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公寓是一栋老旧的七层楼房，墙皮斑驳，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卫暄一行人爬上三楼，站在307室门前时，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王官宝上前按响门铃。片刻后，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憔悴的年轻女性的脸。林小婉约莫二十五六岁，黑眼圈很重，头发随意地扎着，身上套着件宽大的居家服。
"你们是......"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房产中介，专门处理特殊问题住宅的，之前通过电话。"王官宝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这位是卫道长。"
林小婉的目光在卫暄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被他突然正经的道士打扮震住了。她连忙拉开门："请、请进。"
狭小的客厅收拾得很整洁，但透着股阴冷。简易的折叠桌上摆着三瓶冰镇饮料——两瓶可乐和一瓶绿茶，显然是给访客准备的。林小婉局促地搓着手："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就随便买了......"
委托人拉开两张椅子请卫暄和王官宝坐下，把饮料摆到两位特殊住宅处理人员面前，自己喝那瓶绿茶。卫暄的目光在两瓶饮料上停留了一瞬，又瞥了眼飘在旁边的苏以凡。鬼影撇了撇嘴，飘到墙角生闷气去了。
"谢谢。"卫暄自然地拿起可乐，拧开喝了一口，"说说具体情况吧。"
林小婉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就是从搬进来那天开始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每天凌晨三点十五分，床边就会出现......就会出现......"
她的瞳孔突然放大，直勾勾地盯着卫暄身后的某个点。卫暄不用回头就知道，苏以凡肯定又恶作剧地现形了。他轻咳一声，暗中掐了个手诀，鬼影"哎哟"一声又隐去了身形。
"别怕，"卫暄放下饮料，"先带我们看看你的卧室。"
林小婉战战兢兢地领着他们走向里间。卧室比客厅更阴冷，床单平整得像是很久没人睡过了。卫暄的罗盘刚拿出来，指针就疯狂地转动起来。
王官宝倒吸一口凉气："道爷，这......"
卫暄眯起眼睛，突然蹲下身，从床底下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旧式长裙的妇女，背景正是这间卧室。
"这、这不是我的东西！"林小婉惊恐地说。
卫暄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突然问道："这栋公寓以前是做什么用的？"
"房东说是普通住宅......"
"但是，"卫暄手指拂过墙面，"这墙里掺了香灰，是镇魂用的。"
苏以凡的鬼影在卧室里飘来飘去，鼻子夸张地抽动着："道爷，这香灰味儿新鲜得很，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他飘到墙角，伸手摸了摸墙皮，"而且只刷了这一面墙，明显是隔壁出的事情。"
卫暄闻言，蹲下身用指甲刮了刮墙根，果然带下一层灰白色的粉末。他捻了捻指尖，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是转而看向周围其他墙壁，果真只有这一面才刷了香灰。
林小婉缩在门边，声音发颤："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卫暄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隔壁屋子不干净，特意做了处理，于是隔壁的东西半夜跑过来了。"
"房东说......空了大半年。"林小婉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隔壁现在也住了人的，是一家三口，但是据说隔壁上一个租客是个程序员，住了不到两周就突然搬走了，连押金都没要......"
苏以凡的鬼影突然"嗖"地穿过墙壁，片刻后又漫不经心地钻回来："道爷，要不去隔壁看看，真是一家三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卫暄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转向林小婉："你和隔壁那家人打过交道吗？聊过这些怪事没有？"
林小婉摇摇头，手指绞得更紧了："就搬来那天打过招呼......那家男主人看着挺严肃的，我......我没敢多说。"
"走，现在去问问。"卫暄拍了拍道袍站起身，顺手从桌上顺了块饼干塞嘴里，"王官宝，你在这守着罗盘。"
王官宝脸色刷地白了："道爷！我、我一个人？"
"怕什么，"卫暄指了指墙角，"不还有苏以凡陪着你么。"
鬼影立刻抗议："喂！我也要去隔壁看热闹！"
卫暄没搭理他，已经大步走向门口。林小婉犹豫了一下，小跑着跟上："我......我和您一起去吧。"
两人来到308室门前，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孩子的笑声和电视声。
卫暄抬手敲了敲308室的门。门内脚步声渐近，一个面容疲惫的中年男子拉开门，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有什么事吗？"男子目光在卫暄的道袍上停留片刻，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小婉局促地开口："您好，我是隔壁307的住户......"
"哦，我知道你。"男子打断她，语气生硬，"大半夜总敲墙的那个。"
林小婉脸色刷地白了："不是我！我、我正想问问您，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男子冷笑一声："比如？"
卫暄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林小婉挡在身后："比如凌晨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
男子瞳孔猛地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门把手："你们到底是谁？"
"专门处理特殊住宅问题的。"卫暄亮出证件，"这位女士最近遇到些怪事，我们怀疑源头可能在您这边。"
"骗子！"男子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林小婉，"你别被这些神棍骗了！他们就是......"
"爸爸！"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昨晚那个电话又打来了，说要找你玩......"
男子脸色瞬间惨白，慌忙回头呵斥："小宝！别胡说！"
卫暄趁机往屋内瞥了一眼。客厅茶几上摆着一台老式座机电话，听筒歪歪斜斜地挂着，像是被人匆忙扔回去的。
"先生，"卫暄压低声音，"您家电话线是接到哪里的？"
男子的手开始发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我怎么知道......"
"因为307听到的是敲墙声，308接到的是电话。"卫暄目光锐利，"而真正出问题的，是您家这面共用的墙。"
.
卫暄给林小婉留了几张镇宅符纸，仔细交代了使用方法。鉴于隔壁男主人的抗拒态度，他并没有强行介入308室的事情。
"记住，符纸贴在床头和门口，晚上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回应。"卫暄叮嘱道，"明天我们还会再来。"
林小婉紧紧攥着符纸，脸色依然苍白："谢谢道长......真的会有用吗？"
"至少能保你今晚平安。"卫暄看了眼飘在旁边做鬼脸的苏以凡，"走吧。"
王官宝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嘀咕："道爷，就这么走了？那隔壁......"
"人家不配合，硬来反而容易出事。"卫暄大步走向电梯，"先回去查查这栋楼的历史。"
三人走出锦绣公寓时，天色已近黄昏。小区门口的垃圾桶旁，一个灰扑扑的小东西正扒拉着垃圾袋。卫暄脚步一顿，眯起眼睛。
"那是.......土拨鼠？"王官宝惊讶道。
确实是一只土拨鼠，毛色灰黄，前爪正努力扒拉一个外卖盒。听到人声，它警觉地竖起耳朵，却没有逃跑的意思。
苏以凡的鬼影飘过去，在土拨鼠面前晃了晃："嘿，小家伙，你——又在吃垃圾！"
王官宝看着那只灰扑扑的土拨鼠，突然说道："道爷，咱们老叫它'土拨鼠'也不太好吧？这小家伙好歹已经成为我们的伙伴了，总得有个名字。"
卫暄瞥了一眼在锦囊里挣扎的土拨鼠，满脸嫌弃："名字？它要什么名字？"
土拨鼠从王官宝的衣袋探出脑袋，愤愤不平："吱吱吱？吱吱吱！"
苏以凡的鬼影在半空中笑得直打滚："哈哈哈！道爷，要是土拨鼠真有名字，是不是会和你重名！"
土拨鼠气得毛都炸开了："吱吱吱！"
卫暄挑眉："说来也是，我的名字在它上辈子还真是它的名字。"
土拨鼠不服："吱吱吱吱吱吱？"
卫暄："但是现在我在用卫暄这个名字。"
土拨鼠："......"
王官宝看不下去了，赶紧打圆场："要不折中一下？既然道爷在用这个名字，那它就叫'卫小暄'吧？既有关联，又不会混淆。"
卫暄："......"满脸写着"我拒绝"的讨厌。
土拨鼠歪着头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
苏以凡飘过来，笑嘻嘻地戳了戳土拨鼠的脑袋："行，那就这么定了！卫小暄！"
卫暄依旧满脸不情愿，但懒得反驳了。
王官宝松了口气，笑道："好了，卫小暄，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了，你得配合道爷查案。"
刚刚获得名字的土拨鼠卫小暄骄傲地挺起胸膛："哼，吱吱吱吱！"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小区门口，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卫暄走在最前面，道袍被晚风轻轻掀起一角，背影挺拔而冷峻，仿佛与尘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王官宝跟在他身后半步，手里还捏着没来得及收起的罗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似乎仍对刚刚的灵异事件心有余悸。
苏以凡的鬼影飘在卫暄身侧，半透明的身形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偶尔恶作剧般地伸手去拨弄卫暄的发带，又被对方一个冷淡的眼神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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