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暄"砰"地关上窗户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栽回床上。他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茧，只露出几缕凌乱的黑发。
"道爷......"苏以凡飘到床边，鬼影忽明忽暗，"你......还好吧？"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好。"
苏以凡委屈地飘到一旁，半透明的身体蜷缩在椅子上。他低头看着手腕上愈发鲜艳的红绳，又偷偷瞄了眼床上那团被子，鬼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楼下传来王官宝夸张的大笑："哈哈哈哈卫哥该不会害羞了吧！"接着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估计是秦沐含又在揍人。
卫暄在被子里烦躁地翻了个身。他此刻浑身酸痛，特别是腰——昨晚为了解开这该死的红线，他们几乎试遍了古籍上记载的所有方法。从双修到血契，甚至差点尝试了传说中的"魂交"......结果红线非但没解开，反而缠得更紧了。
"都怪张明薇......"卫暄咬牙切齿地想着，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锁骨处的红痕。这些痕迹倒不是苏以凡弄的，而是红线反噬时突然收紧勒出来的。当时疼得他差点喊出声，还是苏以凡急中生智，用鬼气帮他缓解了疼痛......
想到这里，卫暄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苏以凡！"
"在！"鬼影"嗖"地飘过来，差点撞到他身上。
卫暄盯着他半透明的身体，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昨晚......是不是偷偷吸我阳气了？"
苏以凡的鬼影"嘭"地涨大了一圈，像个充气过度的气球："我、我没有！就是......就是不小心......"
卫暄眯起眼睛。难怪今早起来浑身无力，原来是被这只贪吃鬼偷吃了阳气。他正要发作，突然发现苏以凡的鬼体比往常凝实了许多，甚至能隐约看清白色卫衣上的褶皱。
苏以凡看着卫暄阴沉的脸色，鬼影不安地晃了晃。他飘到房间角落，半透明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卫衣下摆。
"道爷......"他小声嘟囔着，"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卫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鬼影又飘到书桌前，突然灵机一动："啊！道爷最爱喝的云雾茶！"说着就要穿墙去厨房。
卫暄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苏以凡的鬼影"唰"地散开，化作一团白雾笼罩了整个房间。雾气中渐渐浮现出点点星光，慢慢凝聚成一个个小人儿的模样——赫然是缩小版的卫暄和苏以凡。
"这是......"卫暄愣住了。
星光小人开始动起来，演绎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初次见面时苏以凡吓得钻到供桌底下；一起捉妖时卫暄不慎掉进泥坑的糗事；甚至还有昨晚两人手忙脚乱研究红线的滑稽场景......
卫暄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演到精彩处，星光小人突然排成一排，跳起了滑稽的踢踏舞。最搞笑的是那个代表王官宝的光头小人，扭屁股的样子活灵活现。
"噗......"卫暄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白雾立刻凝聚回人形，苏以凡眼睛亮晶晶地凑过来："道爷笑了！"
卫暄立刻板起脸："我可没有原谅你昨晚占我便宜。"但眼里的笑意还没褪去。
苏以凡得寸进尺地飘到床边，鬼手轻轻碰了碰卫暄的手腕："道爷，其实红线解不解开都没关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反正......我想一直跟着道爷......"
卫暄怔了怔，突然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蠢鬼，谁要跟你绑一辈子。"
话是这么说，但他手腕上的红绳却微微亮了一下，那缕红线似乎又明显了几分。
苏以凡的鬼影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惊到了。他飘到窗前，半透明的身体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虚幻。
"道爷......"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卫暄正整理着凌乱的道袍，闻言抬头："嗯？"
"如果...如果红线真的把我们绑在一起了......"苏以凡转过身，鬼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那你师父卫承冬，是不是就......"
卫暄系腰带的手突然顿住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可怕，连楼下王官宝的吵闹声都仿佛远去了。
"他不会再要我的身体了。"卫暄的声音冷得像冰，"一个被红线绑住的容器，对他而言已经没用了。"
苏以凡的鬼影飘忽不定："那......那这是好事？"
卫暄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事，哈哈哈"他一把拽过苏以凡的手腕，红绳在他们之间绷得笔直，"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竹林剧烈摇晃，无数竹叶如刀片般射向木屋，在窗棂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来了。"卫暄眯起眼睛，桃木剑已经握在手中。
苏以凡的鬼影瞬间暴涨，白色卫衣无风自动："道爷，这次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楼下传来秦沐含的惊呼："怎么回事？护国寺的人又来了？"
"不是护国寺。"卫暄推开窗户，看着远处翻滚的黑云，"是老卫同志。"
黑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卫承冬凌空而立，带着阴鸷的笑意。
卫承冬飘在半空中，黑袍猎猎作响，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立即出手。他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屋内两人交缠的红线，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啧啧啧......"卫承冬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我就闭关三天，你们俩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卫暄的脸"唰"地黑了："师父，您不是来清理门户的吗？"
"清理什么门户？"卫承冬一撩衣摆，直接飘进窗来，"为师是来吃瓜的！"他凑近两人手腕上的红线，眼睛发亮，"这可是千年难遇的跨界红线啊！"
苏以凡的鬼影瞬间缩到卫暄身后："道、道爷......师父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卫承冬一把抓住苏以凡的鬼手，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小苏啊！快跟为师说说，你们昨晚都试了哪些法子？都试过了吗？血契呢？古籍上记载的'魂.交'......"
"师父！"卫暄一把将苏以凡拽回来，耳根红得滴血，"您能不能正经点！"
卫承冬突然正色，一甩衣袖："当然是来帮你们啊！"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情劫破解大全》，为师珍藏多年的孤本！"
苏以凡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书页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破解之法，最离谱的一页上还画着两个小人以极其诡异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师父！"卫暄一把抢过古籍，"您这些年到底在研究些什么？！"
卫承冬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一脸高深莫测："为师这是在为玄门发展做贡献啊！"他突然压低声音，"其实吧......过几天有个大机缘，我马上就要飞升成仙了，早看不上你的破躯壳了。但是飞升需要你们的帮助。"
"什么？！"卫暄和苏以凡异口同声。
楼下突然传来秦沐含的尖叫："你别偷拍！这种画面不能发朋友圈！"
卫暄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揉了揉眉心，突然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向床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道爷？！"苏以凡惊呼一声，连忙飘过去。
只见卫暄整个人呈"大"字形瘫在床上，道袍凌乱地散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他一只手臂横在额前，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指尖还微微发颤。
"让他睡吧。"卫承冬突然放轻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孩子这几天太累了。"
苏以凡的鬼影轻飘飘地落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卫暄掖了掖被角。他注意到卫暄即使在睡梦中，眉头还是微微蹙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窗外，朝阳、正午的阳光、甚至夕阳透过窗棂，在卫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道袍的领口因为这个动作扯开更大，露出锁骨上还未消退的红痕。
苏以凡的鬼影不自觉地飘近了些，半透明的手指虚虚地拂过卫暄的睡颜。他想起昨晚卫暄也是这样疲惫地睡去，只是那时还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不放......
"看够了吗？"卫承冬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压低声音道，"你师兄睡觉的样子好看吧？"
苏以凡的鬼影"嘭"地炸成一团雾气，又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拼回来："师、师父！"
卫承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退到门边："让他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你最好别离他太远。"
房门轻轻关上后，房间里只剩下卫暄均匀的呼吸声。苏以凡的鬼影慢慢凝实，在床边蜷缩成一团。月光渐渐爬上床沿，卫暄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正好靠在了苏以凡半透明的身体上。
鬼影僵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卫暄靠得更舒服些。红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将一人一鬼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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