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后,薛图捏着那封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信纸在掌心蜷成焦黑的灰烬时,灵界的结界发出琉璃碎裂般的脆响。
他最后看了眼云端的仙山,那里的晨雾里或许还飘着曦鞅衣袍上的金线草香,但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回头。
心口的蚀心散毒正顺着经脉游走,像无数细蚁啃噬着筋骨。
薛图捻开脉门,指尖探到的脉象虚浮如纸,每一次搏动都带着腐草般的死气
——他比谁都清楚,这毒是他亲手配的解药也压不住的凶戾,三个月,已是他以医修的本命灵力强行吊住的最后生机。
药囊里的金针在魔气中泛着微弱的光,他刚用银针刺破指尖,挤出的血珠便在半空凝成紫黑色的冰晶。
丹田处的灵力像是被虫蛀的棉絮,稍一运转就簌簌往下掉渣,他试着用渡气法逼毒,喉头却涌上腥甜,呕出的血溅在药书上。
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想。
……连正道的法子都救不了自己吗?
……
……
玉床的凉意浸着衣料,丝丝缕缕往骨缝里钻。
曦鞅指尖掐着的清心诀走了半程,忽然在某个穴位滞住——那处经脉的流转弧度,总让他想起些无关剑理的事。
月光在玉床织出的网,被风拂得轻轻晃。他阖着眼,鼻息间崖柏香里,似有若无掺着点极淡的甜,像多年前药庐飘来的余味。
丹田灵力忽稳忽疾,不知怎的,竟与记忆里某双捣药的手节奏重合。他默运心法,试图将那点紊乱压下去。
睁眼,玉床的寒气漫过腰腹,左胸却有些异样的滞涩。他睁开眼,望着窗棂上缠绕的藤蔓影子,那形状像极了药庐檐下挂着的金线草。
风过铜铃轻响。
清心诀终究是散了。
曦鞅抬手按在玉床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却驱不散那点认知:
右胸的空洞越来越烫,是想念。
玉床的凉意还沾在衣袍下摆,曦鞅起身时,玄色衣料扫过床沿,带起的风里,崖柏香的余韵忽然淡了。
他指尖理了理衣襟,方才打坐时紊乱的灵力已归位,只是左胸那处滞涩感还在,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坠着。
……
议事堂的梁柱是千年玄铁熔铸的,泛着冷硬的青灰色,每道纹路里都嵌着正道戒律的刻痕。
十二根盘龙柱撑起穹顶,龙睛嵌着的黑曜石在烛火下亮得像寒星,将堂内照得半明半暗——明处是长老们的素色衣袍,暗处是曦鞅玄色衣袍上流动的金线。
正上方悬着“匡扶三界”的匾额,笔锋如剑,墨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夜。
长案后,七位长老的手都搭在案上,指节叩击的节奏与香炉里升起的檀香柱重合,一明一灭间,将堂内的空气压得凝重。
案上的青瓷笔洗里,清水映着烛火的碎影,像谁没说出口的疑虑,沉在底,晃不散。
曦鞅站在堂中那方刻着太极图的青石上,玄色衣袍的下摆恰好遮住图中阴阳鱼的眼。
堂外的风撞在雕花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衬得他那句“需下山历练三月”愈发清晰,惊得香炉里的檀香柱晃了晃,落下一小撮灰,正好落在案上那卷《正道典律》的“禁私离山门”条目中。
曦鞅立在堂中,玄色衣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声线平稳如旧:
“近日心法遇障,需下山历练三月。”
为首的长老抬眼:
“剑尊修为已至化境,何障之有?”
他指尖在袖中无意识摩挲着——那里曾揣过薛图塞来的金线草香囊,边角磨得发亮。
“静极思动,恐生心魔。”曦鞅垂眸,视线落在堂中青砖缝里的一抹绿,像极了薛图药庐墙角钻出的杂草,
“山中清修过久,需入红尘淬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