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次日下午,震国的大军才离开了骁国,继续西行。
马车中,叶南靠在厉翎怀中阖眼休憩,不多时,就生出了几分困意。
朝思暮想的人儿靠着自己,仿佛将整个世界的重量都托付给了他,想到这里,厉翎心弦松了,眼里有化不开的柔软。
马车碾过碎石,颠簸间叶南无意识地往里蹭,温热的呼吸喷在厉翎颈侧。
这一碰,厉翎浑身血液瞬间沸腾,隔着衣料仍能感受到皮肤的温度。
厉翎低头,见叶南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刚触到那片柔软,怀里的人突然呓语一声,滚烫的脸颊更是贴上他的锁骨。
厉翎低头盯着叶南鬓角处那抹细微的汗珠,竟产生了想要吸一口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厉翎对叶南还保持着最后一丝隐忍的克制,从昨晚之后,他便产生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自己的强烈占/有欲。
他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叶南额头的汗珠,恋恋不舍地放在唇边舔了一下,甘涩萦绕舌尖,仿佛之前所有的相思都得到了回报。
厉翎心跳在悄然加速,鼻息也乱了,他能感受到叶南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这种灼热黏住了厉翎的手,让他不停地反复摩挲。
他想起昨夜捏着这对耳尖替人擦泪的模样,此刻那耳垂在他掌心发烫,像是要把他的理智都灼穿。
情深意动,心旌摇荡,他终忍不住侧低头,盯着对方泛着水光的唇,忽然俯身,却在距离那唇瓣半寸处停住,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对方睡得香甜,厉翎舍不得打扰,克制地不敢再近分毫,喉间溢出一声叹息,手臂却越发收紧,仿佛要将人嵌进骨血里。
突然,叶南睫毛轻颤着睁开眼,氤氲水雾的眸子撞进厉翎眼底。
两人呼吸同时一滞,车厢里的空气瞬间更加滚烫。
“热……”叶南呢喃着扯开领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那上面还有昨日的余红,“厉翎,我热!”
厉翎眼眶翻红,百爪挠心,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心火的侵袭,为难地哄道,“乖,昨晚你承了一夜,不能再来了,伤身。”
叶南被劝得一怔,不禁苦笑,心忖:厉翎又乱七八糟地想到哪里去了。
“估计我昨夜受了凉,害了温病才发热,你让大夫赶紧帮我配药,过几日就要进虞国了,耽误不起。”叶南虚弱道。
厉翎:“……好。”
厉翎有些臊,转身捞开马车的帘子,谁想刚一揭开,就看到薛九歌眼观鼻鼻观心地骑行在外。
“你……”厉翎指着薛九歌,脸色一沉,欲言又止。
也不知此人听到了多少。
“末将方才观察地势,前方地势平坦,还有百余里就能进虞国,便快马加鞭来禀报。”薛九歌面色从容。
厉翎有疑,轻描淡写地试探道,“你去,让大夫来把脉。”
“殿下身体抱恙,要不要停营休整一日?”
“是公子南受凉,你去通知,”厉翎脸色阴转多云,“停营休整。”
薛九歌领了命,调转马头便走。
叶南靠在他怀里,脸色潮红得反常,勉力坐直身子,望着车窗道:“再过几日,就要入境虞国了,长佳公主盼这一天,眼睛都快望穿了。”
厉翎哼笑一声:“人都烧成这样,还惦记着旁人的姻缘。”
“也不知她这会儿在做什么?” 叶南歪头,不经意蹭到厉翎手腕。
“还能做什么?” 厉翎屈指弹了下他额角,却又心疼地收回手,“抱着药书啃,捣鼓她那些花花草草来配茶,昨儿个还把车厢弄得跟药庐似的,熏得人睁不开眼。”
叶南闻言笑出声,牵动了咳意,他想起初见时长佳公主递来的药茶,苦涩里带着回甘。
“要不让她帮我瞧瞧?她懂药理......”
“不行。” 厉翎打断得干脆,眉蹙得紧,“治病的事,我只信自己人。”
不多时,马车猛地一顿,老大夫撩开帘子钻进来,腰间药箱叮当作响。
他刚要行礼,厉翎已经按住他肩膀:“快看看!”
“有劳。”叶南坐正了些。
大夫不敢怠慢,搭上脉,仔细了摸了好一阵,还检查了叶南的舌苔。
叶南问:“不严重吧?”
大夫偷瞄了眼厉翎紧绷的下颌,咳着嗓子道:“公子南只是暑气入体,喝副清热的方子便好,只是……” 他的目光在两人脖子上的红淤处转了圈,“公子身子虚,殿下往后,还需节制些。”
“咳咳咳……”叶南顿时涨得脸红。
“你给我出来。” 厉翎帮叶南拍背顺了气,瞪了一眼大夫就往外走。
车门掀开的瞬间,热浪混着蝉鸣涌过来,已然到了最有生命力的初夏,远处的马群悠闲地啃着青草,尾巴不时甩动驱赶蚊虫。
帐外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扎营景象。
士兵们吆喝着支起牛皮帐篷,炊烟袅袅升起,混着烤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几个年轻士兵追逐打闹,笑声穿透热浪。
唯有厉翎拽着大夫退到营地角落,身后的热闹与他周身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他现下如何?” 厉翎问。
老大夫颤巍巍地擦了一把汗,恭敬地答道:“殿下,公子中的是慢性蛊毒,毒素已入肺腑,所以才会发热。”
厉翎目光倏然一滞,看着大夫布满褶皱的脸,只觉得耳边的蝉鸣都成了刺耳的轰鸣。
“如果不解蛊毒,等毒素入心后,就会暴毙而亡。”
“还有多久?”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大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嗫嚅道:“不好说,快就数月,最多撑两、三年……”
厉翎深吸了一口气,扬扬手,大夫马上就退下了。
他独自走到草坡高处,瘫坐在岩石上,远远地望着营地中忙碌的身影,仿佛隔着一层薄雾。
昨夜,叶南蜷在他怀里呓语,让他心慌得厉害。
春巡前他已经足够小心,步步筹谋,处处设防,结果还是被白简之抓到漏洞下了蛊,他对不起叶南,没能护住他。
他想到春巡在外时,陡然接到密报,白简之偷潜回了震国,甚至进了王宫。
他当时脑子里轰的一声,全是叶南独自在寝殿的模样.
白简之会不会闯进去,会不会用那些阴诡伎俩胁迫他?
他翻身上马就往回冲,从未那样怕过,怕推开殿门时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怕迟一步,叶南就会被人从他身边夺走!
风灌进喉咙,带着咬破下唇的血腥味,打了这么多仗,面对尸山血海,他都能镇定自如,可唯独对叶南……
直到撞开寝殿的门,看见叶南合着眼躺在床上,紧绷的弦才骤然松开,后知后觉双脚都在发颤。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他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攥紧拳头,发誓定要让白简之反噬其身。
厉翎握着帐帘的手悬在半空,恍然间竟与多年前山中桃林里的画面重叠。
那时叶南刚被骁国逼下山,满地落英沾着未干的雪雨,白简之倚着桃树,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块玉佩。
“师兄临走前将贴身信物赠与我,而你,什么都没有得到。”
“是你。” 厉翎怒火中烧,“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白简之嘴角噙着不屑地笑,“不然你以为,骁国使臣怎会掐着点来接师兄?”
厉翎上前一步,靴底碾碎满地花瓣,“你对叶南的爱,真的很拿不出手。”
白简之笑出了声,反讥道:“若叶南真把你当命定之人,又怎会如此无情地抛下你?他选择回去,不过是权衡利弊,权力、责任,哪样不比你虚无缥缈的感情实在?”
厉翎的眸子骤然收紧:“住口!”
桃林依旧烂漫,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杀意。
白简之却笑得越发肆意,语气越发激烈:“我只是让他看清,你护不住他,你不配站在他身边。”
“白简之!” 厉翎的怒吼震得桃花簌簌坠落,他抽出腰间佩剑,却在剑尖即将触及对方咽喉时僵住,姽满子的呵斥声惊破这场暗流汹涌的对峙。
“只有站在权力巅峰,才能护得住他想守护的太平。”白简之整理好微乱的衣领,嘴角勾起扭曲的弧度,他扬手举起那块玉佩,示威地挑眉,“你我都清楚,真正的较量本不在这苍梧山中。”
“白简之,我奉陪到底!”厉翎狠道。
……
“出去这么久,是被哪个美人绊住脚了?” 叶南歪靠在铺着软毯的矮榻上,见厉翎杵在账外,忍不住在撑起身子发问。
厉翎回神,深吸一口气,故意半着脸大步走近,坐在矮榻上,屈指弹了弹叶南的额头,“胡说,不过是习惯了巡营,热退了吗?”
厉翎用手探了探叶南的额头,不烧了,勉强放下一点心,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少年眼下淡淡的青色,语气不由得收紧,“倒是你,不好好歇着,又在想什么?”
“我确实有所想,”叶南眉梢微挑,瞥向厉翎,“就看太子殿下是否愿助我一臂之力?”
“哦?”厉翎有些惊讶,眼下的叶南恢复了几分生气,又露出些当初狡黠可爱的样子,且叶南很少有求于他,这态度让厉翎很是受用,唇角终是崩不住,勾出些笑意。
叶南凑近了些,耳语道:“去虞国的路,是不是要经过戊国?能不能在那儿停几日?我想去看看。”
好个美人投怀送抱,厉翎顺势揽住他的肩,轻轻揉了揉,“戊国本不富庶,到处是荒山,去年还受了灾,有什么好看?”
“可再小的地方,也有它的用处,”叶南继续道,“你帮我拿回骁国太子之位,我总得为骁国做点什么,以图后期。”
“那我的小太子在打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叶南抬头,眼睛亮得惊人,“你说若是不用一兵一卒,就能让戊国主动归入骁国版图,是不是比强攻来得有意思?”
厉翎颔首,慢悠悠地应了一声。
“戊国国君治国能力普通,百姓生活清苦,现在戊国是震国的联盟国,其他大国也许还不敢打其主意,但戊国所处地势太复杂了,长久下去终会打破这种平衡的格局,我何不占这个先机?”
“我的方法可能天不和,地不合,但是人和,”叶南继续说道:“此次去,我要先在那儿埋下一颗种子。”
厉翎让人揽入怀里,看着叶南发顶旋起的柔软黑发,心中涌上一股温热,他收紧手臂,将人圈紧了些,轻轻摇了摇,“好,都依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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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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