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从天空上笼了下来，喻辛眠推一推身上挂着的归枕，得了空说话：“好多蚊子。”
归枕这才从喻辛眠身上脱下来，牵着她的手起身。
身后的扑扑和腿腿早在他们两个难舍难分的时候跑开了。
别墅的大门敞开，扑扑和腿腿在门口的草坪撒欢。
“你出门的时候没关门？”喻辛眠看一眼身边背着包的归枕，心说他心也太大了吧。
“不是，”归枕在叫扑扑和腿腿回家，“是照顾它们两个的阿姨放它们出来的。我提前给阿姨发了信息，让她回家去了。后面两个星期，她也不会来。”
“我们上楼。”
扑扑和腿腿太活跃，没一会的功夫就蹿到二楼去了。
它们在楼梯口蹲坐，等着喻辛眠和归枕上来。
归枕要了阿眠的手机，喻辛眠看他下了个软件后就递了回来。
“家里的监控开关在这里，”归枕指一指控制监控的软件页面，“阿眠，如果你介意，可以关掉，随时都可以打开。”
喻辛眠看了下各个监控的画面，几乎涵盖了除开卧室之外的所有空间。
定睛看到那架熟悉的钢琴，喻辛眠放大了画面。
归枕看着，直接牵她到了书房。
在两只小宠物的房间隔壁，满墙书架的房间里，喻辛眠和辛夷的钢琴很好地融入了进去。
上回，喻辛眠没到归枕家的二楼，现在才知道原来二楼一整层都是用于会客或活动的房间。
除开书房和宠物房之外，还有茶室、小型电影院、动物标本室，以及一个建了游泳池的房间。
归枕带着喻辛眠一间一间看，喻辛眠家的物质条件不算差，但她还是在游泳池前瞠目结舌住了。
“阿眠如果喜欢，我们可以来这里玩。水温不冷。”归枕的手伸到水里划了一下。
喻辛眠摇一下脑袋，她不可能穿暴露四肢的泳衣去游泳。
在动物标本室里，喻辛眠认出了和归枕拍过照的那一只小鸟。
归枕说，这里有许多是爸爸妈妈救治无效的流浪动物，他们舍不得让它们腐烂在土壤里，能做标本的就都做成标本留存了下来。
再回到扑扑和腿腿的房间，简直像一个小型的儿童房，什么适合狗狗和猫猫娱乐和居住的物件都有，整个房间都是温馨的色调。
扑扑和腿腿在并排的小沙发上躺着，两双眼睛精精神神地看向门口站着的喻辛眠和归枕。
“你们家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扑扑和腿腿，还有标本室里的所有动物，每一只都可以看出归家家人对动物的上心。
“因为它们是我们的家人。”
归枕眼睛离了房间里的猫猫狗狗，他偏过头来，弯腰和喻辛眠平视，眉眼弯着说：“阿眠也是。”
说完，他情不自禁凑过来亲了喻辛眠的脸颊。
喻辛眠避开了自己在看他的视线，手也从他的手心里离开。
她往书房去，在钢琴前坐下，双手搭在琴键上，却没有奏出音符。
“阿眠要弹什么？”
从外面跟进来的归枕也在琴凳上坐了，手臂斜过她的后背，在她的另一侧撑着，相当于搂着她的姿势。
“算了。”
喻辛眠忽然起身，挪步到书架前扫着一本又一本的书名。
多是动物医学或相关领域的专业书籍，喻辛眠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归枕拉她到了另一个书架前，手指指了指：“这些是文学作品，阿眠可以挑喜欢的来看。”
“我去给阿眠铺床。客房在三楼。”
转身要走的归枕被喻辛眠抓住：“我和你睡。”
归枕在原地眨眨眼睛，抓几下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呆呆地“啊”了一声。
“不行吗？”喻辛眠微微歪着脑袋，神色淡然如水。
男孩僵着脖子，脑袋迟钝地点了几下：“当然可以……”
“只是睡觉。”
她是来补觉的，其他的事情不能提上日程。
男孩呢喃着重复：“嗯，只是睡觉……”
扑扑和腿腿各自眯了眼，归枕将二楼的灯光打灭，两人上了三楼来。
喻辛眠抱了衣服进洗手间洗澡，归枕开了空调，在衣柜里翻找枕头。
轻车熟路开了热水，喻辛眠的衣服还没脱。
她拿着洗发水和沐浴露在看。
原来是橘子的味道。
在身上揉搓开之后，喻辛眠把泡沫捧到鼻子前，不小心蹭到了鼻尖。
她嗅到了那种酸酸涩涩又淡淡的香味。
和她那天在归枕背上闻到的香气一样。
但不是那一团浓雾的味道。
不过，这已经足以让她安心。
身体上的泡沫被热水冲掉，洗手间里萦绕开归枕的味道。
喻辛眠被包围在里面。
在镜子前呆站了很久，喻辛眠去关掉热水器。
踩着热气出到房间，归枕又躲到了客厅里。
沙发上的归枕坐得板正，手指没有意识地在屏幕上上下下滑动。
余光收入喻辛眠的身影，他一下子弹了起来。
接着就摸着后脑勺看她。
“你紧张什么？”喻辛眠困惑地皱了眉头。
“不知道，心跳得好快。”归枕摸着自己的胸口。
“洗个澡就好了吧。”
归枕开了房间门，对阿眠招手：“阿眠进房间吧，外面热。”
难怪他额头出了一层汗。
喻辛眠点一下头，跟了过去。
洗手间的水声响了很久之后才停息下去。
归枕出到房间，喻辛眠正看着墙上的相框发呆。
除开上次喻辛眠看到过的照片之外，他们两个的合影还有手上情侣对戒的合影都被加入了进去。
望着阿眠的侧颜，归枕嘴角一笑，擦着湿答答的头发坐到阿眠身边。
清爽的味道扑鼻而来，喻辛眠闻到他们两个身上一模一样的气息，逐渐回过神来。
男孩的身体很热，贴着她的那一条手臂好像在发烫一样。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上衣，配一条宽松黑色短裤，脸上还挂着些水珠。
头发被擦得半干，毛巾就搭到了脖子上。
干净的嗓音清晰响在耳边，带着笑，把每一张照片的故事都说了来。
喻辛眠点头应声，给他回应的同时偏头看他，把他的肌肉线条和滚动的喉结看了个仔细。
归枕每一回看她，黑色的眼睛里都满是星光一样的璀璨。
她又陷了进去。
喻辛眠偏头静静地看他，等他讲到他们的照片时停止了说话。
她不回应，和他在安静的气氛里对视。
好像有不合时宜的难过攀爬上她的心头。
脑子明明空白，什么也想不到，她却莫名想叹息。但是，她的双唇被低头过来的归枕堵住。
空调的风带动归枕身上沐浴露、洗发水和男生独有荷尔蒙混杂的味道笼到她身上。
她闭上了眼睛，等着男孩加深这个吻。
但是这一次的触碰很快，归枕抬起了脑袋，还默默拉远了一点距离。
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阿眠，现在睡觉吗？”归枕看一眼自己的腕表，对着墙壁问。
喻辛眠还在品味唇上残留的触感，起身去开自己的书包：“我写日记。”
将书桌的桌面收拾出空位，归枕躺到床上打起游戏来。
起初的局促完全没有了，他们两个安静做着自己的事。
喻辛眠合上本子，很自然地掀开被子躺上去。
被围到一堆玩偶中间，喻辛眠随手拿起一只长条玩偶，定睛一看，她脸上忽然来了笑意。
把玩偶捧到归枕脸前，问他：“这是你？”
归枕放了手机，跟着阿眠笑出声：“妹妹送我的生日礼物，真不知道她天天哪里找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一个定做的异形玩偶。不是规整的方块，而是沿着归枕的人物线条来制作，这就把他的脸放大了，像被蒙了一块布。偏偏归婉挑的还是归枕的表情极其板正的一张，定做出来之后，他好像是被绑架的人质。
“这些呢？你很喜欢玩偶吗？”喻辛眠再捞了些玩偶在怀里问他。
“都是妹妹不要的，全丢给我了。”
难怪这些玩偶都不像是男生会喜欢的模样，因为都太可爱。不过做工有些粗糙，譬如狗狗的鼻子歪了、狐狸的尾巴短了、母鸡的表情狰狞了。
“你妹妹现在也在美国吗？”
喻辛眠抓起一只西高地对光在看。
“嗯嗯，她比我们家谁都早过去。”
“我还没有认识她。”
“没事，她知道你。”归枕关了手机，往左挪一挪，跟阿眠的头轻碰上，和她一起在看那只小狗。
喻辛眠在摇晃西高地的手顿了顿，把它放到归枕的胸前，说一句“睡觉了”就背过身去。
“阿眠，晚安。”
归枕略微怔愣了一下，最后是笑着对身边的背影道一个晚安。
喻辛眠睁着眼睛在盯眼前的窗户，逼自己放轻了呼吸，冷淡地回了一个“嗯”。
灯光被打灭，黑暗裹挟过来。
房间里静了好一会儿，喻辛眠到底是字正腔圆说了一个：“晚安。”
归枕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发，在黑色里笑：“好，阿眠好梦。”
其实，他很想抱着阿眠睡，但太怕身体某部分不允许，所以只能隔开一段距离闭眼。
时间没流转过去多久，身边的阿眠就翻一个身，呼吸铺在他们的距离之间。
平静、和缓。
她在浓烈的归枕的味道里，早早坠入了安宁的梦境。
早上九点，扑扑载着腿腿，两个小家伙开了归枕房间的门。
在床边一跃，扑扑踩到了归枕的腿上。
归枕迷蒙地睁开眼，顺手摸了一下扑扑和腿腿的脑袋。
他的脑子还没清醒，揉了下惺忪的眼睛，想让扑扑和腿腿下去。
身侧的被子一动，归枕反应过来想去捂住这两个小闹钟的嘴巴时，已经晚了。
一猫一狗同时叫了一声，但是声音被归枕生生掐断。
喻辛眠烦躁地皱起五官，睁开一只眼睛，看清旁边的男孩和猫猫狗狗之后，眼皮子又打了下来。
身体自己往归枕撑在床上的手掌靠了靠，喻辛眠也像只小猫，蹭了几下归枕的手臂，无意识地继续睡去。
被捏住嘴巴的扑扑和腿腿一脸无辜，挺着脖子看归枕。
看蜷在他手边的阿眠时，归枕简直要把身上所有坚硬的器官都融化开，但是转过脸来看这两个毛孩子的时候，眼睛就故作起生气来。
他指了下它们的鼻子，用口型教训了它们几句，让它们安静些出去。
扑扑和腿腿貌似通人性，它们慢慢抬起爪子又放下，以一种鬼鬼祟祟的姿态溜出了门外。
归枕嘴里塞着牙刷，跟着扑扑和腿腿回到它们的房间，给它们配好早饭，才一边理着睡得凌乱的头发，一边往洗手间回。
九点钟短暂醒过几秒钟的喻辛眠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半。
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拉开遮光的窗帘，猝不及防被毒辣的太阳刺了下眼睛。
喻辛眠也不恼，这一觉睡得她太舒心了。
慢悠悠洗漱完，她出了房间，却没在三楼找到归枕的身影。
踏着拖鞋往下，喻辛眠手揣在薄外套口袋，摸索着到了厨房，透过玻璃门看见了在炒菜的归枕。
指骨扣两下厨房门，喻辛眠端着一杯热水，移开门进去。
归枕按停正在播放的英文新闻，回头对她笑。
“阿眠醒啦？睡得好吗？”
凑到归枕身边，喻辛眠看见锅里快熟的番茄炒蛋。
“睡得超好。”阿眠的话里浸着愉悦，用词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归枕挑一挑眉，手里的锅铲不停翻滚：“我的功劳。”
“是——”喻辛眠顺着他的话，甚至拖长了尾音。
“我要奖励。”
说着，归枕的身体往她这边靠，半边脸颊送了过来。
太腻歪了。
喻辛眠寻着借口要出厨房。
“扑扑和腿腿还没起床？”
很显然，喻辛眠完全忘记了早上被这两个小家伙吵醒过。
“在外面玩着呢。”
看到阿眠在草坪上蹲下，拍拍小猫小狗的脑袋时，归枕眼底掩着的一丝失落瞬间就消失了。
扑扑和腿腿展开了追逐战，在庭院跑没了影儿，喻辛眠就地坐下，背对着阳光，看起手机来。
晓晓：【归枕发信息说你还在睡，不过来吃饭了。】
十一点的信息。
五分钟前又来了一条。
晓晓：【阿眠，还没起床？】
【我和我妈今天做了新口味的提拉米苏，下午要不要来尝尝？】
喻辛眠一条一条回过去，还有一些朋友零碎的信息，她都一一答过。
晓晓：【？！】
【阿眠你说你从十点睡到十一点半？！】
【我看归枕改名叫安眠药好了……】
喻辛眠实在忍俊不禁，嘴边压着笑意，归枕的声音从身侧传过来：“阿眠笑什么呢？”
“和晓晓聊天。”
“饭好了，我们回家吧。”
握上归枕递过来的手，喻辛眠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到的草。
开饭前，归枕拍了张照传到了家里的群聊。
美国那边正是睡觉的时间，爸妈和妹妹的信息等到了晚上才回过来。
喻辛眠和归枕刚牵着扑扑和腿腿从闻觉晓家回来。
他们下午去了春花阿姨的摊位，今天有了扑扑和腿腿的加持，她们的摊位有了更多人的光顾。
喻辛眠在书房里看书，归枕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趴在桌上看手机。
看书的思绪被男孩的笑声打断。
喻辛眠扫了他一眼：“笑什么？”
归枕将手机瘫到她眼前，让她看群聊的信息。
只见“吃好睡好一家人”下，归枕的午餐照片和那句“看我给阿眠做的饭菜，她说很香”在沉寂了大半天之后，终于得到了回复。
一张三碗鸡蛋面的照片。
接着是爸爸：【我老婆说你那个看起来没有我做的好吃。】
睡个好觉：【No！我女朋友说我做的饭菜特别香！】
再有几句归枕和爸爸无意义的攀比，以归枕的表情包做了结束。
喻辛眠刚看到最后的信息条，群聊的信息就再往上滚动了一下。
碗碗：【我跟你们这些有对象的人拼了！】
【张牙舞爪.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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