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像循环小数,在下一次循环中回归;但是,我知道有一个隐蔽的毕达哥拉斯轮回,夜复一夜地把我留在世上某个地方。
——博尔赫斯《循环的夜》
两百平的大平层静默在黄浦江畔,江水泛着粼粼金光,偶尔传来远处轮船的汽笛声。
客厅一整面落地窗将江景尽收眼底,黄昏的光线漫进来,在浅灰色羊绒地毯上镀了一层暖色。一盏米色落地灯静静伫立,灯罩线条利落,像一道被凝固的剪影。沙发对面的整面墙设置成投影墙,此刻正无声播放着流动的抽象影像,蓝与紫的光晕在墙面上缓慢晕染。
音乐室的门半掩着,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定制吸音墙将外界的喧嚣隔绝,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静静立在角落,琴盖上倒映着窗外流动的云彩。
纪静趴在米白色的雪梨椅上,摊开的牛皮纸笔记本滑落在地,鸢尾花标本从泛黄的纸页中半滑落。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均匀而轻柔。笔记和散落一地的稿纸上,蓝色墨迹的歌词还带着她特有的娟秀笔迹。
路晟的手指从钢琴键上抬起,转身时看见这一幕。江风拂过纱帘,吹动纪静披散的发,在她颈边轻轻摇曳。
茶几上的红茶早已冷却,杯底沉淀着几片舒展的茶叶。
下午,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音乐室里写词。
稿纸平铺在椅子上和地毯上,从意象到韵脚,密密麻麻的词汇像被困在玻璃杯底的汽泡,不断上浮又破碎。
纪静随手拿起一张,露出背面写废的韵脚表——整整一页被划上大大的红叉,像被押韵词典判处死刑的囚徒。
她忽然笑起来:“记得我在阿诺河畔遇到过一个卖唱片的吉普赛人,他的手风琴走音得像个卡壳的诗人。”
“和我俩很像。”路晟笑着接话,长时间的瓶颈期让两个人的心态都有些不够平和。
“你的歌想叫什么名字?”纪静用钢笔在纸页上戳着洞。
“没想好,叫《待定》好了。”
“我忽然有点想喝昨晚那杯红酒了,至少它是一个创新。”
“那杯加了迷迭香的红酒?”他回想起那个奇怪的味道,轻声笑道,“酸得像未成熟的隐喻。”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路晟坐到钢琴前。
纪静靠在椅背上,懒懒地问:“你会弹什么曲子?”
“你想听什么?”
“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他站起身,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拾起滑落的笔记本时,一行小字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Ji Jing, mi piaci”
路晟去卧室里里取来羊绒毯,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个易碎的梦境。他俯身时,闻到纪静发间淡淡的鸢尾花香气。
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这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睡颜,却仿佛是许久未见,恍若隔世。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音乐室的墙上交织成一幅静谧的剪影。
路晟站在她身旁,低头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然后转身望向客厅的投影墙。光影仍在流动,映在他的侧脸上,忽明忽暗。
他好像得到了缺失的那一句歌词:
以我夜复一夜循环不停,在仲夏夜之梦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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