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纸涯。”
沈虞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赵老爷可曾还记得这号人?”
赵承泓面不改色:“苏家大名鼎鼎的纸傀师?自是有几分耳闻。只是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陨落了。”
沈虞笑道:“恐怕不止耳闻这么简单吧,赵老爷。”
沈虞见赵爷子装傻,直接开门见山道:“三十年前,四大家族合作去寻一道传承。而你作为赵家长子,自是带领赵家队伍出发。
据我所知,此行队伍里除了你们四大家,还有一家,那便是苏家。当时的苏纸涯已然是苏家家主,他也去了。可为何回来的只有你们四大家的人,而苏家人全都不见踪影?
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要寻的传承,又是什么?”
赵承泓:“当年之事早已有结果——此行凶险万分,五家中,苏家作为开路人,自是折损人数最多。
至于传承……我们并没有寻到,只是个不实的传闻罢。四大家都因此遭到重创,苏家更是覆灭。而后,为维护四大家声望,此事已然被当作禁忌。你们藏星阁为何要旧事重提?我们四大家的事,你不应,也不能插手。”
“我们藏星阁最喜欢的,就是秘密。”沈虞眸光暗沉,“赵老爷此话几分真几分假,我暂且不追究。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传承是什么,它在哪里。”
赵承泓冷哼:“我说了,那传承并不存在,我也不知道它在哪。”
“看来不加点筹码,很难和赵老爷聊下去啊。”沈虞抬手,“来人,搬上来。”
“轰——”庭院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赵承泓寻声望去,惊得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子:“这是……”
那是一辆马车——它的款式样貌,甚至上面用了多少两黄金,镶了多少颗珍珠,赵承泓都一清二楚。
这是他为赵有乾亲自设计的。
这马车他是找班家后人所造,按理说不应轻易被攻破,且车身无明显破坏的痕迹,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是赵有乾自己弃车而逃。
思及此,赵承泓带着一丝侥幸,强压心下慌乱,反问道:“沈阁主这是何意?”
“这赵二公子的马车,一看便知造价不菲。丢在半路上怪可惜的,沈某就把它捡回来,物归原主。只是……这马车是回来了,但赵二公子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沈虞转动茶盏,又给自己倒杯顾渚紫笋,叹道,“嗯,果真好茶。”
赵承泓怒地拔剑,霸道的剑气将沈虞手中的茶杯震碎,细碎的碎片在他手心划出一个小口,溢出点点鲜血。
“你对乾儿做了什么?!”
沈虞对直指他的裁云剑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块丝巾,仔细地擦拭伤口,不紧不慢道:“别动怒啊,你儿子又不在我手上,你对我发火也没用。”
赵承泓的剑又逼近几分:“他现在在哪?”
“哎,你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裁云剑的剑刃已然紧贴沈虞的脖子。
他叹息,倒像是妥协般:“当年苏纸涯为了不让苏家绝后,留下了个孩子。赵老爷可知此事?”
“苏云笺?”
“比起苏云笺,我更习惯叫她苏婆子。这女人可比她父亲要疯得多。”
“她还活着?”
“自是活得好好的。甚至继承了她父亲的衣钵,相信再过几年,她在纸傀术上的建树能超过她父亲。”
“这与乾儿又有何关系?”
沈虞伸手将裁云剑拨开,整理衣袖站起身,与赵承泓平视:“赵二公子现落入那苏婆子之手,可苏婆子的藏身之处只有我们藏星阁知晓。只要赵老爷拿出足够的诚意,藏星阁定保赵二公子无虞。”
赵承泓咬牙切齿:“沈阁主真是好算计。就不怕整个赵家与你们藏星阁为敌吗?”
“藏星阁不是来树敌的,是来谋求合作的。”沈虞笑意盈盈道。
“……”
茶过三巡。赵承泓确认沈虞离开赵府后,赶忙传唤寂影卫。
“跟在二公子身边的寂影卫呢?怎么没有一个回来报信?”
“禀家主,派出的寂影卫跟随公子进入那山雾中,就再没人出来过。”
闻言,赵承泓心中更确信几分:“看来苏云笺一直藏在那里。”
“家主,属下这就加派人手去营救公子 。”
赵承泓摆手道:“不必了,去了也只是白送命。你们就在山雾外候着,看到乾儿出来立刻告知我。”
“可二公子……”
“涉及苏家,我们赵家不宜出面。藏星阁既已答应了我,定不会食言,姑且相信他们一次。”
藏星阁一诺千金,这在江湖之中人尽皆知。就是实现承诺的过程有点一言难尽,但总归结果是好的。
“阁主,我现在就派人将赵二公子救出来。”沈虞一出赵府大门,沈一便迎上来说道。
“哎,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了?”
沈一惑道:“可您不是答应了赵老爷,要保赵二公子性命无忧吗?”
沈虞反问:“那他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可……”沈一觉得自己有点被阁主给绕进去了。
“我说了赵有乾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一天天的瞎操什么心。走吧,回藏星阁。”
马车的车轮碾过干涸的土地,卷起漫天尘土,掩盖沈虞来过燕回城的痕迹。
而车内的沈虞正望着手中的一枚铜钱出神。
这是李穹一落在那辆马车上的铜钱。
沈虞反复观察,就算把铜钱盯出花来,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于是他尝试将内力注入铜钱之中,却被一道霸气的真气弹出。
禁忌?
当沈虞想再次用内力试探那抹禁忌时,却发现“禁忌”已然消失地一干二净,手中的铜钱便是普通百姓家再平常不过的一物。
藏星阁最喜欢的,就是秘密。
沈虞眸光闪烁。铜钱被抛起,而后稳稳地落于掌中,被人攥紧。
李穹一望着手心中仅剩的一枚铜钱思考对策。
“后天是月圆之夜,是苏小姐重塑纸傀的日子。你们可趁此机会离开。”兰烬道。
“重塑纸傀?那是什么?”赵有乾问。
“纸傀似人非人,寿命极短,长则一年,短则一天。”李穹一道,“重塑,便是赋予纸傀新生。而那一天,也是‘纸灵’最弱的时候。”
“也是阵法最薄弱的时候。”兰烬补充道。
“还有阵法?!”赵有乾惊道。
李穹一:“当年的苏纸涯最多只能控制十个纸傀。而这里的纸傀可有成百个,想来定是有阵法的支撑。”
兰烬点头道:“不错。”
“若我猜的没错,阵法就是这个村子。”
兰烬再点头:“不错。”
方术:“聚灵阵?这么说来,我们还得找出阵眼,才能真正破坏掉它。”
“咕——”一阵突兀的声音响起,那是由肌肠发出的不满的喟叹。
赵有乾尴尬地摸了摸肚子:“聊了这么久,我都还没吃饭,饿了。”
兰烬站起身道:“各位随我来,我的住处有些粮食。环境也比这里好得多。”话毕,他垂眸看向李穹一。
赵方二人似受兰烬的影响,也等着李穹一发话。
李穹一虽对他们的反应感到不解,但还是同意兰烬的提议:“带路吧。”
兰烬的住处也就比茅草屋多了些家具,干净整洁些,也更宽敞些。
对此,赵有乾十分满意。
李方二人倒是无所谓,两人走南闯北好些年,更差的环境都住过。对于一碗普普通通,什么都没加的素白粥也能喝得津津有味。
与二人不同的是,赵有乾只是饿极了:“兰烬,再给我来一碗!”
兰烬这会不似方才那般大方,别扭道:“家里的米已经全煮完了,没有了。”
这三人,把他一个月的口粮都吃光了。
赵有乾拿衣袖一抹嘴巴:“兰烬,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去我们家的香兰阁饱腹一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山珍海味。你看你瘦的,你不会天天就靠喝这点粥过活吧?”
兰烬小幅度摇头:“不,还有馒头。”
见他这副老实模样,赵有乾合理怀疑,兰烬除了粥和馒头,就没吃过其他东西。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出口了。
兰烬道:“苏伯伯走之前,我有吃过其他东西。”
“你这饮食也太清淡了。”方术的袖口处飞出一根红绳,紧紧缠住兰烬的手腕,他的手指搭在红绳上,感受着对方脉搏的跳动。
片刻,方术边将红绳给收回来。
赵有乾:“这么样?兰烬身体没什么毛病吧?”
方术怪异地看了兰烬一眼:“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其他没什么毛病。”
赵有乾松了口气:“那就行那就行。真怕到我们真正跑路的时候,你晕半路上。你等出去的,小爷定给你好好补补!”
李穹一放下碗筷:“我再去探探路,你们在这里等我。”说罢,便只身一人往外走。
“诶!这个李一,又想抛下我们。”赵有乾正欲追出去,却被方术拦住。
“以你的实力,还是不要给他添乱了,老老实实陪我在这里坐着吧。”
赵有乾不乐意了,刚想反驳,却被兰烬打断。
“我陪他,这村子我比较熟悉。”
赵有乾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叹息道:“不是,怎么一个两个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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