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
我把我看到的东西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秋姐，风燮站在旁边，神色严肃。
“是雷切尔吧。”风燮最后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她一直认同‘青蓝’的理念，不过我还以为她早两年已经死在黄昏峡谷里了。”
“嗯。如果是她，那么能力也对的上。”
“是什么能力啊？”我有些好奇地问。
“预知一部分的未来。”秋姐说。
我心下一惊，虽然记忆里的那个女人的确说了类似的话，但实际听到还是会忍不住感觉到一丝害怕。如果说在现代社会，塔罗或者卜卦预知的未来还有算错的可能，那么这个世界的预知未来，恐怕是真的能达到高度准确的程度。
“看来在她的预言里，你、瑾秋还有缪清然会成为‘青蓝’达成目标的阻力。”风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有戴他的宝贝丝巾。
“她预言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吧？”
不然也不会派人来杀我们。
“是的，但是改变未来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她让付顷学来，应该也是为了给我们制造威慑。或者，混淆视听。”
“她应该没有把握让付顷学守口如瓶，就算没有小竹的能力，付顷学也有把她供出来的可能性。”
“所以你认为，她只是为了让我们注意到这件事，然后去联系缪清然？”风燮和瑾秋出奇地默契，我在一旁根本接不上话。这个世界的局势我了解得太少，而且听上去她们距几个都是老熟人。
秋姐以前也在“裘”工作，但是她为什么没有到过雪域奇市，又为什么会回到原初村组织自己的旅行队呢？一切都有些可疑。
“嗯。缪清然的队伍会跟我们离得近，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我还是觉得缪清然是支持‘青蓝’的，毕竟她一直不愿意去雪域奇市，但是现在居然也自己组织旅行队，实在是可疑。”
“小竹，你有什么看法？”
秋姐发现我陷入沉默，关切地向我投来目光。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其实有些没听懂。秋姐和风燮都笑起来，气氛似乎缓解了一些。
“有机会之后给你解释吧。反正你要知道缪清然是个很危险的人，如果看见了她，要赶紧想办法脱身。”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那，付顷学要怎么处理？”
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其实把他杀了最省事，但是看秋姐的样子可能有别的考虑。我还以为风燮会马上提出杀了他的建议，但是他也同样沉默着。
“你觉得留着他一命，雷切尔会来要人吗？”风燮终于开口。
“如果是小竹刚才说那种情况，可能性很大。雷切尔向来是嘴硬心软的人，付顷学既然真的答应为她赴汤蹈火，她会换一个人情也说不一定。”秋姐看了看我，她的嘴角翘起一个有些微妙的弧度，“小竹觉得要留着吗？我听说刚才你给了他一耳光，扇得很响。”
啊？我吗?
“不不，不是，那个是情急之下，那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不是故意要扇他耳光的……”也不是故意要摸他的肌肉。
风燮冷笑了一下，他没有对此发表自己的看法，我看得出他的一些风头被付顷学抢了，他还是很在意的。虽然其实在我看来，本来队伍里也几个人注意他也就是了。
“别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问问你的想法。如果留他一命，贺荀的能力也能暂时保证他不会做出伤害队伍的事情，让他当当苦力。如果不留，直接让绿子把他杀了，也很方便。”
“我没有想法，只是……从他的记忆力看，我觉得他有点惨。”
风燮这次的冷笑嘲讽的意味更浓，秋姐直接正色将他赶出去，拉我在身旁坐下。她这几天气色真的很差，憔悴得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
我突然想到邻家姐姐结婚后第三年，突然回到老住处来，我在楼道间遇见她。她左手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袋子，右手抱着纸箱，看上去也是这么累。那时候她还对我微微一笑，勉强至极。我问她，你之后会经常来吗？她那时候说什么来着……好像有些记不清了。或者她其实是什么都没说。
小城市的八卦传得很快，邻居都知道她的丈夫孕期出轨，而她一个人坐车产检的路上出了意外，失去了那个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提起这件事。
她那天穿得很朴素，跟她读大学那几年打扮得清纯靓丽时判若两人。我帮她把袋子提进了屋，屋里的陈设还很熟悉。她问我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我说不用了，然后转身像逃避什么一样地走了。那之后我很后悔，我该留下来的，不应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个充满了遗憾的老屋子里。
老屋子里时她少女时期对爱情和对未来最真挚的想象，而她只带着失望和疲倦回到那里栖息。
“小竹，你在想什么？”秋姐看我走神，拉住我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很瘦，指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也很明显。我知道她这时候是放松的，所以才会展现出这么明显的疲态。
“秋姐，你是不是很累啊？”
她愣了一下，最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走过去抱住她，像是抱住妈妈那样抱住她。秋姐是愣住的，她似乎没有预料到我这样直接的行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抱住我。她都动作如此生疏，像是一个刚养育孩子而显得僵硬和谨慎的母亲。我感觉到她的躯干很瘦，我知道她向来吃得少，是为了把有限的资源留给其他人。
“秋姐，我很想再做好一点，让你能休息。”
“小竹，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孩子，我一直不喜欢绿子。但是绿子做得最好的事，就是把你带回队伍里。”秋姐看着我，我感觉她眼底有什么在动摇，“你能答应我……”
最终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
“承担责任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坏事。小竹，我希望大家都做我羽翼保护下的孩子，但是我知道那是一种自私。她们会成长，会有自己的力量，会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看法，会和我产生分歧。”
“至少在到达雪域奇市之前，我想尽我所能把路趟平。每每想到这些，我就不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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