廓在热霾中微微扭曲。
路晟和纪静挤在前排pogo了两个小时,此刻终于逃到后方草坪喘口气。
夕阳正沉到高楼后方,为草坪镀上一层橘色的光晕。纪静解开发圈,亚麻色长裙的下摆铺展在草地上,像一片被揉皱的宣纸。裙身上手工刺绣的藤蔓图案随着她的呼吸起伏,露出纤细的脚踝上系着的一条红绳——那是上周他带着她在夜市小摊随手买的。
“累死了。”纪静仰面躺下,裙摆沾上几根草屑。她用手遮在眼前,指缝间漏下的夕照在她鼻梁上投下细长的光带,“但鼓手那段solo真的绝了。”
路晟拧开矿泉水递过去,注意到她手腕内侧用防水眼线笔写的乐队名字已经晕开,变成蓝色的溪流蜿蜒。
他想起三天前的雨夜,纪静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冲进便利店,发梢滴着水,两个人都很狼狈,躲在屋檐下大笑不止。
“你看过凌晨四点的佛罗伦萨吗?”纪静突然支起上半身,长裙领口的褶皱像花瓣般舒展开。她捡起一根蒲公英茎秆在膝盖上轻敲,茸毛随着节奏簌簌飘落。
路晟摇头,发现她耳后还粘着一枚不知何时贴上的荧光贴纸,此刻正随着暮色渐浓而发出微弱的绿光。“我只知道那里有圣母百花大教堂。”他伸手替她摘掉贴纸。
“其实它还有个更美的名字,叫翡冷翠。”纪静用矿泉水瓶底在草地上画圈,“是徐志摩根据佛罗伦萨的意大利名翻译的。”
她的声音突然轻下来:“房东太太有本旧诗集,扉页上就印着这个。”
路晟想起加上纪静微信那晚,自己在酒吧厕所隔间里查过佛罗伦萨的图片。醉眼朦胧中那些蓝调时刻在手机屏上泛着幽蓝。
而此刻她仰头喝水的样子,让那些蓝全部活了过来——她吞咽时颤动的睫毛像教堂彩窗投下的光斑,喉间滑动的曲线如同乔托钟楼的剪影。
“那个乐队……”路晟突然抓住她沾上草屑的手腕,感受到脉搏在皮肤下跳跃,“主唱说他们在佛罗伦萨写了新专辑。”
纪静的眼睛亮起来,矿泉水瓶在她掌心发出脆响:“我们也写首歌吧?”
远处传来贝斯调试的嗡鸣,路晟却只听见自己耳朵鼓膜震动的声音。
他无法抑制自己对她的感情。
他低头看着锁屏上偷拍的纪静的背影,突然开口:“我查过翡冷翠的照片。”
纪静湿漉漉的字迹在夕阳里闪烁。
“但都没有像你一般留在我的心里。”
纪静愣住的样子像被按了暂停键。她裙摆上的蒲公英茸毛还在飘,有一粒粘在了路晟的裤腿膝盖处。
“你是认真的吗?”纪静凑近,发丝间的鸢尾花洗发水味道混着汗水袭来。
我没有再想“只是玩玩”。
“当然。”
他低头点开微信,把给纪静的备注改成"翡冷翠",然后在纪静突然的笑声里按下锁屏键。
暮色中的手机屏幕倒映出他们挨得很近的轮廓,远处主舞台正好传来新歌的前奏,像命运准备好的背景音乐。
她的膝盖不经意碰到路晟的,亚麻布料摩挲出细碎的声响。
“那我们试试吧。”
路晟想起她曾经提过,真正的翡冷翠会在黄昏蓝调前变成蜜糖色,而现在纪静裙摆上的夕照,正在他视网膜上燃烧成一片温柔的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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