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奋斗了十二年的高考一结束,毕业生们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放松里。
前几日可能还觉得空虚无所为,不出一个星期就调整好了心态。
于是,朋友圈里扎堆出现了外出旅游的照片。
喻辛眠选择把自己丢进被子里,原本想好好补觉,可是她似乎天生就没有睡好觉的能力。
所以,每天只是上床半清醒半混沌地躺着。
辛夷跟喻仕民请求过,让她带眠眠去别的城市旅行。
喻仕民擦一擦嘴角的油渍,双眼鹰一般盯着眼前的辛夷,什么话都不用说,辛夷就知道了答案。
觉晓去找了餐饮店的暑假工来做,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没有时间找阿眠出门。
归家父母带着刚高考完的儿子、刚中考完的女儿自驾游,没有几天的时间就开到了几千里开外的边境。
三年下来,喻辛眠的朋友依旧不多。最熟的两个都不在常花市,其她朋友独处起来不自在,她就在家里和妈妈整日待在一起。
刚好得了空隙,让她重新拿起课外的书籍,把一年来没有阅读的时间都补了回来。
辛夷时常出门去写生,或是找季春花,再或是去季天景家,每每都要拉女儿一块。
女儿不如从前喜欢闷在家里,对她的邀约基本都会应下。
在地面被烫出热浪的酷暑里,辛夷和喻辛眠找着树底下的阴凉,分享母女独处的时光。
去季家吃饭的时候,季天景总是注视着她,却再也没有冒昧地打扰和无端地找话题跟她交谈。
这样一来,喻辛眠和他相处得反而轻松起来,关系亲近了一些。
在一张张翻过归枕从远方传过来的相片时,喻辛眠眼睛里的薄冰全然不见。
她的耳朵里塞着的耳机不再是机械一般的英文,而是归枕在讲述每一日行程的语音。
季天景静静地看着喻辛眠的表情变换,开口问:“辛眠不和妈妈出去旅游吗?”
喻辛眠按停语音,卸下一边的耳机,摇了下头:“不去。”
“归枕他们没有约你去玩?”
季天景和朋友约好,几天后出发北边。他感到困惑,按道理来说,以归枕家的经济条件,一个暑假来两三次旅行根本不算问题。
“他和家里人出去了。”
说完,喻辛眠摆出一副“再问就不礼貌”的神色,季天景识相地闭了嘴,把话题转到大学上。
不出意外,他们两个都能到最好的院校去。
两家家长对他们的能力很是放心,早都说着要他们以后在同一个城市相互照应的话了。
大学……
归枕就不在国内了。
喻辛眠对这个话题更是提不起兴趣,回话敷衍起来。
无目的的生活在时间的沙漏里流失得很快,窗外蝉鸣越发连绵不绝,在十十几天后,物理a班的同学们再次齐聚一堂,举起手中的饮料杯说着“毕业快乐”。
有许多同学在外形上已经做了改变,五颜六色的脑袋攒动在包间里,刘迟燕见一个就摸一下,再夸几句“好看”,给足了孩子们情绪价值。
包间内好几个分桌,基本上按着每一个宿舍分开坐下。
走读的学生穿插在自己相熟的朋友里,喻辛眠和闻觉晓和一众女生坐在一起。
归枕和朋友混在主桌,和刘老师坐得很近。
一整场聚餐下来,归枕是氛围组的担当,把大家的情绪都调动起来,还对刘老师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刘迟燕作为东北女人,干下几杯酒都不带醉的,兴致到了,红着眼眶给孩子们寄语:“以后的人生路上坎坷颇多,但是刘老师永远在你们身后,孩子们随时回头找我,我都在。”
还有大段的感谢和祝福,牵动了一些学生的泪意。
班上大半的同学都已成年,有男生起哄着要和刘老师一块喝酒。
刘迟燕叫来几听啤酒,给每个成年的孩子都盛上小半杯,闹哄哄地一块喝下。
有酒量好的同学再讨来了几杯,伴着饭菜一块喝。
喻辛眠不是一个容易出汗的人,夏天就是穿了长袖长裤,虽说热,但是也不会冒出汗来,更别提脸被闷红。
但这天晚上,大概是气氛太热闹,暖着她的心,加之贪杯,和一桌的女孩子多喝了几杯,等到散席,白皙的脸颊上已经被扑了两大圈的粉红。
时间不算晚,觉晓和其她的朋友跑去瞎逛,归枕怕喻辛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没了顾忌地牵着她的手离开。
归枕一家在外旅游了大半个月,今天晚上还是他回常花市之后和阿眠的第一次见。
偏偏饭局混乱,两人散在各自的朋友堆,一晚上也没交流几句。
“阿眠,还好吗?”归枕碰一碰喻辛眠有些发烫的脸蛋。
喻辛眠没有醉酒,只是浑身发热,脑子似乎也有些许肿胀,但是正常思考是没有问题。
“挺好的,今天晚上我很开心,和你好久没有见。”
酒精促使她的话多了起来。
薄雾一样的黑夜里,归枕一笑,仿佛周遭都亮堂起来。
他变戏法般从斜挎包里掏出了一袋子东西,献宝一样递到喻辛眠眼前。
“是我买的纪念品,还有我亲手做的扎染裙子噢!”
“和我给自己做的T恤上的图案是一样的。”
归枕像个小孩,求夸奖的目光看了过来。
在路上走着,实在不方便展开那条裙子看,喻辛眠就伸手触着柔软的质感。
“很好看。”喻辛眠掀起眼帘看他,嘴角带了笑。
其余的纪念品无外乎是冰箱贴、书签、明信片等等,喻辛眠拿在手里,好像自己也到过了那一片土地。
在临近小区的一条街道上,归枕的步子慢了下来,让阿眠陪他去花店。
喻辛眠没多去想他要做什么,以为他要给他妈妈带一束花,跟着他进去。
归枕跟店员似乎早都见过,他直奔了在桌上插花的花艺师,跟她说:“姐姐你好,我来取花。”
花艺师听到好听的声音,从一堆花花草草里抬起头,视线却落在喻辛眠身上。
她看了几秒,立马就跑去抱出一束早准备好的花交到归枕手里:“看来是很合适的,祝你成功啊弟弟。”
最后那句话被这个姐姐放轻了音量,喻辛眠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归枕开心地弯一下腰,转身牵着喻辛眠出门。
留花艺师姐姐看着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困惑:这弟弟不是说要花来表白吗?怎么已经牵上手了?
喻辛眠的脑子被凉快的风吹得清醒不少,她定睛看了看归枕手里的花。
浅蓝色调,蓝郁金香和白玫瑰吸引了大部分的眼球,其后点缀上几串绿色铃兰花。
冷淡、净洁,像她。
送给母亲的花,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目光移到归枕脸上,喻辛眠才发觉他一直在看着她。
也是这时候,她才看出归枕今天似乎好好打扮过一番:
头发拿卷发棒卷出了更蓬松的弧度、一件正红色T恤下露出了白色打底的衣角、一条金属色芒星项链挂在脖子、捧着花的手指戴了素圈的银戒。
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还发觉他脸上有用过遮瑕的痕迹。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喻辛眠的身体比她的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背部绷紧,和归枕交缠的手指收紧。
归枕却收回目光不说话,牵着她加快了步子。
一棵凤凰花树开在路口,左右蔓延开幽静的小路,一盏灯陪在它的身侧,打向地面的暖黄光却照不明白天里烈焰一样的红色花。
总开在毕业季的花树,归枕抬头看一看在夜里变得暗沉的凤凰花瓣,眼睛收入了难得清晰的明星。
他们站住了脚。
归枕低垂下眼睫,眸子里的星河并未散去。
他手捧鲜花,用视线描摹着喻辛眠的眉眼,最后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启唇:“阿眠,我们之间还差一个正式确认关系的开始。”
他说,他想和她牵手、接吻、拥抱,做很多情侣之间会做的事。
他说,他想和她有很多未来。
他又说:“阿眠,我喜欢你。”
很简单直白的话语,可是少年似乎觉得这样才是最郑重的告白和承诺。
“所以,阿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答案是明晃晃的,归枕还是要把一切仪式都做足。
路灯暖着喻辛眠的眉梢和双眸,一阵风过,红色花瓣盘旋飞舞在他们身侧。
刚才散掉的酒精带来的热现在又来了,喻辛眠的脸红扑扑的。
红晕已经遮挡住了辛夷给她化的淡妆。
她一如既往地点头,用简单直接的语词说:“愿意。”
花束暂时被归枕拿在手里,他又递过去刚刚装着纪念品的袋子,让她去开方才他按住不给看的盒子。
喻辛眠找到包装纸的开口,把包装纸完整地扯下来,打开那个黑色的小方盒,里面立着一双情侣对戒。
“阿眠快戴戴,看看合不合适。”归枕的话语浸满了欢欣的泡泡。
把戒指推进手指,喻辛眠举起手来对光看了看。
纤长白皙的手指被衬得更好看起来。
“嗯,很合适。”喻辛眠的声音很淡,眼睛却是弯起来的。
归枕“嘻嘻”了两声,臭屁一句:“那当然啦,我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吧?”
喻辛眠接过那一束花,鼻子去嗅了一下花的味道,视线锁在花朵上:“嗯,很不错。”
归枕笑着,掏出手机来,和阿眠合影,再拍了十指相扣的手,说要发朋友圈。
看着他在九宫格排版,把校运会拍的拍立得也放了上去,接着就是一句文案,点了发送。
“阿眠,你也发一个好不好?”归枕眨着眼睛,晃一晃喻辛眠的手臂。
他要让季天景看看。
不过,他没有把握阿眠会同意。
因为喻辛眠的朋友圈空空如也,与她的微信名字和头像一样。
“你发。”喻辛眠把自己的手机交到归枕手里。
归枕的眉毛往上一飞,解锁之后进了微信。
两年来,喻辛眠的微信列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a班的同学占满了。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眼望到底,而是排列着一些私人群组和偶尔聊上几句的朋友。
归枕先去保存了他发送过来的照片,接着就点了朋友圈。
“发一张图就够了。”喻辛眠按住在挑选九张相片的归枕的手。
“诶?”归枕的眸子一动,把手机屏幕转向喻辛眠,“阿眠,原来我发给你的照片你都偷偷存起来了。”
看着眼前屏幕上归枕旅游期间的单人照,喻辛眠飘开了视线。
被发现了……
但是嘴巴还要扛一下:“还有觉晓的照片……”
归枕手指下滑,看到零落的几张觉晓单人照,表情里就依旧还是满意。
“嗯?这是?”疑惑的鼻音从归枕的口中发出。
喻辛眠凑过去看,归枕点开了一段黑漆漆的视频。
“这是我?”
归枕不敢确定。
看背景、衣服和他的动作,应该是他们高一一起逃课后坐在湖边的那个晚上。
这下就没得嘴硬了……
“快发。”喻辛眠做出抢夺手机的样子。
“好——”归枕拖长尾音,翘了一边的眉毛。
他抓住阿眠伸过来的手放下,牵在自己的身侧,另一手编辑好朋友圈发了出去。
单一张戴着情侣对戒的手的合影,归枕想应该不算毁掉了阿眠在朋友圈的淡漠人设。
“好啦。”归枕直接将手机塞回了阿眠的裤兜。
再点开自己的微信,已经有不少朋友点赞并且评论了这条官宣朋友圈。
喻辛眠伸着脖子过来一起看,归枕一边看一边笑。
只见他的评论区清一色的“你在公开什么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由一个朋友带头,发了这句话之后,再发一句祝福,诸如:“不管怎样,我嗑的cp不能散!”
往后,朋友们都默契地保持队形,先发一句“公开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来调侃,而后再发自己的祝福。
归枕笑出声来,对上身边阿眠同样冰雪消融的眼睛。
反观喻辛眠的评论区就正常许多,只是有像觉晓这样亲密的几个朋友大喊:“居然为了一个男生发朋友圈!把我放在哪里了?”
扫到阿眠那条朋友圈中点赞的人里已经有了“季天景”,归枕嘚瑟着上扬了一边的嘴角。
临近分别,归枕久久地望着喻辛眠的眼睛。
他的手捧上喻辛眠的脸,俯身在她右脸颊上的那朵红晕上落下一个吻。
他们的睫毛似乎短暂地相触,挠得两个人胸腔里痒痒的。
“阿眠,明天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这是归枕第一次用“约会”的字眼。
以往,他约喻辛眠出门,说的都是“溜猫”或“出去走走”。
喻辛眠当然是点头答应。
“六月二十四,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说着,归枕再次俯身,吻住的依旧是喻辛眠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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